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他……他要死了……”
重见天日的玛里苟斯望了一眼姗姗来迟的诺兹,慢慢合上了眼。
黑龙厚重的鳞片已被腐蚀大半,强壮的双翼更是不见了踪影,丝丝黑气仍然在他身上不断升起,在迦拉克隆体液的侵蚀下,纵使几乎是最为强壮的始祖龙耐萨里奥,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若不是耐萨里奥的胸口还在不自觉地微微起伏,在场的所有人(龙)恐怕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游动着灰黑色污浊能量的恶龙消化液将耐萨里奥的身子包裹,黑龙引以为傲的强健四肢上布满了黑色瘢痕,伤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烂发臭,勉强还能看出是翅膀的位置,更是只剩下了两片耷拉着的骨翼。
最为致命的是耐萨里奥残破的头颅,大量的黑色液体沿着他下巴破溃的伤口涌入了他的体内,事实上此时的耐萨里奥的下颌已然被腐蚀殆尽,面部隐约漏出斑斑白骨,看起来颇为骇人。
诺兹倒吸了一口冷气,将双手按在耐萨里奥身上,磅礴的圣光倾泻而出。然而光芒只是堪堪驱散了黑龙身上的黑气,却无法修复他残损的肢体。
一刻钟后,诺兹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圣光在他掌心暗了下去,匍匐在一旁的耐萨里奥早已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静止的石雕一般。
即使是平时和耐萨里奥关系一般的阿莱克斯塔萨,此时也是紧闭龙目侧过了头去,不忍心直视面目全非的同胞。
“泰坦啊,让他活下来吧……”
似乎是红龙的低语起到了作用,下一刻,一个浑厚低沉的苍老声音在诸人耳边响起:
“没用的,他伤得太重了……”
巨人的脚步让大地微微震颤,阿扎达斯摘下黑色的兜帽,银白的双眼在耐萨里奥的身上游走。
“我目睹了一切,孩子,你的刚毅和果敢令我惭愧。”
阿扎达斯青铜般的大手按上了黑龙的脊背,向沉眠中的耐萨里奥轻声低语着。
“提尔,你的眼光很不错,这些艾泽拉斯的原生生物,已经能够担负起守护这片大陆的重任,而且他们也正在这么做。”
阿扎达斯将视线投向身后,在洛肯的搀扶下,仅剩一只手臂的提尔缓缓走了过来,开口道:
“是的,老朋友,而且他们做的比我们要好。”
他对身边的洛肯说:
“如果没有这些小家伙,现在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了。”
洛肯点了点头,稍有迟疑地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首席管理者那里?”
提尔摇了摇头:
“我们的工作太过繁重,这个世界是他们的家园,奥丁的眼光……有些狭隘了。这些生物用自己的行动向我们证明,他们有足够的勇气和担当,来保护这颗养育了他们的星球……”
说罢,他向阿扎达斯点了点头,后者在耐萨里奥身边单膝跪下,银白的双目注视着天空,他张开双臂,厚重如大地的力量在他的身边环绕。
“卡兹格罗兹!您忠诚的仆从呼唤您的名字!我将释放您恢弘力量的片隅,赋予这位坚毅睿智的生物!他将守护山峦和深谷,卡里姆多广袤的大地会见证,新生的大地守护者的力量!”
众人所在的地面隆隆作响,远处的群山传来低语般的回应,伴随着泰坦守护者的吟诵,厚重的黑色光芒包覆住耐萨里奥残损的龙躯,卡里姆多的土元素之力在他体内跳动,将他转化为了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
当耐萨里奥紧闭的双目再次睁开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黑龙强壮的四肢流动着强大的力量,浑身的鳞甲宛如黑曜石一般,在阳光下反射着内敛的乌光,狭长的头颅也被坚甲覆盖,新生的宽厚下颌可以咬碎钢铁,两根石柱一样的龙角从他额头两侧向脑后蔓延,仿若一顶厚重的岩石王冠。
他轻轻振动宽大的龙翼,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四足着地,此时的他能聆听到大地的律动,如同感知自己的心脉。
“这……这份力量……”
“这是你应得的。”
阿扎达斯的面容有些疲惫,微笑着对重获新生的耐萨里奥说。
“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你们了。”
他看着身后的老朋友们。
洛肯举起了自己的节杖,玄奥的奥术力量充斥了整个空间,笼罩在气息虚弱的,玛里苟斯的身上。
“诺甘农!我以您之名,将您的力量与智慧分享给眼前这个生物!从今以后,永恒之井的奥术力量,将与他联结!”
洛肯的声音毫无波澜,蓝紫色的奥术能量从他的节杖上涌入蓝龙的身躯。
“玛里苟斯,你将成为无尽魔力的守护者和探寻者,请以织法者之名,守护这个脆弱星球的奥术之力。”
玛里苟斯呆住了,他的体型在肉眼可见的生长,鳞片变为神秘的冰蓝色,在北境的阳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空中游离的魔法元素不由自主的向他汇集,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奥术漩涡。
他感觉得到,自己与永恒之井的联系是如此的紧密,广阔天地间的全部魔法奥秘,都向他敞开了大门,而在奥术法则的边缘,似乎还有更多的空白,等待他去探索和守护。
玛里苟斯兴奋地在空中翻腾了一圈,整个身体化作虚无,又再一次闪回到原地,他在一瞬间穿梭了整个卡里姆多大陆,而自身的魔力却未见丝毫干涸。
“阿莱克斯塔萨,”在蓝龙为自己的新力量欢欣不已的同时,芙蕾雅柔和地看向红龙:
“我看到了你内心的勇气和慈爱,你值得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守护你所热爱的生命。”
“伊欧娜!以您之名,赐予这个生物以力量,她将倾尽全力去守护这世间的生命!一切的污秽和死寂,将在她的怒火中焚化殆尽!她,将以创生者的名讳,为所有生命赞颂!”
“而与之相对的,”芙蕾雅将视线落在伊瑟拉身上:
“请赐予这温柔的姑娘,让她拥有操使自然的权柄,所有植被受她的庇佑,丰茂的林地,将低唱她的名字!”
“缥缈的梦之国度由你来守护,梦境之龙!”
在芙蕾雅的吟唱下,嫣红的生命之火将阿莱克斯塔萨包围,她新生的鳞片宛如红玉,眸中闪耀着橙红色的光芒。艾泽拉斯的所有生命都在她的感知中,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万里外的若虫破茧而出的声音,听得见这颗星球每个生灵的第一声啼哭。
而她身边的伊瑟拉则是安静的卧在地上,她身下的冰原上突兀地长出了一片鲜花与绿草,在茂密植被的簇拥中,一条翡翠色的巨龙酣然入梦。
伊瑟拉的额头浮现出一个银色符文,散发出宛如梦境的柔和光泽,那是联结现世与梦之国度的纽带。
一声清吟在冰原上空响起,伊瑟拉的身形上浮现出一个梦境的巨龙虚影,从此之后她的绝大多数时间将在梦境中度过,以保证翡翠梦境的祥和。
“至于你……”
提尔缓缓开口:
“诺兹多姆,我说过,阿曼苏尔的智慧也许能帮得上你。”
他看向身边的莱:“我在他身上感知不到时光的牵绊,既然如此,就将这份力量交由他来守护吧。”
守护者莱沉默不语,只是伸手指向诺兹。
诺兹的双眼中射出黄铜色的光柱,时光的力量在他身上飞速流转。他时而头发稀疏花白,老态龙钟,时而变作牙牙学语的幼童,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个念头便能畅游时光长河,将整个艾泽拉斯的历史玩弄于鼓掌之间。
“马库斯……马库斯是谁?”
他喃喃道。
………………
“是我,也是你。”
漆黑的密室中,一个身影缓缓向他走来,穿过时间之沙,两张相同的面孔四目相对。
“我还以为你还要一段日子才能找到我呢。”
另一个马库斯脸上洋溢着笑,向诺兹伸出一只手:
“干得不错伙计,但你该下机了,这是我的游戏。”
“下机?”
诺兹面露迷茫之色,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度袭来,庞大的记忆注入他的脑海。
“就是如此,与我重新合二为一吧,走失的记忆碎片。”
对面的马库斯笑得开怀,伸出的手已然快要贴上诺兹的额头。
“不!”
一只手握住了马库斯的手腕。
“你不是我。”
诺兹也笑了,他的双眼眯成了月牙,露出了属于马库斯的的招牌笑容。
“或者说,你不是‘现在’的我。”
马库斯心中疑惑尽消,双目炯炯,与另一个自己对视。而他对面的那个“马库斯”则是笑容一僵。
“真正的‘马库斯·光明使者’,在很早之前,就不把这个世界当做游戏了。”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从来不会产生那种,能将一切玩弄于股掌的傻哔想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在你洋洋得意的这一刹那,我翻阅了所有关于‘我’的时间,我发现,我这个脑袋的记忆里,好像没有缺席任何一个时刻。”
“所以我,才是我。这么说话真的蹩嘴,你坦白从宽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黑门20年?来到这个时间点之前?还是……”
他笑得很玩味:
“在‘我’占据了你身体的,黑门前五年?”
对面的马库斯也笑了:
“你真的是个聪明人,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了,你这个,玩家……”
伴随着他的声音,马库斯眼前的“自己”身形再次变幻,最后的最后,变成了一个金发蓝瞳的五六岁孩童,面部还带着一点脏污,声音也随之变得稚嫩:
“当年我的灵魂过于虚弱,无法抵抗你的侵入,是时候结束了,你这个……入侵者。”
马库斯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几乎已经被他忘记的“自己”,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难怪啊……”
他脸上露出一种释然:
“难怪当年被老头子捡到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心里竟然会感到……愧疚?闹半天您这位前租客,一直藏在老子的衣柜里?”
“没有什么前租客,外来者。”
年幼的马库斯小脸瞬间冷了下来,随即浮上了一层阴骛:
“那是篡夺,你抢走了我的身体,并把我这个真正的主人禁锢在囹圄之中,我真得感谢死亡之翼,给了我这个夺回一切的机会,还有你,马库斯·光明使者,我会善待你的这份……遗产。”
“遗产?”
马库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视奸丨了我这么多年了,是谁给你的勇气,从老子嘴里抢东西,还是说你还活在黑门二十年之前?”
自从老骑士死后,还真就只有马库斯抢别人的时候。
“安心成佛吧,你这在阳间滞留的也太久了,”他嫌弃地挥了挥手,“放心,办白事我轻车熟路,一定土洋结合的给你补个风光仪式,现在,给老子滚蛋!”
闻言,原住民的残念露出了一个狞笑:
“想让我滚?试试看啊,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死!”
“感受到这份时光的权柄了吗?你的就是我的,而我,即是永恒。”
原住民张开双臂,沙漏转动,马库斯的时间之沙纷纷逆流,灌注进原住民的体内。
“有个小丫头告诉我,玩弄时间很危险,尤其是在你自以为能够操纵它的时候。”
马库斯见状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开口:
“在时间的夹缝里,继续坐黑牢吧,你这个……傻哔。”
当两个马库斯在脑海中唇枪舌剑之时,他躯体的的一只手臂突然抬起,穿过了黄铜色的细沙,按在了身边的索莉多米身上。
在索莉多米讶异的目光中,包裹着马库斯的时间之力消散大半,本已渗透进原住民的那些时沙更是几乎全部涌进了她的身体。
“你……你……”
另一位“马库斯”倒是果断,迅速斩断了自己与时间权柄的联系,带着仅剩一丁点的时间之力化作一道黑影。
“诺兹多姆……我会毁了你!”
“下辈子吧。”
马库斯淡淡开口,一道青铜漩涡将原住民的身体无情吸入,瞬间湮灭在时间的夹缝里,只剩下一地细沙。
………………
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竟然莫名其妙地当上了“时空之龙”,这种状况给了马库斯一种社团老大当上jc局长的荒谬既视感。
但借此机会,他也解决了埋藏极深的隐患,哪怕泰坦守护者的时光之力最终留在他身上的不过十之二三,更多的则是被他“转赠”给了索莉多米。
一身轻松的马库斯扭了扭脖子,抬头看了一眼新生的索莉多米。这条美丽巨龙披上了一身黄铜般的华丽铠甲,给人一种在时间尽头便存在于此的亘古感。马库斯轻轻抚摸着她细沙一样细腻的龙鳞,不由感慨:
“索拉,你可真漂亮。”
恍如隔世的索莉多米低下头,有些无措的望着马库斯。
“不愧是流沙之鳞,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马库斯笑着说。
(国外网友自制的上古之战动画里那个索莉多米真的蛮美的,螺旋的金色弯角,给阿鱼一种双马尾既视感)
“诺……诺兹多姆?”
索莉多米略显彷徨地睁开眼,现在的她能够畅游时光长河,甚至能够与未来的自己交谈,但无论她所看到的哪一个过去与未来,都看不见爱人的影子。
“是你吗?”
“当然是我。”
马库斯笑眯眯地回答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只是找回了嗯……从前的记忆,没什么其他的改变。”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
马库斯睁开眼,金黄的瞳孔中,时针滴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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