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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汉臣:第二百五十九章:甘泉病娇

    两日后,夜,蓝田谷的星光如往常一样,璀璨夺目。

    甘泉山附近,大汉甘泉行宫。

    宫闱的帷幕随夜晚微风摇曳,宛如人影在其中走动。

    刘彻穿着冕服,在丝绸飘荡的空荡荡大殿中,持一只鎏金蟠龙纹的酒樽独饮。

    望着对面空无一人的草席,不由得摇摇头,举杯幽幽叹息。

    “少君,汝未传授朕成仙之法,为何先离朕而去?难道朕不值得你久留吗?”

    低沉肃穆的悲叹声在阴冷的大殿中回荡,无人给出答案。

    墙壁上绘制着仙人样貌、天宫景色的帛布,安静诉说此地主人曾经发生的事情。

    一个四十多岁却自称活了七十年的人出现在长安。

    凭借几颗药便医治好董仲躬。

    随便言语,竟可说出流传已久的古物,知晓过去几百多年的过往。

    就连心里颇多,骄傲自满的田蚡,都对之彬彬有礼。

    那人身上仿佛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吸引力。

    长安达官贵人,争相与之乘车共塌,只求得长生奥妙。

    刘彻心目中,那人根本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仙人。

    “少君,朕与汝分别已有三载。三载以来,再无知神仙之术者与朕探讨,再无得大道至理者与朕倾诉……”

    这位惆怅悲叹的大汉皇帝长呼一口气,顿了顿,哀鸣,

    “朕苦啊!卿在天上,可知朕之忧愁?若知,能否回来,与朕一见?何故只留衣冠于人世?”

    又是一声叹息。

    酒樽靠近嘴边,轻抿,酒水减少半杯,脸上红润三分。

    凉风吹来,宫殿中的绸巾摇曳得更厉害,借着烛光,影子在墙壁上留下来来回回的徘徊,像是在呼应刘彻的声音。

    饮酒倒酒声频频,凄清冰冷更深。

    在烛光的照耀下,刘彻修长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仅仅片刻。

    帷幕之外,传来了尖锐的声音,“陛下,栎阳来奏。”

    “少君先独饮,朕先处理这繁忙的世间俗务。”

    刘彻呢喃后,扭头望着外面,

    “拿进来吧。谁送来的?”

    春陀弯着腰,小步跑了进来,“此乃大农令、匡人联合所奏。”

    “呵,这俩人竟然凑在一起了。”刘彻突然发笑,“嗯,螟虫之灾将至,在一起也好。”

    接过竹筒,检查火漆完成无误后,暴力拆开。

    刘彻拿出里面的帛书,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的阅读。

    俄而,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放下帛书,仰头,

    “像修河渠啊……既然人力有了,就让少府卿计算支出所耗吧,若消耗不多,便行之。那群匈奴人,不用白不用。以匈奴俘虏为徭役……有趣,这应该又是虓虎的主意吧?那小子鬼点子多,在齐地的上书的时候,朕就……”

    突然,刘彻瞳孔收缩,话语噎住。

    大笑,拍手,高呼,

    “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刘彻像发了失心疯似的,望着对面那个空了三年的草席,尖叫,

    “少君这是在指引朕吗?少君乃齐地之人,而匡人又自齐而至长安……听闻,其还遇一白发翁,疑似得留侯真传!难不成,少君想假此子之手,传授朕神仙之法?”

    这位大汉皇帝疯狂起来,谁都不敢触碰。

    春陀见此景,识相地闭上了嘴,弯着腰,再次退了出去。

    和已故李少君对话的刘彻,是最容易开心,也是最容易发怒的。

    不论谁来,都是如此。

    王太后也好,他这个侍奉了两朝皇帝的宦官也罢。

    不得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冒着杀头的风险,试探这位大汉最高统治者的脾气。

    殿门外,春陀静候着,同时竖起耳朵,听着殿内刘彻的高亢歌声以及高声呓语。

    …

    “怪不得朕收到情报,匡人联合大农令捉拿了栎阳周围的方士,并将之关押在军营。”

    “怪不得朕收到情报,匡人仅仅几个呼吸,就得出了栎阳农田中,枉死之人的怨魂火焰!”

    “知神之人,消除侮辱神之方士,很正常嘛!”

    “去他妈的焚书坑儒,一群没用反而触犯神灵的方士,当杀!当除!也许正是因为这群鸡鸣狗盗、徒有虚表之辈,朕才无法获得神仙的眷顾!”

    “朕懂了!少君!朕懂了!卿虽然离开,却没有忘了朕啊!”

    刘彻疯狂的笑容撕裂了平和的表情,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在朱砂色的横梁上萦绕。

    “主婿兵法超然,做事先人一步,这不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嘛?这不正是成仙留侯之传吗?”

    刘彻想象力很丰富。

    不用别人提醒,就将近期来长安附近发生的事情自行脑补,串联在了一起。

    在他看来,能把悬浮在人世间的鬼神之火消灭之人,未尝不能通神。

    神啊!

    没想到距离自己这么近了。

    刘彻激动地拍着大腿,对门外大喊,

    “春陀!进来!快进来!”

    春陀推开门,穿过重重绸幕,“陛下……”

    “去!从库房里挑选百匹上好绸缎,给匡人送过去。再挑十根蜡烛、十坛美酒,马十匹,一并送去!”

    “陛下,此赏赐用何缘由?”

    “朕对自己主婿赏赐,还需理由?”刘彻翻了白眼,不悦的道,“直接送去便可,不需拟诏。”

    “诺。”

    刘彻挥挥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春陀,

    “别急,还有。”

    “?”

    既然是留侯传人,焉能不用计谋而尚武?

    刘彻沉吟半天,淡淡的道:

    “告诉匡人,正值与伊稚斜谈判之际,朕等着他以计谋服匈奴之举!功成之日,朕为之设宴庆功!”

    “另外,传令少府!”

    刘彻望着对面空荡荡草席的目光,柔和得可怕,像一个病娇。

    “责令何神,立刻征调徭役,扩建甘泉宫。钱、人不够,就问大农署要,治河与建宫并行!朕要为少君建寿宫,配祭祀。少君给朕指引道路,发现了英才,朕要与之一同长生千古,供后人祭祀!”

    “责令宗正,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把少君的衣冠冢迁至甘泉!”

    “最后,再让卫青征调一千人,驻扎在寿宫周围,以免有不长眼的假方士,竟然少君之灵!”

    春陀把事情一一记住,行了一礼,跑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刘彻和疯狂的声音。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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