马原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威尔。

    如今的形势与昨夜发生了巨大变化，无论是搞清楚前身父母执行死亡任务的真相，还是去荒土寻找昆解决心脏隐患，自己目前的实力都过于弱小了些，所以现在还不到出城的时候。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穿过机械高墙。

    再加上今天早上与狼王的对决，这位外城污染区暴力社团的大佬，只怕要对自己恨之入骨，自己需要一个地方了解足够多关于霍格机械的情报，争取一定的成长时间。

    思来想去，目前只有威尔的邀请能勉强满足这些条件。

    ……

    如果说C、D级污染街道就像是黑血血污下的前世非洲地区的棚户区，那么内城机械高墙闪烁的灯光下，A级污染街道就像是前世大城市中的城中村。

    四五层高的楼房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紧挨着的建筑让人窒息，如织的车流在其中慢吞吞地前行，耳边不时传来司机狂躁的骂声和高亢的鸣笛。

    将纳米变形衣的外观切换成上身皮夹克，下身战术运动裤的模样，马原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竟然有了些赶早高峰的错觉。

    但周围那些与前世迥然不同的事物，提醒着马原这个世界的荒诞——

    拥有喷涂着不同风格图案机械义体的人们，沉溺在自己的虚拟世界中，踩着人行道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匆匆前行，密集的人流中几乎很少从中看到有说有笑的家庭组合。

    空中不时飞过前往内城的民用飞行汽车，这些充满科幻气息的交通工具与外城街上随意改造的车辆根本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高达百米的内城机械高墙上半部分投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各种广告、公告、招募、悬赏等等信息。

    将威尔留下来的芯片插入个人智线的接口上，一个坐标位置出现在脑海中，马原根据坐标拐过几条街巷，同时向威尔发送了一段讯息。

    “我就在您留下的行动组驻地门口，我昨夜遇到了一点麻烦，现在像问问您是否还需要一名合格的医疗兵。”

    凤凰城中有霍格机械修复的赛博网络，通过网络接触器就可以实时连接，但使用公司出品的实时通讯程序，需要按分钟支付通讯费，并且有被监听的风险。

    所以很多人喜欢用这种点对点的通讯芯片装置。

    个人智线将信号通过电子生物神经线传递给视网膜神经，戴着黑色面罩的威尔形象出现在马原视野之中。

    “我现在正在巡逻，今天邪门了，全城……你别乱跑，驻地有值班的，你先去驻地等我，咱们见面再细说！”

    还未等马原回复，对方就断开了传输信号。

    马原心中一动，威尔话中透漏着城里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搞不好还是抓捕狼王的事件余波，他快走几步，拐过一个路口，看到了建在A1街区深处的行动组驻地——

    被涂刷成了上白下蓝两色的金属墙壁围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马原估摸着面积跟前世小学差不多。

    一栋环形的六层建筑耸立在院子内，正对着敞开的合金大门，门口两侧各建有一座露着重机枪射击口的警戒塔。

    金属门上的显示屏上闪烁着两排烫金大字，分别是“城市议会派驻外城治安维护大队第六分队”和“尼德霍格机械公司控制部特别行动组第六分组”。

    马原嘿地一声乐了。

    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只不过“特别行动组”的名字听上去比“治安维护大队”高大上多了。

    ……

    马原走到驻地门口，警戒塔上方的武器模块感应到生物靠近，自动将枪口指向马原。

    “威尔长官让我来的！”

    被枪口指着的马原悚然一惊，突然意识到行动组的职能是执行公司命令，并非真的如同前世片警一般，维护社会的公共秩序。

    自己将要服务的，是一家绝对意义上的私人暴力机构。

    从警戒塔走下来一个戴着面罩的士兵，应该是威尔提前传回了将要有人到来的信息，在扫描了马原的身份芯片后，士兵转身朝着警戒塔内部点点头，枪口这才挪开。

    “还请见谅，今天是一级战备警戒，军士长让我带你去会客厅等他。”

    马原跟在值班士兵身后，进入驻地内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并将其中一些细节记载心中。

    他的大脑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副驻地的简单模型，随着马原采集到更多视觉信号，驻地模型的细节也越发丰富。

    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办公楼内部，倒是出人意料地充满了科技感，环形的楼层结构中央是块近十平方米的光幕，白色墙壁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无处不在的光源照亮了自然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不时有拿着电子显示器的工作人员乘坐半透明电梯进进出出，马原注意到他们绝大部分人穿着的制服肩章上，并没有霍格机械标志性的黑龙图案。

    士兵将马原交给一名从前台主动迎出来工作人员，这名身材极好的年轻女人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代替了士兵的指引工作。

    士兵刚要转身离去，马原诚挚地道谢声从背后传来：

    “谢谢你，伙计！”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决定接受威尔的邀请，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只有快速融入才能获得更多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士兵微微一愣，转回身来，摘下面罩，经过改造的赛博义眼闪烁着意味莫名的光芒，他笑了笑道：

    “听说你是来干医疗兵的活？我叫西泽，三等兵，三个月后，你要是还是这么……阳光，到时候我请你去内城喝一杯！”

    他的语气让马原有种不祥的预感，很想继续跟这个叫做西泽的三等兵聊一聊，但等他刚刚说完，驻地门口就响起摩托车的轰鸣，紧接着是威尔急切的吼声。

    “组里的互助医疗基金还有多少余额！里奥的人造血泵中弹破裂，来不及运往内城医院了！”

    似乎是经历了一场艰难大战的第六行动组，用类似担架的急救医疗器抬着一名完全昏迷的黑人壮汉，涌进了办公楼。

    壮汉腹部仿佛是被猛兽生生撕开似的，狰狞的伤口下，内脏器官和赛博组件粘连成混乱的一团。

    与公司超级智脑连接的管理AI感应到威尔的指令，合成电子音从上方的屏幕上传出：

    “本组互助医疗基余额为-153200点，余额不足已自动关闭创伤组紧急救援呼叫权限。”

    “正在申请查询下士里奥个人账户，查询结果如下：余额为0，信用分期负债累计-1768点，请尽快归还，否则公司将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