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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夫:第二十七章

    很不巧的,就在屯留摩拳擦掌,调集物资准备开战的时候,又降温了。

    第二天一早,天空就阴沉沉的,院中的小水池多了一层薄冰,这是冬天彻底到来的标志。

    春秋时期的气候相对温暖湿润,但也只是相对来说罢了,冬天来的迟一些,但还是很冷。

    这个时节总是枯燥的,大家裹成狗熊,外出都成了需要勇气的事情,加上入眼望去皆是荒凉的灰色,更让人缺了瞎转悠的欲望。

    城外倒是热闹,一大群奴隶正冒着严寒挖掘壕沟,这种苦活也只能让他们去做了。

    智朗心中是没什么等级执念的,但问题是别人有啊,想改变太难了。就像这挖壕沟,就该是奴隶去做,就像吃饭喝水那样正常。

    壕沟为波浪状,一共三道。不过,这壕沟也挖的有些门道,面向城池这边是个缓坡,这样一来既能阻滞敌军又不影响弓箭打击。

    城外演武场中,此刻却又是别样的景象。原本的石磨作坊早就被撤了,东西也全部清理,变成了原本的模样。都到这份上了,之前要交的钱自然也不算数了。

    此刻,这里已经站满了人。站在前边的牵着马,后边的则骑在马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场地中央。

    很安静,似乎一切都在此刻冻结了,只有口中呼出的白汽彰显着寒冷的存在。

    此刻,智朗正骑马站在中央,还是那套铠甲,手持弓箭,腰挎长刀,……不过,马背上却多了些别的东西,马鞍,马镫。

    智朗扶了扶头盔,锐利的目光看着众人。

    “我很感激,直到此刻,你们还与我站在一块!”

    喊了一句,智朗就驱动战马,缓缓在原地踏步起来。

    “刚收到的消息,屯留正在筹集物资,集结军队,目标是谁不用多言。只怕就这两日,智颜就要攻来了。

    前两日,我一直想不懂一个问题,错在对方,凭什么迎接惩治的却是我等?今天我明白了,这就是弱肉强食,这就是道义崩坏!以后不是道义决定对错,而是手中剑。”

    听智朗说着,众人的脸色更加凝重。即使面对屯留驻军,他们的压力同样大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智朗突然刷的一声抽出长刀,再次吸引了所有目光。

    “弱肉强食!这是生存规则,我无话可说。可我要说,这次谁弱谁强,还犹未可知!!今日,这弓箭刀剑就是我的底气!”

    说罢,智朗突然策马在场地中疾驰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此刻战马速度已经极快,可他竟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持刀,仍然稳若磐石。

    在全场愕然的目光中,智朗骑着战马直奔远处竖起的几个木靶。近了,更近了,就在狂奔而过的一刹那,智朗的身体猛地探出,手中长刀闪电般划落,木靶应声而断!

    如此这般,智朗数次回转后,几个靶子就碎了一地。

    智朗这才收刀,勒马站在那。

    全场一片寂静,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之前打猎,智朗的骑术还与其他人别无二致,这只过了一晚,就有如此绝技了?

    不等他们再想,智朗已经换成了弓箭,再次驱动战马。

    加速,加速!

    疾驰中,智朗突然松开缰绳,双手持弓,弯弓搭箭向不远处的箭靶射了过去,正中靶心。

    骑射!

    这原本是游牧民族的专属技能,可,今日竟在智朗手中轻易完成了。

    而且,太快了!战马速度太快了,在疾驰的马背上射箭,就算是游牧军队的精锐也不可能做到。

    连续又射了几箭,全部上靶,智朗这才收回弓箭,

    当他回到场地中央,所有人还在回味刚才的景象,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智朗向他们展现的,完全是一种颠覆般的作战方式,原来,单骑也能有如此威力!

    早已按耐不住的薪武往前走了几步,喊道:“家主!你如何习得如此绝技?“

    “问的好!“智朗跳下马,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脚顿时被震得生疼。

    他脸上却若无其事,指着马鞍,说道:“此乃马鞍!“

    又指了指马镫,”此乃马镫!有次二物,你们也能像我刚才那般!骑射,马上劈刺皆不在话下。“

    接着,智朗让人搬出早就备好的装备,为所有战马都换上。

    试验了几次后,果然像智朗说的那般,不管骑射还是剑戟,全部挥舞如意。

    到这会,已经无需多言,这样一来,骑马就再不是受苦了!战斗力岂止倍增?这是质的飞跃。

    就连一向对单骑有怨言的薪武也一改之前态度,骑马在场地中疾奔着,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所谓对战车的热爱,只是没有遇到更好的罢了。

    演武场外,寒风猎猎,演武场内,马蹄阵阵。

    不需要智朗教导什么,之前数月的光背马练习,还是为众人打下了不错的基础。此刻换上齐全装备,几乎立刻就适应下来。

    早上还是阴天,到下午,雪花纷纷扬扬的就落了下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智朗穿着斗篷,迎着风雪匆匆骑马赶回了城中,旁边跟着骝。

    到了居所,一进院子就看到叔姜抱着一堆干牧草经过。

    “家主!今日也太冷了些,那鹿可金贵的很,还是让人搭个草棚吧?”叔姜说道。

    她说的鹿,自然就是之前打猎捉的,其中包括那只白鹿。再怎么说,那也是祥瑞,智朗虽然不怎么在意,但小心对待总是没错的。

    城中能养鹿的地方并不多,智朗干脆一挥手,把居所后花园变成了养鹿场,总之就全凭其折腾吧!

    智朗摆了摆手,说道:“本就是野物,哪会惧怕这点风雪,我倒是听说养的越精细,越不好存活!”

    “哦。”

    “季佳呢?她这会如何了?”

    叔姜下巴往后院指了指,“已经退了烧,这会还躺着呢!”

    智朗点点头,“我这段会很忙,你照顾好她就是。”

    “家主,我听说,要打仗了?”叔姜小声说道。

    一旁的骝急忙道:“休要多言!这是你该问的?”

    叔姜连忙低着头,不敢多说了。她虽然脾气泼辣,少了些规矩,但也能分清轻重,看丈夫这架势,她自然不敢再打听了。

    “说了也无妨,确实要打仗了,就这几日。不过不需担心,只是小冲突罢了,很快就会平息。”智朗说道。

    与此同时,屯留。

    留着薪地的那些小吏已经全撤了回来,同时也带来了确切的消息,智朗确实还活着,而且正在积极备战。

    这无疑是极坏的结果,原本顺手而为的事情,结果硬生生演变成了直接的对抗。

    而新的一批向前线送补给的车队已经快到屯留了,智颜必须尽快解决薪城。

    “真的惹下麻烦了!”智颜拿着一封信,满脸的愁苦。

    信是智瑶递来的,内容却是让他暂且对智朗忍耐一二,等过了寒冬就能攻下赵氏一类的。写信的时候,智瑶显然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就算现在,他估计也一无所知。

    “二位先生,这刺杀之事是你二人所言,又让我向父亲隐瞒此事,可如今失败了!这回信该怎么说?”看向一旁坐着的陈梁跟豫让,智颜脸上除了焦急,还有不满。

    当初这两位撺掇他去刺杀智朗的,说好的没问题,有大好的前景,结果就这?!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智瑶知道这事,又该对他怎样的失望。

    “先不要回信,等拿下薪城再去不迟。”陈梁说道。

    看智颜这般作态,他脸上同样是不满。心里不由得感慨,这样一个人,真的能执掌智氏?

    如今只一个智朗就让他如此惶急,就算智瑶消灭赵氏后能一家独大,可智颜真能保住智氏的地位?且不说虎视眈眈的各国,只魏韩也有不少才俊后辈,他能应付得来?难办啊!

    “可若一时攻不下来,又该如何?唉,若父亲知道此事,怕是要发怒了。”智颜叹气道。

    陈梁嚯的站起来,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君子明日之战就不要去了,我代你去!两日之内攻不下薪城,责任全在我,我亲自去晋阳,随宗主处置。”

    “先生,这不是我的本意。你又何须如此?”智颜皱眉道。

    陈梁摇了摇头,“你不是要解决此事的办法吗?这就是!我会向宗主陈明,刺杀之事是我策划,你概不知情。现在我请求去带兵攻打薪城,若不成责任也在我,任凭宗主处置。若成了,立功抵罚!”

    说罢,陈梁就坐在那,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了。

    “这……”智颜也有些为难。这方法,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他又看向一旁的豫让。

    豫让也点点头,叹气道:“此事起因在我。我愿与陈梁同去,有罚共担。”

    他心里也确实是自责的,倒不是觉得做错了,而是后悔事情没有计划好,以致出了这么大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由陈梁跟豫让带兵前往,智颜则在屯留留守,就算攻城遇挫,也尽量少连累他。

    这一场雪并未下太久,还不到傍晚就停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寸有余的积雪。

    这对陈梁无疑是个好消息,积雪很少,更有利于战车展开作战。

    第二天,智朗早早的来到了城头,目光盯着屯留方向。

    此刻,城外已经完全没了人员来往。道路封闭,城中居民禁止外出,而方圆十里内所有人要么搬到别处,要么被看管起来。有骑兵一直在周围巡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智朗要营造一个完全没有观众的战场,毕竟,这一战注定有很多东西是他不想传出去的。

    远处,一道道浓烟由远及近,依次冒了起来,这是在报告敌军位置。

    已经到了二十里内。

    随着浓烟不断变化着数量,也不断标明着敌军位置,终于,当到达五里之内时,就连站在城楼的智朗也隐约看到了一道长长的线。

    那真是屯留来的兵马。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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