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诩策马向前,如同乘风破浪,马槊猛挥狂击,连续斩落周遭鲜卑骑士,向着弥加疾冲而来。
从高空俯瞰,他已然深陷敌阵,身后是一道笔直的血色直线,自身则如同箭头,直指着弥加。
瞧这阵仗,赵诩奋发搏杀,似欲在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
“这是要……要斩我?”弥加眼瞳收缩,惊怒交加。
他很想策马迎上,和白袍银盔的骑士恶战一场,让他见识自家勇武,但理智让他留在了原地。
腹部处,“符拔”二字正越来越滚烫!
随着白袍骑士靠近,弥加亲眼可见,此人每近一丈,都会迅捷几分,又凌厉几分,如有神魔附体,越来越强悍,暴虐难挡。
赵诩的头顶,有符拔兽影浮现,渐渐由虚化实,越来越生动,也越来越凶煞暴虐,凶相毕露,似欲择人而噬。
弥加明显感觉到,凶兽直勾勾地凝视自己,恐怖杀意顷刻凝为实质,自己一人一马如坠冰窟,浑身冰寒,移动困难。
“撤退!”他当机立断,一面喝令,自己也以身作则,转头就跑。
弥加身经百战,虽不识“符拔”,却隐约察觉,对方的天赋,是某种专门用于“斩将”的天赋!
此刻,己方阵势混乱,那人又猛鸷迅捷,稍有不慎,自己怕是要折在此地了。
弥加的谨慎救了他一命。
“哼!”眼见弥加远去,赵诩怒哼一声,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箭出如龙!
赵诩也有家传箭术,和“三尺惊雷”、“潮生箭”、“傲雪箭”等不相上下,其名为“照胆箭”。
嗡~~
一箭破空,竟是矫若游龙,伴随着九霄龙吟般的箭啸,寒芒激荡,划破长空,正中弥加的后背。
“呃!”
远处,弥加的惨叫随之响起。
他却是个狠人,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反而狠抽马臀,加速逃离。
“弥加,你也是堂堂一部鲜卑大人,竟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无吗?”赵诩横槊立马,扬声道。
这既是激将,若弥加不应,也能打击敌方士气。
弥加果然装聋作哑,低着头继续逃跑。
“小贼,你等着吧!再过得几日,老子必会讨回这笔账来。”他咬牙切齿,却庆幸于自己的英明决断。
箭似钻心,分明伤口不大,竟是血流不止。
弥加心中门清,那必是某种强大的天赋能力!
不过,随着双方距离拉远,“血流不止”的效果渐渐退散,让他避免了失血过多的惨状。
“哼,无胆鼠辈!”赵诩恼怒,也只能恨恨作罢,槊舞如龙腾,拿身边的鲜卑骑士出气。
随着弥加逃走,他上方的符拔兽影渐渐僵硬无神,仿佛丧失灵性,又渐渐虚幻,最终溃散,再无痕迹。
“杀生印记”的效果,是距离目标越近,赵诩所受加持越强。
而弥加脱离战场后,“杀生印记”则立刻消失。
不过,赵诩本就有贲育之勇,即便少了“杀生印记”的加持,一样能陷阵踏垒,大杀八方。这时候,张飞、九貉也跟了上来,三人互为犄角,更是如猛虎般来回纵横,将鲜卑战阵搅得大乱。
杨牧、杨黥、徐牧领突骑屯紧随而来,顺着他们撕开的伤口,狠狠切入,大冲大杀,所向披靡。
“这赵伯卿,怎么看,也和自己心目中的赵子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杨信暗暗感慨,“不管赵融是不是赵云,我也要引入麾下的。”
作为统帅,他在冲杀之余,也纵观着全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忽然,杨信脸色一变。
咻~~
“撤,回去了!”杨信吹响竹哨,大声疾呼。
“撤退?”
张飞、赵诩、九貉、徐牧等闻言,都是满脸不解。
敌人已溃,正是扩大战功之时,为何要撤?
“鲜卑人有援军来了,怕有千骑之众。”杨信一指远处腾起烟尘,气定神闲道,“我们人少,若继续纠缠,怕是对我等不利。立刻撤!”
他一声令下,突骑屯徐徐后撤,退而不乱。
烟尘滚滚,地平线处,一支鲜卑骑兵蜂拥冒出。这支鲜卑骑兵和弥加部旗帜不同,明显是不同部落,但同样都是精锐悍骑,人马彪悍,杀气腾腾。
“是阙机的狂翎骑。”杨黥眼神一凛,沉声道,“不可大意,阙机的‘狂翎’是一种强大的防御天赋,虽然更多是针对弓弩,但对刀剑矛戟也有一定抗性,若依平日经验,以以往力道力道劈斩、攒刺狂翎骑,则难以杀死对方,甚至反被所乘。”
“敌众我寡,无需纠缠。”杨信神情淡然,冲对方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挑衅动作,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懂,掉头就走。
突骑屯退去。
……
“弥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被区区百骑击溃,落荒而逃……”阙机脸色铁青,冷冷一笑道,“弟兄们,让这群汉军瞧瞧,真正的鲜卑精骑是何模样?随我杀!”
他一夹马腹,如箭窜出。
而一个“杀”字,则如同战争号角,千骑奔走,狂翎骑紧追而上。
……
“阿兄,狂翎骑追着我们不放啊……”徐牧回望一眼,建议道,“要不要我二人发力,甩开他们?”
“用不着。”杨信摇摇头,嘴角浮起揶揄,“先吊着他们,和大部汇合。若他们真敢追上来,自有人来对付他们。”
一方逃,一方追。
杨信、徐牧都未动用能力,故而,突骑屯速度不快,渐渐被狂翎骑拉近距离。
但他们离大部也越来越近。
“大人,再追,就要迎头撞上汉军大部了……”阙机身畔,一名鲜卑将领上前提醒。
“怕什么?”阙机冷眼观望,已是心有定计,“在汉骑和大部汇合前,我们就能追上他们了。即便不能吃掉他们,也得狠狠咬他们一口,再行退却。”
即便弥加挫败,他也没吸取教训,只认为是弥加无能,依旧对突骑屯心存轻视。这份信心,是常年掳掠汉境所积累来的,自然不会轻易受挫。
“是!”鲜卑将领狞笑,点头应道。
狂翎骑奋力追逐,如狼似虎。
杨信、杨黥、徐牧等则不急不躁,静待着鲜卑骑士上钩。
随着他们靠近汉军大部,杨信心头一清,赵戬的“不挟”重新连接,几人都是心灵相通。
“仲云,该你了!”
意识链中,杨信凛然一笑,下令道。
“是!”麹义闻言大喜,领着先登屯大步向前。
“汉骑要干什么?”阙机脸色一变,他注意到,前方的突骑屯速度骤增,蓦地转弯。
随着突骑屯转向,前方则露出一屯步卒……不,看那寒光闪闪的箭簇,分明是弓兵、弩兵组成的弓弩阵!
“弓弩阵?”阙机先是一惊,旋即面露轻蔑,“我的狂翎骑,可是向来不惧箭弩的……”
但他想错了。
麹义的弓弩阵,可不同于寻常箭弩。
“发!”麹义一声令下,下一刻,天崩了!
无数箭矢飞腾,纷纷化为幽黑骊龙,张牙舞爪,蜿蜒长空,继而又纷涌坠落。一刹那,似天庭陨落,如天穹倾颓,群龙下坠,一头头骊龙当空砸下,划过无数道幽暗轨迹,天地失惊。
“这是箭?”阙机眼神呆滞,满脸难以置信,“这怎么能是箭?”
他感到荒谬,区区百人箭阵,怎会有如此声势?
阙机不知道的是,这才刚刚开始。
一头头骊龙坠地,溃灭,而后炸裂。骊龙炸裂,如同一朵朵毁灭黑莲绽放,狂暴风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席卷一切,撕碎一切,也毁灭一切!
马嘶声,哀鸣声,惊呼声等响彻一片,四射的风刃来回切割,地上浮现无数歪歪斜斜,七零八落的“井”字,而“井”字之上,则是一具具破碎不堪的残尸。
一轮箭矢,竟杀伤近百!
阙机呆住了。
他的狂翎骑虽能抵抗箭矢,但眼前这个,真能称之为箭矢?就是投石车的杀伤力,怕也远远不及的。
坐在一匹白马上,公孙瓒满脸震惊,难以置信。
“这蛮夷……竟有如此本事?”他喃喃道。
“力士营,——射!”
随着一声夏育的暴喝,第二轮远程打击开始了。
并不是箭。
夏育的麾下,八百力士齐齐咆哮,奔跑几步后,将手中的长矛投掷而出。须臾间,呼啸尖鸣不绝于耳,一根根长矛如同利箭,却有着十倍百倍的声势,暴射而出。
矛如雨下!
八百力士皆是膂力逾人之士,一轮掷矛堪称气象磅礴,扫荡着入阙机身后的骑阵,疯狂收割生命。其单人杀伤自然逊色于“青冥崩陷”,但人数八倍于先登屯,造成杀伤当然更为可观。
“这可不是汉家战法。”杨黥低声道,“我记得,羌族似有类似手段。”
杨信颔首,沉声道:“夏校尉曾跟随段颎久镇西疆,这或许是跟西域诸部学来的。”
他心如平湖,意识链中,继续下达指令。
“随我杀!”
高顺得令,也抓住时机,陷阵队奔腾,冲杀而出。五十甲骑兜鍪放下,甲胄严明,漆黑之墨游走于甲具武器,配合上青骢渐起的踏垒之光,气势狂暴,不可阻挡。
可惜,他们已无用武之地了。
两轮打击后,狂翎骑迅速退去,根本不敢逗留。
“胜了!”
“校尉威武!”
前后两次,汉军大获全胜,自然士气大振,吼声不断。
……
当夜,营中,众人简单庆功。
“可惜,领军在外,不能饮酒。”篝火旁,夏育神情豪迈,大笑着道,“子誓,此战你当记首功。可莫要懈怠,继续奋发,等剿灭鲜卑,我上奏朝廷时,绝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谢大人!”杨信口中称谢,神情却是平淡。
跟着他身后的杨黥、徐牧、张猛、鲍出等,也都是一幅宠辱不惊的模样。
剿灭鲜卑?
他们对此,可并不抱有期望。
不过,杨信心情不错。
他清楚,此战过后,自己在夏育面前的分量,无疑是又加重了许多。
……
连续吃了两场败仗,鲜卑人也愈发小心谨慎,再无试探性的偷袭,只是偶有哨骑遥遥观望,也不敢靠近。
不过,杨信却并未获得清净。
“喝,嘿,吼,哈!”
张飞的大嗓门变本加厉,每日上蹿下跳,大吼大叫。
显而易见,他想重复那一记“音弹”,甚至借此知天命。
只可惜,张飞喉咙都吼哑了,唯一的收获,就是觉醒了祖安血统,每天骂骂咧咧满嘴脏话,还被田丰逮着骂了几顿。
“翼德,知天命需要的是真正的历练。”杨信终于受不了了,指点道,“就你这般鬼吼乱叫,肯定没有半点效果的。”
“是,少主。”张飞闻言,也只得悻悻作罢。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杨信没料到,张飞整天闹得鸡犬不宁,却是一无所获;赵戬平日不显山不露水,闲庭信步处之泰然,却在此时,他知了天命。
就如同水到渠成,他知天命得轻易而举。
天命,——常羲。
麾下又多一天命者,杨信自然也大感惊喜。
常羲也绝非普通天命,乃是神话传说中的月亮之母,是生育出十二个月亮的女神。
上位天命。
“叔茂,可有天赋?”杨信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戬点点头,娓娓道来:“其名月律,效果是……”
杨信听完,神情古怪。
这能力,还真有几分古怪。
月律是一种光环,可覆盖三军,润物无声。
而其光环效果,是“月之祝颂”,可增强力量和敏捷。不过,其增益效果,却和月之盈亏相关。越是满月,对力量的增幅就越大,而越是新月,对敏捷的的助益就越强。
简而言之,在每月月中时,对力量增幅最强,对敏捷则毫无建树;而在月初和月末时,对敏捷加成越大,对力量则毫无反应。
“这天赋,效果相当不错。”杨信点点头,有些遗憾地道,“不过,若能控制就更好了。”
赵戬心态很好,摇头道:“若能自由控制加成力量或敏捷,那就太可怕了,不符常理。”
杨信闻言,也知道自己是人心不足了,笑着点头。
“少主,营外有人找你。”这时,杨黥过来禀报,犹豫了下,补充道,“是公孙伯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