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低下头，对着跟前老者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我本名王大田，我儿子叫王忠，被关在城外的大营内，军士们说我这孽子帮建奴作战。

    还说他是什么......阿哈。”

    白发老者痛心疾首。

    “原来是阿哈。”

    陆舟点点头，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看来白发老者的儿子王忠，之前是建奴的炮灰部队。

    至于阿哈的意思，就是这时建州的下等阶级，等同于奴隶，大部分都是汉人或者朝鲜人。

    先前陆舟在望远镜中就见着了，那些所谓的阿哈，都作为满人的辅兵。

    这些人少甲或无甲，甚至手里都是残破兵器，随军出战时，他们大多作为炮灰使用。

    所以，别看先前阿济格随军人数多，足足有数万众，可是里边这些人，都是清军辅兵占比最高。

    而且，辅兵的数量也不是长期稳定的，每当刚劫掠过人口时候，八旗兵内的炮灰就充足一些。

    等到用完了的时候，没了就是没了。

    历史上许多人口，总是能做到毫无痕迹的消失。

    八旗军作战都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只有满蒙战兵才是最能保证有生力量的存在。

    除此以外，阿哈上边，还会有许多东北山林部落内的披甲兵，这些与女真疏远的部落，比阿哈等级高一些，可也是炮灰。

    就比如，原本某些在万历年间，几万人的大部落，等到满清入关后，就死绝仅剩了数千人。

    所以在后世，人们对清军的人数众说纷纭，可这本就是个无法实际估量的数字啊！

    ......

    再看现在的王忠作为一个阿哈，被俘虏了后审讯出家庭背景。

    以城内戒卫军的能力，很容易就找到老者头上。

    但这老人家，本在城内是个老实巴交的良民，牵连不上，可还是少不得一阵皮肉之苦。

    毕竟在文工团的运作下，人人都痛恨“汉奸”，哪怕是先前与汉奸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少不得歧视。

    而现在，被俘虏的这些“阿哈”还挺多。

    他们因为与孔有德的那些个汉军不同，在战败之后没有被就地格杀，草原上的胡兵猎奴小队在抓到这些汉人，也不敢随意斩杀。

    他们全部送到天武城，足足有近万人之数。

    “先去外营看看。”

    陆舟觉得这也是件不小的事情，带着老者去城外寻他儿子。

    现在城外这些俘虏，全部都是交由杜二娘管辖。

    杜二娘领了命令，很快将一个俘虏给带了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父子两人相见之后抱头痛哭，痛哭过后，王大田又将儿子一脚踹开，狠狠辱骂一通。

    这番场面，实际看起来的确让人唏嘘感叹。

    王忠听闻自家兄妹是死在建奴手里，脸上的表情是懊悔万分，鼓足了力气撞在前方石块上。

    突如其来这一幕，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人没死，估计能救活。”

    侍卫检查一番，回来禀报，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那副情形，显得荒诞，却让人看之动容。

    陆舟只让人抬下去简单救治，杜二娘这时再次询问道：“主公，那这些人到底该如何处理。

    每天关在这里，还要平白耗去粮食。

    若是从军，他们也没有资格......”

    杜二娘等人都拿不定主意。

    现在天武军已经初具规模，开始强调队伍的纯洁性，城内百姓想要入伍也得经过重重考核。

    这些从清兵手里俘虏过来的汉人，就更没有资格加入正规部队。

    但要是再送去做挖矿苦力，又有些可惜，他们多数有过基本的战斗训练，现在草原上还真是缺人。

    况且这些汉人，说到底也是被建奴俘虏的炮灰，罪不至死。

    “就这几天情况来看，这些辅兵的表现如何？”

    陆舟沉默了一会，问道。

    “大多数都是想要乞命，当然还有一些人是很大程度上满洲化了。

    随着建奴南征北战，身上的厉气息可不少。”

    杜二娘回答。

    “明白了。”

    陆舟点了点头，知道这些汉人还不算是汉军，但曾经也都是想给建奴卖命搏得战功的。

    说到底也是一种变向驯化。

    历史上就有不少的阿哈，后边卖命获得赏识后变成“包衣阿哈”，能活到满清入关后编入旗籍，给上三旗的贵族做家奴。

    甚至后人还能骄傲以旗人自居，比如正黄旗什么的......

    如果方才那个王忠是一直单单受奴役，肯定也不会如此懊恼惭愧。

    手里沾的血腥可不少。

    再怎么说，这些人曾经都算是建奴的半个“伪军”。

    陆舟想了一会，便是说道：“以后遇到孔有德那样的汉军，就地格杀勿论。

    至于其他的汉人俘虏，就要进行思想改造再教育。

    以后天武城，还要设立战俘营，用来训练教育战俘。”

    “训练？战俘营？”

    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军营所有人都知道，战俘营三个字凑在一起也能理解。

    但什么改造的事例，先前绝对没有听说过。

    陆舟向众人解释，以后这样的战俘肯定还会有很多，俘虏们在营里要有彻底改过自新的意识。

    这种事情还得要文工团来辅助完成。

    并且还得要做到：“常开会，做总结。”

    一番解释之后，众人脸上才多了几分明悟。

    闻讯赶来的刘青峰，更是对这方式赞不绝口。

    于是合计之下，一个战俘营的雏形就被商讨出来了。其实，这说到底还是现在的民族意识比较薄弱。

    陆舟命令文工团的人，要再次对汉奸的丑恶面孔大肆批判。

    还有就是王家父子的事情，也是一个很好素材。

    陆舟方才看着群众感慨的模样，就有了灵感，于是让人将王家人的遭遇编排成戏幕，以后在战俘营内演出宣传。

    ......

    俘虏问题算是暂时有了解决方向。

    过不了多少天，归化城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葛三刀催促着过去纳降的事宜。

    因为曾经的归化城，还是八大商人的根脚，势力复杂。

    周围还有占据河套平原的大部落，在皇台吉的大旗被扯掉后，风云涌动。

    许多事情，葛三刀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向陆舟请示。

    同时，现在部众里还有一股声音，就是想把统治的中心，放到更南面，靠近河套平原的归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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