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顾慎言看了宫丽一眼,又望着于京,“小子,这位夫人是……”
此时的宫丽一身旗袍,头发挽起,扎成了蝴蝶髻,完全就是一个贵妇人打扮,所以顾慎言称呼她为夫人。
“这是我老婆,宫丽,表面身份也是军统特工。”于京道,“放心好了,发报的事情交给她,万无一失。”
“那就太好了!”顾慎言大喜,赶紧将电台递给于京。
接下来,就由于京抱着电台,宫丽则迅速打开电台按钮,一番检查调试后,再按照顾慎言的要求,立即发报。
车不疾不徐行驶着,谁也不会想到,一辆小车中,正有发报机的声音不断响起。
同一时间。
此时的陈默群,正坐在一辆无线监测车里,闭着眼睛,任凭监测车带着漫无目的到处转悠。
突然,一个负责监听的特务,头也不回的急声道:“有情况!主任,在偏西那条街道附近,有电波发出,发报手法与渔夫相似。”
“不仅如此,对方还是用我们刚刚破译出不久的密电码发报。”
说话间,这个特务已经迅速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字。
“快,赶紧破译!”陈默群瞬间精神大振,向另一个负责破译电文的特务命令道。
同时又命令那负责监听的特务,让其尽快锁定电波所在位置。
这一刻,陈默群感觉,自己离渔夫越来越近了,面上不禁流露出了极其兴奋的笑容。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渔夫其实已经被他送给了王世安当人情,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渔夫早已是他心中的一根刺,甚至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执念。
所以此刻他还想着,等抓到渔夫后,要怎样怎样的严刑审讯,如何如何的羞辱渔夫,一解心头的郁结之气。
然而,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
开车的特务被搞得手忙脚乱不说,哪个负责监听的特务,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却被陈默群骂的狗血淋头。
“废物,对方每隔两分钟就会发报一次,这都几次了,你一会儿说是在东边街道,一会又说在西边、南边……对方会飞天遁地不成?”
“主任,这……这不能怪属下啊。”负责监听的特务苦着脸道,“这次渔夫的报务员虽然手法没变,但速递至少提升了三倍不止。”
“很可能,这发报的人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哪个……”
“等等,你说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所在,陈默群一下子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负责监听的特务。
那特务还以为陈默群又要发火,结巴道:“我说、渔、渔夫的报务员,可、可能不是原来的哪个啊。”
啪!
“是了!”陈默群一拍大腿,暗暗道,“王世安抓捕的那个中年人,很可能才是渔夫的报务员。”
正想着,那个破译电文的特务将电文递过来,“主任,所有的电文都译出来了,只是……”
“只是,这些电文中,有九成都是废话,只有最后几句话才是真正的电文内容。”
陈默群“唰”的一下接过电文,只见电文最后一句话的内容是:
“报务员老纪被捕,新的密码本被炸毁,现急需新的密码本。另外,请组织放心,我等将不惜一切代价,救出老纪同志。”
最后署名是“渔夫”。
电文中之所以直接叫纪中原为老纪,主要是因为纪中原现在的身份叫纪百顺。
却并非是顾慎言粗心。
此时陈默群看着手中电文,脑海离立刻就想到了一个计划。
一个他认为可以抓到渔夫的计划。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甚至还可以一举除掉渔夫领导下的联络小组。
至少陈默群是这么认为的。
“主任,电波在西面的那条街道上消失了。”负责监听电台的特务突然弱弱的汇报。
陈墨群却连理都不理他,拿着手中的电文,打开了监测车的车门,迅速下车而去。
这一次,陈默群准备联手王世安布一个局的同时,他还打算暗中做些动作,争取抓到一两条大鱼,以便能向日本人邀功,站住脚跟。
·········
中兴路,街道边上。
顾慎言将车停了下来,接过于京收好的电台,目光看向宫丽,两眼冒光道:“小弟妹,你这发报速度和技巧,简直是令人惊叹啊。”
“等这次我们把老纪救出来后,一定要请你帮我们训练一下,尤其是组织中的那些报务员,更应该要好好学习才行。”
“好啊!”宫丽与于京对视一眼后,笑着道,“只要组织上需要,随时可以效劳。”
“那就真是太好了。”顾慎言满脸高兴,转瞬却向于京瞪眼,“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将我这小弟妹骗到手。”
“你小子要不对小弟妹好点,简直就是天下罪人!”
宫丽不由微微一笑,显然是被顾慎言说到高兴处。
于京不禁又是一阵鄙夷,熟悉顾慎言的他,如何不知道,顾慎言那不露痕迹拍马屁的功夫,有多厉害?
这时只听顾慎言又道:“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电文中提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出老纪吗?”
“你是想将情报透露给陈默群,”于京道,“然后陈默群势必会与王世安通气,进而使得王世安认定,老纪虽然不是渔夫,但也极其重要。”
“如此一来,王世安短时间内,肯定会尽量保住老记得性命。”
“不对,你这么一整,无论是王世安还是陈默群,都会异常重视老纪,从而对他进行最严密的保护。”
“但是。老顾,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让你我和林楠笙救老纪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数倍不止?”
“我当然想过。”顾慎言道,“不过,我更相信你,以你的能力,要救出老纪,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于京无语了,感情这才是顾慎言的算计,在顾慎言的计划中,他是最重要的一环。
“行吧!”于京只得无奈的道,“你慢慢想你的计划,想好了再告诉我。”
“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如此肯定,陈默群不会质疑这份电报的可靠性?”
”这个就是老纪的精明之处了。”观顾慎言笑道,“为了不让敌特太过疯狂,老纪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让人准备一份密电码,然后接连短时间内发报,故意让敌特破译。”
“等敌特破译了密电码,他就安排一些本来就要放弃的联络站,通过电台透露给敌人。”
“这样一来,就会让敌人以为,他们对组织的电台监听,一直在进展中。”
“原来如此!”于京恍然道,“这不仅能干扰敌人的思维,还能引导敌人把工作重心偏移,并将敌人稳住,更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大作用,就如这次一般。”
“老纪,果然是个出色的老地下党员!”
“嗯,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说完,于京突然拉着宫丽便下了车,转眼间两人就消失在街道上的人流中。
·······
依旧是公园里。
陈墨群和王世安背靠而坐。
“王兄,电文你也看了,我这里有个想法。”陈墨群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道:“你不是说那纪中原已经准备开口,但却提出了诸多苛刻的条件吗?”
“其中一条,就是要给他上校军衔,并予以表彰是吧?”
“是啊,”王世安道,“那老家伙,完全是油盐不进,明明已经答应招供,就是非要看到好处才肯开口,头疼之极。”
“呵呵!”陈默群微微一笑,“我看王兄头疼是假,担心他使诈是真吧?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同意他的要求,给他开一个表彰大会。”
“只是大会的内容要稍微改一改,给他加一个弃暗投明的自新人士身份,断了他的后路。”
“到时候,红党就不是救他,而是锄奸了!”
“嘶!”王世安倒吸一口冷气,“陈兄,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引出红党的人,然后一举歼灭,或是大举抓捕吧?”
陈墨群略微沉默,片刻后才道:“不满王兄,我正是此意,反正王兄你那边不好做这些事情,何不与我联手摆下这个局呢?”
“到时坏人我来做,王兄依旧还是只抓了一个汉奸而已。”
“这样也行,只是……”王世安明显还有顾虑,皱眉道,“陈兄,我还有一事不明,还请解惑。”
“噢!”陈默群其实已经猜到王世安要问什么,却故作诧异的道,“王兄还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尽管提出来便是。”
“其实也没什么,”王世安道,“我只是好奇,陈兄如何能确定,你监听到的电文不是红党故意让你知道的?”
“王兄的意思是,红党知道我们已经破译了他们的密电码,然后故意发出一份电文,以之误导我的思维”陈默群露出了笑容。
“不错!”王世安微微点头。
“呵呵!”陈默群轻声一笑,“王兄多虑了。”
“首先,渔夫发这份电报时,非常小心,甚至还找人模仿老纪发报,更是故意发了许多废话,这明显是不想让我们监听到他发报的真正内容。”
“因为速度太快,内容太多的话,若是不熟悉他们发报的波长,我们根本不可监听到全部的内容,主要是很难快速锁定发射源频。”
“不过……渔夫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不但熟悉他们发报的波长,还早就破译出了完整的密电码。”
“其次,红党近期的密电码,我们也是才破译出几天,期间76号没有任何行动,红党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密电码已经被破译。”
“既然不知道密电码被破,那么,渔夫如果要想给我们假情报,他又怎么还会故意发一篇长文呢?这不是增加我们收到假情报的难度吗?”
“不对!”王世安道,“那渔夫让人模仿老纪发报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这分明就是在误导你们。”
“你说的对,也不对!”陈墨群摇头道,“渔夫找人模仿老纪发报,的确是为了误导我们,想让我们不要将老纪与他的报务员老纪联系到一起。假如我们上当,结果肯定是不再重视老纪这个人。”
“一旦我们轻视了老纪,放松对老纪的看押,那个时候,就是红党出手救人的时机。”
“还是不对!”王世安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渔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王兄!”陈墨群脸色一肃,“像渔夫那样的人物,绝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认为这是欲盖弥彰,是因为我们破译了红党的密电码,提前知道老纪的身份。”
“如果我们不知道老纪的身份,你还觉得这是欲盖弥彰?”
“这……”王世安无话可说了,苦笑道,“陈兄不愧是军统出来的顶尖才干啊,鄙人自愧不如。”
闻言,陈默群得意的同时,心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冒出一丝杀机。
心想着,当初要是王世安出卖自己,自己能活得像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不过,杀机很快就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为了今后的前程,他不得不忍。
当下又和王世安商量了一些事情,都是关于如何布局,如何歼灭和围捕红党人员的阴谋诡计。
而与此同时。
林楠笙与纪中原也在审讯室里,暗暗接头成功,并商讨出一个计划。
只不过,林楠笙却不知道,纪中原其实已经抱着一死的心思,所以计划的最终结果,反而是纪中原保护林楠笙,为林楠笙消除王世安的怀疑。
对于纪中原的计划,林楠笙全然不知。
此时林楠笙走出军统地下联络站后,正想花钱找个人,按照计划的第一步,通知各大报社的记者,准备参加纪中原几日后的表彰大会。
却不想,竟然意外见到了一个熟人,蓝心洁!
熟人见面,自然一番寒暄,叙话。
交谈一会后,林楠笙才知道,现如今的蓝心洁,已然初为人妇。
但蓝心洁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因为她那位新婚丈夫,刚刚在前线阵亡牺牲。
自此,她又成为了孤家寡人。
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什么?你不是才刚结婚半月不到吗?怎么会……”林楠笙一脸愕然。
蓝心洁白了他一眼,自然不会和他解释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情。
随后又隐晦的表示,自己的钱都被丈夫阵亡前,拿给手下当安家费用了,为了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她想找点事做,挣点小钱。
于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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