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只有两个女儿，那位季蕊小姐还至今未婚无子。而这一次的这个外孙，据说是去世的大女儿留下的，二十年未见还是最近刚刚在中国找到的。”

    这其中故事必定曲折离奇。

    马总听完了之后说：“那我们蔡总刚刚疑惑的问题就有解了。老人家喜获外孙，别说这购入苹果股份的交易有些亏，就是再亏他也是开心的。”

    蔡崇信也是连连咋舌，“竟然还有这回事。我还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情节。”

    所以说那个小孩子幸运啊。

    不过马总又说：“这种大喜不一定是真的喜。一个孩子忽然间给他这么大的财富，他不一定完全理解饱含了老人善良与爱意的心情，而且……这种处理方式到底还是激烈了些。”

    如果真要较真起来，亲情的多寡不应用金钱来衡量。

    但是这是季建中的风格，就是不走寻常路。

    马总也只是随便侃侃，这个事情也不是他们最需要关注的问题。大概就是觉得稀奇吧。

    进季家宅院的时候，和他们想象的差不多，各种奢华繁盛不尽其数。

    绿植繁茂，鸟语花香。

    就像在这个繁华闹市里远离喧嚣的自然公园一般。

    陆长歌站在二楼的阳台，望着从车子里钻出的瘦小身影，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这大忽悠还真的出现了。

    说起来这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了。

    如果让他陆长歌长这个模样，还天天谈乐观，那怕是谈不起来的。

    没有太过怠慢，他还是下楼了。

    “少爷，客人到了。”好人乔在楼梯上走到一半。

    这是一个上去之后分两边的弯楼梯，就是那种大气的屋子里经常会出现的造型。

    “嗯，我下来了，外公呢？”

    “在外面迎接。”

    季建中做事高调，做人却低调，论实力，他现在应该是毫无疑问更强些，但姿态并不高傲。

    因为他不需要要傲气叫人不能忽视他，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人不能忽视他。

    陆长歌穿上了定做的衣服，主要是为了显得正式，

    远远的能看到马总咧着标志性的大嘴，在和外公、小姨握手。

    蔡崇信先发现了他，马总顺着目光也看过来，第一眼的感觉是不太好的，因为这家伙有个理论是‘男人的才华与颜值成反比’。

    那按照陆长歌的颜值，他的实力大概就是无穷小了。

    “外公，小姨。”

    季建中侧身伸出手来，拉过陆长歌，脸上已有掩饰不住的笑容，“两位，这是我的外孙，据说和阿里的接触，还是因为他起的头。”

    喔？

    这倒是叫马、蔡二人完全意外。

    “我认识他们。”陆长歌说：“在中国，马总也是很成功的创业者，我看过您的电视采访，也听过您的创业故事。我叫陆长歌，幸会。”

    “幸会幸会。”马总略作沉吟，说：“我刚到美国就听说季老先生找到了个外孙……”

    “就是他，就是他。竟然都知道了，这好事也出门了嘛哈哈。”

    客人不能一直拦在门口，

    老头儿把人一边往屋里领，一边说道：“我少年时当过兵，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幸运，壮年时发财还能守住财，中年时一直争斗小败有过，没有大败，到了老年，还有外孙。”

    “所以人家都说我花那么大的代价成为苹果的大股东，亏大了，我不这么认为，那不能一直我走运吧？得把运气分给别人一点嘛！”

    马总心说，还真是大气。

    这一分，差不多小一百亿美元出去了。

    过去一直听名头，现在这一见面就感受到了气势了。

    “马先生，我这个女儿看好你的公司，她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的，卖掉了不少资产筹措资金，生意嘛，双方自愿的事儿，我听说这事情已经有几个月了，不知道主要症结在哪儿？”

    季建中直接。

    马总也不是容易被说懵的人，他像个老：“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开始主要是震惊，因为季先生你一直在国外，很少到国内投资，结果这一出手就要我们40%的股份，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40%多少，很多吗？”季建中歪过头问自己闺女。

    季蕊说：“不多，大概四五十亿美元。”

    老人家一点儿表情没有，简单的‘喔’了一声，“我听说的是20%啊。”

    “我们退了一步，40%不管是对阿里，还是对雅虎都不是容易做的决策。”季蕊解释了这么一句。

    “那20%还有什么问题？没关系马先生，你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

    他的态度是开放的。

    听起来是无招。

    但搞得马总还真不知道怎么讲，稍作犹豫后道：“主要，一开始我们没有想过引入这种投资资本，我们还是希望能相信阿里正在做的事，所以聚在一起共同努力，挣多少钱，或者用钱来衡量公司值多少钱，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反倒不是我最大的兴趣所在。”

    陆长歌暗暗称赞，这家伙的嘴巴是真的能说。

    这个回答，不止暗暗回击了先前季家父女俩把几十亿美元不当回事的逼王态度，同时也包装了一下他自己的创业理想。

    马总说：“两方的联合，应该是有着共同的愿景。我不是说季小姐没有，我的意思是，如果不能达成1+1＞2的结果，那么把我们的股份置换来置换去的，就显得实在没有意义，大家聚在一起也最多就是乌合之众。”

    季建中听懂了。这其实是提条件。

    “长歌，你觉得呢？”

    陆长歌眼眸一动，倒没想到外公来个突然袭击，但也没什么好慌乱的，就说：“如果成为一家人，亏还是不亏您不是没那么在意吗？”

    嚯，这一语双关说得妙啊。

    就连季老爷子都很是意外，“听到了马总，如果咱们两家是一家，亏不亏的，反正咱们是分不开的。”

    马总之前其实有些忽略陆长歌来着，大概是觉得这种长得帅、家里有钱的，总不至于还有才华吧？

    就没多注意。

    最重要是他说话不管用。

    没想到随便开个口就是这种效果。

    这事儿整的，还真说不准，季老爷子对他这么宠爱，也会因为他的聪明呢！

    “季总，您有这外孙，运气确实太好了！”

    “哈哈哈。”

    季建中用余光也看了陆长歌一眼，

    其实接触的时间不长，大部分的判断都被感情代替，真的动脑子去想一下自己这孩子怎样时，现在是头一回。

    算是，达到了他的水平之上的。

    季蕊则没那么惊讶，他知道这个家伙有点儿姐姐的机灵劲，

    他的父母都不笨，孩子也不至于是个弱智吧？

    “好！”马云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您的态度我知道了。以后是一家人的话，我肯定会厚着脸皮求帮忙的！”

    “大气。马总，你也放心，我这个女儿不是个狭隘短视的人，交一个值得交的朋友，比赚点绿票子有意义多了！”

    马总说：“我希望季小姐成为我们的股东之后能在以后阿里的海外上市、融资渠道、品牌推介以及人脉资源方面给我们帮助。这个我实话实说，有所作为，才有所地位，这样在董事会才有一席之位。”

    ……

    陆长歌亲眼看到了，就会明白马总为什么成功。

    像是这种时刻，面对实力强过他的人，他也镇定自信，态度说实话略微有些强硬，一直在极力争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季蕊想要入股阿里，不是他们求着季蕊入股。

    但好在，他们来之前，季建中已经和季蕊及他通过气了。

    小姨想要通过爸爸的影响力，尽快敲定这件事。

    而季建中也问了很关键的问题，“是不是一定要入股？不入股行不行？作出重大让步的情况是否还要入股？”

    实际上这个问题对于陆长歌来说只促成了他一个想法：

    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自己干，说服被人干，还要找理由麻烦死了。

    ……

    当然，这次没有问题。小姨颇为坚持，季老也就随她去了。

    而回到眼下，

    马总的诉求并没有很过分，他要求了一个股东应该为公司做的。只不过没有什么让步而已。

    季建中不禁对这个只有一米六几的男人也有了印象，没多少人是这样和他谈判的，

    不过这并不是忌讳，这是欣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倒让他进一步相信可能女儿做出这个决策是正确的。

    ……

    总之各方的心思不同，但即便路径不同，最后的归宿是相同的。

    马总代表阿里同意了，季氏家族的加入。

    这的的确确是意外事件，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可能没有陆长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至于雅虎……

    季建中在间歇中说：“马总，塞梅尔那个家伙呢，在华纳兄弟干得是不错，但是这种常胜将军，可能处理不了自己在面对失败时候的情绪。”

    塞梅尔在任雅虎CEO之前，曾在长达24年的时间里担任华纳兄弟的主席，帮助华纳兄弟成为世界上最大和最具创新的媒体与娱乐公司。

    但纸质媒体和互联网媒体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说起这个马总也有些苦涩，

    吃掉雅虎中国，其实是阿里至今为止做的最错误的决策之一了。

    ……

    ……

    陆长歌渐渐开始明白。

    在资本的眼里，那些在普通人心目中有着‘特殊情结’的公司，其实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时尚圈可能崇拜爱马仕，

    科技圈可能有果粉，

    拍照爱好者或许有照相机情怀，

    足球狂热者有心中不可代替的俱乐部，

    ……

    但资本没有情怀。

    除了标价，就是利润。

    所以苹果的股份可以交换，阿里的股份可以购买，甚至心中的道德都可以抛弃。

    曾经他认为这两件很难办到的事，其实都基本成为了事实。

    再隔一天，当桥本老师过来再教他英语的时候，也带来了因为语言障碍而使得陆长歌无法获取的一些网上消息。

    桥本问：“长歌，你就是要成为苹果股东的那一位吧？”

    陆长歌愣住，“还真是‘坏事’传千里。”

    只要苹果公司那边知道了，那么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因为这是个很戏剧化的故事，没有新闻媒体不爱的。

    “桥本，你怎么看？”

    桥本说：“我的话，会想起我妈妈经常说的话。她说如果很幸运的话，要过成像是很幸运的样子。其实是想说真是令人羡慕呢。”

    还真是日式文学的风格。

    陆长歌忽然更加在意她日本人这个身份了。

    虽然在中美两国都生活过，但是这日本的思维错不了，想必很多习惯也都保留着的吧？

    嗯。

    “但是，长歌。”

    “嗯？”

    “突然间很有钱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嗯……

    陆长歌撑着下巴，“会在一瞬间，让所有人对你的关注就只剩钱了。”

    就像桥本正在做的事。

    其实在陆长歌不知道的时候，

    美国媒体的确是在渲染这样的事，

    甚至于已经传导到了国内，

    只不过陆长歌没有一张照片露在网上，最近这几天美国这边也没拍到过他的照片，季建中基本不在国内，国内对他的了解就更少。

    所以那些报道就只能转载美国媒体，以至于LU这个拼音，他们连是陆还是路都搞不清楚，只是说有一个这样的人。

    桥本继续问：“除了别人的关注这一点，别的方面呢？会有很大的变化吗？”

    “有当然是有。”陆长歌看她也是对自己充满好奇，随口问道：“桥本你缺钱吗？”

    “这个嘛，虽然也不能很直接的说缺，那样就太无礼了。但是说不缺的话也不太像话，所以还是会需要的吧。”

    陆长歌心想也是，不然也不会来工作。

    “我觉得长歌你比那些读你的故事的人要平淡的多。人也很好。”

    陆长歌笑了笑，“你发现了吧，我的优点可不仅是有钱这么一个。”

    竟然讲这种话，桥本老师略有诧异之后笑了起来，“你真有趣。”

    陆长歌刚刚突发奇想，“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赚一点快钱。”

    桥本问：“是什么？”

    陆长歌就说：“我把我的故事完整的告诉你，你写成稿子，去找媒体，他们会付你钱的。”

    “可他们会信我吗？”

    “会的。”陆长歌想到就做，对他来说这样也可以促使那些‘客观的、专业的西方新闻人士’本着以事实为基准进行报道，

    “我拿一张我和我外公站在一起的照片给你，我是侧脸，我外公正脸，他们有什么不信的？”

    桥本爱实没想到陆长歌还挺聪明的，“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是靠着你在赚钱了。这要我怎么才能报答？”

    陆长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怎么会想着要叫你报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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