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平时很难接触,也不太好打交道,常年处于生人勿进状态。
但你一旦得到他的认可,这种人就会变得非常热情,不但愿意主动想办法帮你,甚至还会为你掏心掏肺。
从曲洋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似乎就是这种人。
不过老曲啊,你有话直说行吗?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别打哑谜让我猜呀!
琢磨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没个头绪,陈冲只得放弃。
他拱手告饶道:“曲大哥,如果想提点小弟,还是说直白浅显些吧!兄弟我也就两膀子力气,肚子里墨水也不多,太隐晦我可能听不懂......”
曲洋张了张嘴,有心一吐为快,但想到刘正风的下场,又只能生生忍住。
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表情颇有些不自然:“没什么,今日刘大哥金盆洗手,我也会与他携手归隐。
我这些年闯荡江湖,虽然未曾名震天下,但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既然今后用不到了,自然想传授给你们这些年轻人。”
是这样吗?
陈冲狐疑的看着曲洋,忽然想到一件事——
在原著时空中,曲洋决心脱离日月神教,并非完全是厌恶武林争斗。
而杨莲亭把持教权、对内大开杀戒,容不得教中老人,也是他提桶跑路的一大原因。
那在这个时空中,他为什么要退隐江湖呢?
这个问题,倒可以问问......
陈冲在心中琢磨时,曲大胡子则有些坐立不安,毕竟一直被人盯着看,任谁也不会好受。
忽然,陈冲站起身来,面色严肃抱拳行礼:“多谢大哥教诲,小弟铭记于心。”
曲洋连忙摆手,正要客气两句,又听陈冲话锋一转:“曲大哥,不知刘大哥为何要退隐江湖?”
曲洋微微一愣,心说我虽然知道,但也不能告诉你啊!
遂回答道:“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老大看似风光,但帮中上下吃喝拉撒都要管,一个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自然是个苦差事。
刘兄在顺风堂四十一年,帮主这个担子挑了十年,就是铁打的人,也该歇歇了。贤弟你说是不是?”
陈冲点点头,对这个答案也算认可,不过听曲洋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感觉他说的不是刘正风。
莫非,老曲是在抱怨日月神教?
他心中一动,明知故问道:“曲大哥,你又为何退隐江湖呢?”
“我么......”
曲洋有些惊讶,疑惑道:“贤弟经过福州城时,莫非没在城中看到我的影图?”
“没有,”陈冲摇头:“我连福州城都没去过,这哪儿知道?”
嗯,这个时空的福州成,我确实没去过,这也算不上撒谎吧......
见陈冲神色坦然不似作伪,曲洋略略松了口气。
他犹豫着说道:“不瞒贤弟,愚兄是苗人,只因在山中活不下去,这才随部族迁徙到此。
我等初来此时,因民风有异、语言难通,一直被本地人排挤,后来双方打了好几次,都死了不少人,明面上才好看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
陈冲下意识点了点头,忽然面色奇怪道:“这与曲大哥要退隐江湖有什么关系?”
曲洋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苦涩笑容:“贤弟不知,苗汉摩擦日久,到现在彼此间关系早已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如今我部头人雄心勃勃,欲改苗人之颓势,届时必然再起争端,造下无边杀孽。愚兄不想再杀人,这才想着与刘大哥退隐江湖......”
看着陷入沉默的曲洋,陈冲又回忆了一遍剧情,也就信了这个说法。
随即问道:“莫非曲大哥之前所言,也和贵部头领有关?”
听他这么问,曲洋强打精神,点头劝道:“陈老弟,我听你琴音,便知你有宏图大志,故而才劝你别将胜负看得太重、不要太过要强。
须知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短短数十年,自在逍遥是最重要的,若是太过于执着,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啊!”
“话是这么说——”
陈冲对此言颇为认同,随手取过一坛青梅酿,拍开泥封递给曲洋:“不过,曲大哥你为何会觉得我是贪图名利之辈?”
曲洋哭笑不得,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随即答道:“这不明摆着么?苗部生乱就在眼前,陈老弟一身武艺,若是要扬名立万,这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陈冲听罢摇摇头,提起酒坛一口将其喝干,这才淡淡道:“若曲大哥这么想,倒是把小弟看轻了。”
看着眼前年轻人,曲洋有些摸不准了。
在之前的琴音中,自己分明听到了万丈豪情,照理说不会出错才对。
莫非我看错了?
遂狐疑道:“你小子不会在鬼扯吧?”
陈冲不置可否道:“我何必对撒谎?我何必在此事上撒谎?”
说罢,他伸手拨过琴弦,蹦出七个不同的音符,问道:“曲大哥,内力为何随琴音而动,你还没告诉我呢?”
之前的话题曲洋也不想继续,见陈冲发问,他反问道:“你自己弹琴时,自己真气会被琴音驱动吗?”
陈冲回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这就是了!”
曲洋击掌道:“你初学此曲,虽十分专注用心,却未体会到曲中真意。不解曲中意,又如何与曲子共情?未与曲子共情,怎么可能被曲子感动?”
“感动?”
陈冲陡然一惊,皱眉道:“曲大哥,莫非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那一曲是有感而发,我恰好从琴音中体会到你的感受,所以我的真气才会随琴音而动?”
曲洋颔首道:“正是如此。”
“不会吧?”
如果这样,那我还怎么拿音乐辅助练功?
陈冲大惊失色,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难道不是曲子本身的意境更重要么?”
“胡说八道!”
听到如此异端之说,曲洋顿时炸毛:“上古之人,放声皆为情之所至,而后先贤制乐器,是为以丝竹管弦辅以传情也!先有情后有声、先有声后有律,任你音律变化万千,皆须以情为神!无情之曲,可欺人耳目,怎可动人心神?”
将陈冲的说法批判了一番,曲洋忽然态度一软,问道:“陈老弟,你去过伎院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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