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孤城之主？”柳汀若重复着姜述的话，姜述话里那种不明的意味让她有种陌生感，而她也本能地排斥着这种陌生感，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么？我怎么可能……”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未来。”姜述叹了口气。

    在那一次的思维链接之后，姜述还进行过类似的实验，但再也没能链接到未来的泽田一，最多只能链接到现在的泽田一，借着他的视角观察他的生活。

    这并没有什么用。

    窥视未来也一直是姜述的待定计划之一，他想要通过窥视未来知晓一些变化，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思维可以超越时间，姜述一直没有忘记过这句话。

    在前世今生的那个梦里，他看见了自己之前所经历过的那个“第一世”。

    梦境和经历没有丝毫差别，除了这句话。

    “思维可以超越时间。”

    在姜述亲身经历的第一世里，黑克洛并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而前世今生的梦里，这句话出黑自克洛之口。

    这里有明显的出入，所以他才会对黑克洛更加关注好奇，以致进入特罪所寻找答案。

    可惜，黑克洛似乎和这句话没有什么关系，而度虞衣给出的“魔术师”牌面解读却又出现了这句话。

    现在这样的情况，思维链接未来泽田一的情况，不就正是印证了这句话么？

    因此，姜述也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件事情，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和未来的泽田一沟通，然后让泽田一尽量去寻找柳汀若，询问一些事情。

    姜述很清楚，自己想要了解的未来的一切情况，那个柳汀若肯定是知晓的，若是直接询问柳汀若，那便能省很多事。

    然而泽田一毕竟不是姜述，以泽田一的身体去拜访柳汀若，大概率根本就见不到柳汀若的面，所以还需要多多思考谋划。

    而面前的柳汀若，显然是个很好的交流对象，和若姐沟通也是姜述进一步了解信息的方式，所以姜述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若姐。

    “还记得泽田一吗？”姜述问道，“就是那个在‘心灵怪兽’魔术里邀请到的嘉宾。”

    “嗯，我知道，是那个电话听牌的魔术对吧？”柳汀若点点头，她的记性很好，而且姜述的每一场魔术表演她都看过很多遍，对于这么一个嘉宾自然是有印象的。

    “在五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和未来的泽田一思维产生了链接，就是……老年状态的泽田一。”姜述便接着说道，“借着他的眼睛，我似乎是看见了未来，大概是几十年以后的未来。”

    “未来……是怎么样的？”柳汀若下意识地询问道，然后她就想起了姜述方才的话语，“你死了，而我成了孤城的主人？”

    “差不多吧，我也不能确定。”姜述没有否认，“新黑墙一样的天幕重新升起，大量的劳动力变成了产出精神力的工具，那些楼宇之间，悬挂着的都是你的画像，只不过是中年状态的你。“

    “……”

    出乎意料的是，柳汀若突然间就沉默了，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当时的我已经是中年状态了？”柳汀若向着姜述确认道，“大致的年龄是怎么样？”

    “大概……四十多岁吧。”姜述回想着，他也不是很确定，“比现在要稍微衰老一些，但还是很漂亮。”

    “嗯，而你刚才说，泽田一已经是老年状态了？”柳汀若再次询问道。

    姜述点点头：“对，看起来已经是七八十岁的样子，和那个时候的你年龄相差很大，我也不清楚是抽取精神力导致他过早衰老还是因为你延缓了衰老。”

    “精神力的使用应该不会导致衰老。”突然间，柳汀若补充了一句，她指指姜述，“你想想你自己，这半年时间来几乎一直在使用精神力，但是你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好像也是。”姜述眨眨眼睛，他倒是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情况。

    光是精神力的使用，肯定是不会使人衰老的。

    而后，柳汀若又瞥了他一眼：“假设过度抽取会使人加速衰老，这也有可能，但是从长远来看，能够利用起来的能源就减少了，这并不利于可持续发展。”

    “嗯嗯。”姜述自然是能够理解若姐的想法。

    从可持续发展观念来看，短期过度抽取精神力使人加速衰老显然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他的心里又没来由地生出一个念头。

    假如……

    未来的情况是人口爆炸呢？

    当人成为一种价值极高的资源，可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此发展二十年，人口必然会井喷式增长，待到那个时候，或许加速抽取精神力才是符合可持续发展的。

    只不过，这一番话姜述并没有和柳汀若说，他并不想将这种对“未来柳汀若”的恶意揣测告诉现在的若姐，而且现在的若姐在思考和行事上也总是有着一种理想主义。

    或许，这是这类科研序列的通病，但是姜述并不想柳汀若改变。

    就让她这么理想下去，由他来帮她实现理想，这也不错。

    “也就是说，我在保持自己容貌的美丽，而做到这件事并不简单……”柳汀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证据，因为她不愿接受某种未来的可能性，“我并不会抗拒衰老的过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不会费力做这种让容颜逆转几十年的事情，而且女为悦己者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虽然柳汀若莫名地有些语无伦次，但她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因此，姜述也是会意地伸出一根手指，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改嫁了！”

    柳汀若：“……”

    沉默之间，柳汀若用手狠狠地拉扯着姜述两边的脸颊拉扯着，就像是在玩弄着一块橡皮泥一般。

    “行了行了，你是觉得我还没有死对不对……”姜述的脸不堪重负，他立马顺着柳汀若的话说下去。

    “哼。”柳汀若昂起脑袋，斗胜一般地哼了一声，放过姜述。

    而姜述也是揉着自己的脸。

    不得不说，业余拳击手的手劲真大，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要通过魔术拿一个路飞橡皮果实那样的能力了。

    嗯……

    不过主要目的并不是让自己的脸可以随便捏，主要目的还是让若姐服服帖帖。

    “那你为什么要保持在四十岁左右？”姜述又是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能延缓的话，保持成现在这样岂不是更好？那么长时间用来研究的话，以你的水平应该不难吧？”

    “或许你是在我四十岁左右的时候才离开的，也不一定是离开，可能是沉睡什么的。”柳汀若的反应很快，马上就想出了可能的情况，“而且如果你真的死掉的话，我为什么不复活你呢？现在我的手上是有着复活的技术的，虽然需要取得特殊灵体的认可，但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你说得对。”姜述也是信服地点点头，他的心里有隐隐的猜测，但他并不想再给柳汀若泼冷水了。

    像他和黑克洛这样的人，这种复活可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死后会去往一个新的重开的世界线，那个特殊灵体……

    很有可能是找不到他们的灵体的。

    不过，这些事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归根结底，现在两人这样的讨论都只是凭空的臆测而已，结果究竟如何需要姜述再次思维链接来确认。

    现在的话，既然柳汀若固执地坚信他没有死，那便没有死好了。

    “但是若姐，如果我再次链接的话，你说我该怎么凭借泽田一的身体让你见我呢？”姜述从小甲那儿拿过了简单处理伤口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给若姐清理并涂上。

    “你可以让他在公众网络上发布一些关于‘我’的东西，然后等着‘我’来找你们。”柳汀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比起你们去找‘我’，‘我’来找你们会更好一些。”

    “也是，那发布什么呢？”姜述接着她的话说道。

    柳汀若依旧直截了当地回道：“当然是一些只有你和我知道的东西。”

    “比如……”姜述停下手中的动作，沉思着，目光不自觉地在柳汀若身上游动着，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身上某些痣的位置？”

    “你想死吗？”柳汀若斜睨着姜述，一双眸子也变得锐利起来，“在公共网络上发布这种东西？”

    “我就随口一说嘛，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姜述见柳汀若这般模样，顿时直乐。

    而小甲看着姜述，缓缓摇着头。

    在妈斯特和若妈的相处过程中，妈斯特总是会欠欠的，这一点的话……

    随小乙。

    “要不，我们现在就定个暗号？如果那真的是我们的未来的话，这个暗号也会流传下去吧？只要看见这个暗号，你就去寻找怎么样？”姜述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那个未来会因现在的改变而改变，那么未来的‘我’就会直接去找泽田一，根本不用什么暗号。”柳汀若又是白了他一眼。

    “哦，也对。”姜述道一声，然后便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柳汀若给出了靠谱的答案：“不用这么麻烦，你只需要把那段日子的事情写下来发布就可以了。”

    “哪段日子？”

    “我们去一区的那段日子。”柳汀若接着道，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向往，“那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段时间了。”

    “也是。”姜述心下了然。

    他和若姐并没有过什么正式确立关系的过程，就这么水到渠成般地凑到了一起。

    如果一定要说有确立关系的话，想必只能是那一次私奔了。

    那一次的话……

    每每想起，姜述的心里都会浮现出一些庆幸感。

    其实算得上是趁虚而入了，多重意义上的趁虚而入。

    柳汀若刚好处于一个迷茫期，心神大乱，这也才直接推动了两人关系的进展。

    否则，以若姐那纠结的性格，再加上工作狂的习性，姜述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下次别拿这些事情来吓我。”柳汀若敲了敲姜述的头，她瞥了眼自己受伤的小拇指，“看见没有，这就是下场。”

    “好好好，我的错，夜宵给你做好吃的。”姜述极少有地从柳汀若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再结合刚才柳汀若的反应，看起来他的话语的确是让柳汀若乱了心神。

    “这还差不多。”柳汀若又是哼了一声，转头重新投入工作，她很享受这么坐在姜述的边上做事，这种安静的氛围让两人都很舒适。

    姜述望着若姐的脸，客厅的灯光从柳汀若的侧后方打开，暖色的光描摹着她脸上的弧线，将黑色的发丝透出金色的光芒。

    这般恬静闲适的场景，他只希望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其实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忧。

    如果未来真的因他的“空中楼阁”而变成那般模样，那么他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不可否认，姜述是个自私的人，让他用自己的死去达成那个目标，他并不能做到。

    特别是在现在，他已经对这座城市产生了归属感，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

    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未能遇见柳汀若的情况，那么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将计划执行下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可以选择重开世界线，大不了重来一次。

    但是有了若姐的现在，他已经做不出这样极端激进的选择了。

    虽然，新开的世界线依旧会有一个名为“柳汀若”的女人，而一个清楚柳汀若所有性子的魔术师也依旧可以轻松地收获那个“柳汀若”的爱，但这一切对此时此刻的若姐也太不公平了。

    这种行径极其自私。

    这样的话，空中楼阁还有必要进行下去么？

    从未来的情况来看，主脑可能的确消失了，但孤城人的情况也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更像自己印象之中的赛博朋克城市了。

    高科技，低享受。

    泽田一那样的人所过的生活不正是如此么？

    一切改变似乎都没有任何意义。

    其中最关键的人物，似乎还是自己，若是自己能够不死，作为另一个核心人物的柳汀若可能也就不会将孤城变成那般模样。

    而这个时候，姜述也突然间收到了一则信息，信息的联系人是他预料之外的。

    艾文·加西亚。

    信息的内容也是他预料之外的。

    “姜先生！我知道你是时空管理局的，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只要你救我，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姜述：“？？？”

    时空管理局？

    什么东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