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东跟史蒂文·凯斯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地交流，几年之前，大概他们彼此都不会想到会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早饭，而且还是在亚特兰大，在这样的契机之下。

    其实于东对史蒂文·凯斯的了解并不多，虽然美国在线的体量很大，但是于东从来没有将美国在线当作过对手，也没有认真研究过史蒂文·凯斯这个人。

    在这样一个网络高速发展的时代，美国在线除非出现一个能够让美国在线断腕重生的猛士，不然美国在线只能慢慢地没落，跟时代华纳的结合只是让他们没落的更快一点而已，他们想要用网络结合传统媒体，但是这种模式下，传统媒体只会压垮他们。

    而史蒂文·凯斯显然不是那种有毅力断腕重生的猛士，倒不是他没有魄力，只不过他缺乏对网络时代的远瞻，可以说他对网络的预测是完全错误的，所以才把美国在线带到了传统媒体的坑里面。

    于东笑着问道，“凯斯先生，这次来亚特兰大是为了参加电信展的么？”

    “来参加电信设备展只是顺道而已。”史蒂文·凯斯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来亚特兰大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见你。”

    于东端着牛奶没有说话，等着史蒂文·凯斯的下文。

    史蒂文·凯斯没有说自己要见于东的目的，反而开始将话题扯远：“你是什么时候接触……或者是迷上互联网的？我研究过你跟吉米的履历，你们两个似乎都没有相关的经历……除了你科幻作家的身份。”

    还没等于东回答，他又说道，“我在威廉斯学院学的是政治学，不过毕业之后我却成了一名销售，一开始我想去一家广告或者媒体公司，我投了不少简历，其中就包括时代公司的有线电视和家庭影院，不过都没有成功。”

    “后来，我费了不少心思去了宝洁，成为了一名品牌经理，不过那是一次失败的经历，整整两年，我的事业没有任何发展，之后我就去了必胜客，在那里卖比萨饼的时候，我开始迷上了计算机，1982年，整整二十年前，我花了几千美元买了一台kaypro家用电脑。”

    于东笑道，“你接触电脑的时间，比绝大部分人都早。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初中，中国人大部分人家里别说是电脑，连电视机都没有。”

    史蒂文·凯斯点点头，“即便在美国，那时候很多人也不知道电脑是个什么东西。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先是加入了控制视频公司成为市场营销顾问，后来公司倒闭，我另起炉灶成立了量子公司，它就是后来的美国在线。此后的十几年时间，我们发展不错。”

    虽然史蒂文·凯斯说的轻描淡写，不过于东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想要把一家小公司从无到有地发展到现在美国在线的规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短短十几年的时间，美国在线的市值就达到了一千六百多美元，年度营收达到五十亿美金，利润八亿美金。

    说到这里的时候，史蒂文·凯斯又笑了起来，“现在看到你，我就想到当年的自己。美国在线当年在纽约挂牌上市的时候，我跟你现在就差不多大，不过那时候的美国在线可远远没有深空公司现在的规模，公司也只有一百多号人，现在已经翻了一百倍了。”

    于东笑着说道，“深空的成功，吉米的功劳最大，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国，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

    “是么？”史蒂文·凯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收购亚马逊、pets、paypal这些公司都是吉米独自决定的么？还有深空部落的那些功能，也都是他开发的么？”

    于东笑眯眯地说道，“我或许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微不足道……”史蒂文·凯斯摇摇头，“虽然知道你是在谦虚，但这样的话让人很难受，正是你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建议让我们的聊天室、社区以及icq完全失去了竞争力。也正是你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提议，让你们在互联网行业大杀四方。”

    “我们的发展有很多运气成分，贵公司跟时代华纳的合作更值得关注，或许你们的结合会是互联网的最终答案。”

    史蒂文·凯斯摆摆手，“YU，这种话我们就不要说了，真正的答案应该在你手里。”

    听到这话，于东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凯斯先生，不要开玩笑了。”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虽然我对技术不懂，但是我这个人有个优点，那就是善于学习。你们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里，包括之前你们在pets上的操作。”

    于东认真地盯着史蒂文·凯斯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也就四十来岁，微胖，穿的比昨天在签售现场还要随意，他走在路上完全不会让人把他跟千亿美金企业的老板联想到一起去。

    他们面对面聊了这么一会儿，于东还是不清楚史蒂文·凯斯到底想要什么，看他的态度倒也不像是以对手的身份来的，如果不是以对手的身份，那会是要寻求合作么？

    于东昨天晚上就认真想过这事，深空公司跟美国在线当然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但问题是史蒂文·凯斯为什么要找他们合作，而且即便是要合作，为什么不去找吉米，而是费尽心思跑到亚特兰大来找他呢？

    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史蒂文·凯斯做出如此奇怪的行为，肯定是有特殊原因。

    将牛奶喝完，擦了擦嘴，于东不准备再跟史蒂文·凯斯兜圈子了，他直接开口说道，“凯斯先生，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我今天很忙的，吃完早饭我要去参加电信设备展，最多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我就要启程了。”

    史蒂文·凯斯笑道：“十五分钟，够用了，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于东点头道，“凯斯先生，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要请教的问题是，你认为，我们美国在线现在应该进入宽带市场么？”

    听到这个问题，于东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他完全没想到史蒂文·凯斯竟然跑来问他这个问题。

    这可是关乎公司未来走向的问题，真的适合问一个外人么？而且这个外人还是竞争对手。

    于东完全理解不了史蒂文·凯斯的这个脑回路。

    看到于东的表情，史蒂文·凯斯笑呵呵地说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应该知道，如今宽带服务来势汹汹，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进入，很有可能错过时机，但是如果我们贸然进入，会极大地影响我们的拨号服务，也会让我们深陷泥坑。”

    于东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凯斯先生，你为什么会认为，从我这里能够得到答案？”

    “因为我相信你的眼光。”史蒂文·凯斯十分干脆地说道。

    于东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答案……即便我这里真的有答案。我们两家公司是竞争对手，虽然一直没有太大的摩擦，但是对手就是对手，作为对手，我现在正应该希望你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不是大发好心地去帮助你们。”

    史蒂文·凯斯摇摇头，笑着说道，“YU，你也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对手，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挣钱而已。只要条件足够，我们也可以并肩作战。”

    于东也笑了起来，“那我倒要听听，给你答案，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你们公司准备上线一个视频网站，我们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可以跟你们的新网站合作，为你们提供内容以及传统媒体的接口。”

    于东笑道，“凯斯先生，你认为我们的新网站上线之后会缺内容么？”

    “你们确实不缺内容，但是你们会嫌内容少么？有了我们的支持，你们以后的路会走得很顺畅，另外，我们会关闭我们的部落，这样你们深空部落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于东呵呵一笑，“你们的部落，原本就是要关的吧，听说你们那个部落已经没什么人了，有网友把你们这个部落称为鬼城。”

    美国在线的部落从一开始就落后深空部落一大截，他们本来就没有自己的技术，两个网站用户体验相差很大。

    单单是一个搜索引擎，深空部落就要秒杀美国在线的部落。

    为了吸引用户，美国在线部落用了很多方法，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找到很多明星来帮他们背书，不过效果甚微，他们部落的用户量一直都上不去。

    随着宣传的力度变小，现在他们部落的热度变得更低了，基本上没有再继续运营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史蒂文·凯斯他们准备将这个网站关闭了，跟深空没有一点关系。

    被拆穿之后，史蒂文·凯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笑着说道，“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还可以将我们部落里面的所有用户数据都交给你们的，我想里面肯定有一些是你们需要的。另外，除了部落之外，我还可以将icq便宜卖给你们。或许你们的dd这两年发展很好，已经超过了icq，但icq的用户量对你们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够直接把icq给并入到咚咚里面，完全可以确定咚咚即时通讯软件的霸主地位。至于收购价格嘛，当时我们花了四亿多美金拿下来的，你们看着加一些就行了，怎么样？”

    于东眯了眯眼睛，还别说，史蒂文·凯斯的提议还是挺有诱惑力的，如果能够拿下icq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好事情。

    假如能够拿下icq，于东并不准备将icq的用户并入到咚咚，而是准备将icq交给马化藤去做，如此一来，就可以将漂流瓶的功能直接嫁接到icq上面去，直接做大做强。

    以后icq专门用来加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功能，而咚咚这边就尽量保持简单，两个软件两条腿走路。

    史蒂文·凯斯看出于东有些心动，便趁热打铁说道：“如果你们资金上面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给你们做免息分期，三年内一毛钱利息不要你们的，只要每个月转一部分账就行了，这样一来，你们的资金就没有压力了。”

    于东看了眼史蒂文·凯斯，“我们在资金上倒没什么压力。”

    史蒂文·凯斯扬眉道，“是么，我还以为你们准备收购华为呢。收购他们可要花不少钱啊，那可比icq贵多了。”

    于东没有再跟史蒂文·凯斯聊收购华为的事情，他说回icq，“对icq，我们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至于价格嘛，可能还需要详细聊聊。”

    史蒂文·凯斯摆摆手说道，“YU，想要icq可以，不过你必须要帮我们解决眼前的问题。”

    于东注意到，史蒂文·凯斯一开始只问他要答案，现在却变成了要他解决问题，他眯着眼睛，并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想要解决你们现在的问题，可不是几句话就可以的。你们现在就像是一艘走错了航道的巨轮，首先一个问题，你们需要找到正确的航道在哪儿，然后需要有人帮你们把船身摆正，走到正确航道里面。”

    史蒂文·凯斯笑道，“这个帮我们摆正船身的人，可以是你，可以是深空公司么？”

    于东点点头，说道，“可以是，但是一个icq并不能满足我。”

    史蒂文·凯斯一点都不意外，他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于东指了指脚下，说道，“我想要的，就在这片土地上。”

    “这片土地上？”史蒂文·凯斯皱起了眉毛，一脸不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跟今天的电信设备展有关系么？”

    于东盯着史蒂文·凯斯的眼睛，缓缓开口道，“我想要的是，你们旗下的特纳广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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