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不急,但灵根之事却耽搁不得,钟七回洞中,将行囊丢下,掏出符巾包裹的仙苗翻看。
一连数日耽搁,原本翠绿的枝叶,已经有些枯缩,根须干瘪,好似人参,顾不上修息片刻,便又出洞府。
托着罗盘,过风栖亭,饮马池,一路攀山登岭,将午山三峰,大小峡河,崖下溪涧,风窟,涵洞,俱都转悠一圈。
最终选定鹑鸽洞外,峭壁之下一处山凹里,用锏刨了个土坑,把仙苗栽好。
砍木竹为杆,在四周立下三十六方杏黄符幡,默颂咒语,立下坛场,以符阵藏风聚气,集合云霞,地气,养炼灵根,又调来阴兵一队,轮值守护。
“总归是灵根仙苗,想来应该还能活吧…”钟七略带几分希翼道。
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归洞中,取来笔墨朱砂,一连书符数道。
都是封禁,驱邪,保平安一类符咒,取山泉化符水一钵,在仙根四周的新土上均匀浇下。
心下微微期盼,希望有天罡采炁法坛,加上几道符咒,应该也能聊胜于无。
这也是钟七“黔驴技穷”之下,不是办法的办法,在他所得两门真法传承中,《内景元阳雷书》注重内炼功果,采炁炼雷护身。
属于一人躲山里修行几百年,苟死成仙,元神升天的功法,救命超生的法门半点没有。
端公秘术手段最多,但只是民间法典,缺失甚多,根本法只能达到夜游显圣,法术,也多是祭炼符种,真符。
能纯靠内炼,自己勉强祭炼的,唯有拘神役鬼符,辟邪金光符两门,而辟邪金光,由于此界没有金光真人,金光大仙的观想图和相关神圣。
钟七也只能观想太乙天尊,练成了个半吊子,除此外其他法术,都要借祖师神仙的特性。
如【飞天神火符】须请火德星君,【保命长生符】要请南极长生等等,仅凭自身施展,将要遭受极大的反噬,损伤。
“师弟……师弟…”
钟七这厢正在给刚载的仙苗浇水,耳闻山顶上传来声声呼喊,知道是师兄来寻,便将符水放下,夯着刚踩倒的荆棘小路上山。
“师弟你几时回来的,也不与我言说一声,害我好生担心哩。”正值盛夏,烈日灼心,贾清风披着薄衫外袍,汗流浃背,手上扯着柄蒲扇不停扇着。
“今早回的,先回洞中叙话吧…”钟七恐他中暑,忙邀贾清风到洞中歇凉。
至于钟七,自吞服金丹之后,气息悠长,心思宁静,还会出汗,但不会感觉暑热,便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也。
刚到洞中安坐,贾清风便忍不住道:“前番师弟你下山不久,贫道就在山上就听闻你在二郎镇遭官军拿住。我心忧不已,奈何山中没有兵刃,只好叫众道人削竹为兵,下山来寻你。
下山之后,只见得些遭劫的百姓,询问之下,才知你施大法,将那一营官军,悉数弄死,后随邓公拔营而去。”
“是有此事,那些厮杀汉不分青红皂白,说我是邪教术士,要拿下人头充功,先着部卒以弓攒射,被我挡下。
正待弄阵风雾,从容而走,岂料他们不讲武德,抬出罗网将我兜住,一时挣展不得,遂为官军所禽。”
钟七面露惭愧的苦笑一阵,随即又道:“关在牛棚,至子时深夜,我设法脱缚,调遣兵将,把那一干官军,尽数屠戮…”
“劫掠无辜,奸**孺之辈,确实该杀,师弟这事儿干得漂亮!”贾清风道。
钟七颔首点头,问道:“我回来时,见观中道人正在开垦荒地,可是山上钱粮不足了?”
“那倒不是,前些天留坝县刘大善人还送来钱三百贯,米面百斛,暂时是够用的。
只是想到灾,想早做筹谋,开些地种些粮食,免得日后天下再生变故,有钱也没买不到粮,还是自给自足,来得稳妥。”
钟七闻言一笑,不由夸赞道:“师兄筹谋的周全,自给自足…甚好,甚好哇…”
“嘿嘿…依贫道观之,这天下已是群雄并起,关南有师弟扶持的邓奎,关北有氐秦。
近些时日,巴蜀王纵也叛梁自立,南北朝廷水陆大军数十万,对峙长江,乱象纷纷,已非短时可平。”
说道这儿,贾清风顿了顿,眼睛放光的说道:“贫道以为,不仅要要自给自足,还得想方设法,多购粮米,说不得日后粮是比金珠还贵些。
所以刘家供奉那三百两,也被贫道用来从荆南湖广买粮,现在江南粮价不高,咱们多屯些粮,日后不管是资助枭雄英主,还是高价卖出,都是赚的。”
钟七听得连连点头,贾清风之言,也为他打开了思路,心下暗暗权衡道:“天下龙蛇并起,乾坤未定,皆是黑马,孤注一掷,终究还有漏处,还是得多方押注,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邓奎身上…”
思虑许久,心中权衡已定,又将此事先放在一边,朝贾清风笑问道:“对了…方才曾说留坝县有个善人送来钱粮米面是怎么回事?”
“喔…师弟不知,却是早先师弟曾授箓六人,除贫道外,如今皆已下山渡人,池道人曾游方至留坝县…替刘生府中斩除妖尸…”贾清风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钟七听罢,面露欣慰道:“池道人,不愧为吾徒,甚好,甚好,甚好…”
一连三个好,道尽钟七心中的想法,顺带说一句,自受箓过后,除了贾清风,余下五个晚辈都敬茶受戒,转拜与钟七门下。
贾清风又道:“除承泽外,余者几人下山,几乎都有作为,承明在羌州解蛇厄,斗胜了中黄教的法师…”
钟七捻须一笑,心下暗暗自嘲:“娘的…合着下山之后,只有贫道倒了血霉,刚下山就折戟遭难,要不是遇到老邓,怕是弄的银子名声,还没小辈广哩。”
“师兄,我外出这段时间,观中一切,可还安好否?”
随后师兄弟二人聊到日落偏西时,钟七才将贾清风送到山下道观中去,顺便从库中取了些宝瓶,纸伞,金粉之类的法器。
一路会了山洞,已是暮时,天色混黑,点上蜡烛灯火,钟七将取来的白瓷细颈瓶放置在坛上。
裁剪好黄纸,铺在桌上,用朱砂,金粉,以白酒调匀,钟七持笔书符,一边儿摇头晃脑的念叨:“噫…伏以…人来隔重纸,鬼来隔重山,千邪走不出,万邪弄不开…”
书符毕,在符胆处,写上鬼画符一样的都阳仙公秘讳,符脚处,写神兵急急如律令等等。
如此数次,画出七八张钟七略微该编的辟邪金光符咒,放在坛前,钟七则趺坐坛上,五雷指一掐,三十六杆符幡无风自动。
手捻指决,存神太乙天尊,法相把拂尘一甩,呼吸之间,就见那杳杳冥冥的法界之中,从正东方飞来十余条青丝。
青丝绵延不绝,须臾天东飞过千万里,到面前不远,才见得是条条发丝般的青气,被法相拢在袖中。
钟七存神运气,以元神灵光,照在面前符咒上。
那符纸被灵光一照,在物质阳世间,竟也有丝丝毫光迸射,不及多想,钟七张口一喷,将青气也喷在符咒上。
青气飞来,鬼画符般弯弯曲曲的朱砂篆字红芒闪烁,各将青气纳入符纸,钟七这才收去法相,捡起符咒观看。
“在自家洞府,有法坛采炁,就是容易许多,在外间无神圣助力,采一缕东方青炁,得耗我数成法力”钟七看了两眼,满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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