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遍布在这狭窄的地道尽头。
惨白的骨骼、开始腐烂的血肉,还有被整整齐齐剥下的毛皮,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构成一幅透出异样美感的残酷画面。
格外渗人。
令看到的人背后不觉升起寒意。
“这是......”
柴屋司瞪大双眼,捂住鼻子,闷闷的发声问道。
“什么人干的?”
“人?我看未必。”
芦屋良向前走了两步,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
先前闻到的那股怪味,正是尸骸腐烂、细菌在上面繁衍的气味。
所幸,还不算很浓烈。
要是芦屋良他们来得再迟一些,这地道里就相当于一个毒气室,没有佩戴专门的装备别想下来。
芦屋良低下头,用手电筒照亮白色的骨片。
这是一截手臂状的骨骼。
在白色骨质的表面,清楚留下了被啃噬后的齿痕,或深或浅——一看就不像是人类的牙齿能留下的。
这说明,这些狸猫不仅仅是被杀死而已,更是直接......
被敌人吞食!
光看着尸骸上的痕迹,还有那些被刻意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毛皮,芦屋良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形。
狸猫们突遇极度危险的敌人,随后与之激战。
可奈何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狸猫们不是敌人的对手,被残酷杀害后,被剥下身上的毛皮,最后对方连血肉都没有放过,把狸猫们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骨架和残余的血肉。
就地道内的环境来看,这里很可能不是战斗爆发的第一现场。
而是对方用来“行刑”的场地。
是的,就是“行刑!”
在观察完四周后的芦屋良,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语,就是行刑。
能战胜这么多只狸猫的家伙,肯定有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杀死它们。
可这家伙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还采取了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一点点、仔仔细细的撕咬狸猫的血肉,把骨头都差不多啃干净才罢休。
芦屋良甚至怀疑,在进行这种刑罚时,其余狸猫还是清醒的!
也就是说,它们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一点点吃掉。
那种无力感、绝望感,芦屋良只是想象一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堪称酷刑中的酷刑!
他的猜测并非无的放矢。
往里又走两步,芦屋良肌肤上突然传来一阵没来由的冰凉。
像是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贴在他的体表。
寒意迅速向内渗透。
在手电筒灯光没能照到的地方,芦屋良还看见几道淡淡的虚影。
“死!死!死!”
“恨!好恨......”
耳畔隐约响起近乎于诅咒的低语。
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可那股怨恨、悲愤,却宛如刻进了话语里。
连带着芦屋良的心境,都被染上了些许灰色与阴霾。
恍惚间,芦屋良看见数只流着血泪的狸猫,在阴影里死死的盯着他。
“吼!”
虎啸响起。
恶虎都没向前扑出,虚影们就被这一声咆哮震碎,消失不见。
怨魂、幽灵,在这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狸猫们的怨念,达到无比浓烈的程度,在地道中聚集成怨灵般的存在。
由这一点,就可得知它们生前,经历过怎样的残酷折磨。
“能做出这种事的,应该只有......狐狸。”
芦屋良开口说道。
柴屋司一愣,随后点头:“......狐妖,它们和狸猫有血海深仇,的确会这么做。”
“但这也太......”
看看那些尸骸还有毛皮,柴屋司不免有些许悚然。
如果是没有灵智、简单的动物,像是猪羊,被集体宰杀,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冲击。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但这就是人性。
人类是具有同理心的动物。
对那些出生就注定被屠宰的猪羊,人类很难产生同理心,它们本就是作为食物出生的。
可对同样具有智慧、能交流的生物,便会产生难以言说的同理心。
看它们经历这样残酷的待遇,即便是敌人,柴屋司心里仍是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这毛皮......是黑!”
他面对那张黑色的毛皮,突然惊道。
“黑?”
芦屋良话语一顿,“是它们这群狸猫的首领?”
柴屋司喃喃道:“未必是最大的首领,但她的确掌管着不少狸猫,东京区域里的狸猫,大多都听它差遣。”
“就连它,都死在这里了吗?”
他很难不吃惊。
‘这是花悠绮的手笔?’
芦屋良猜测过狐妖们肯定会有所报复,但是没想到它们的手段会如此狠辣。
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有太多意外。
从一开始,赤羽佑太就告诫过芦屋良——不管是狸猫还是狐狸,都绝非可以轻易相信的妖怪。
他们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才和狐狸们暂时站在一条战线。
这并不代表以后,他们和狐狸间一定能和平共处。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芦屋良表情相对平静,继续检查地道内的情况。
除去尸骸外,这里还有一个保险箱,看着是用来存放某些贵重物品。
只是此时里面空空荡荡,被一扫而空。
狐妖连狸猫的血肉都没放过,有什么战利品,自然也不会放过。
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芦屋良对这气味很熟悉。
这是丸山社特殊药剂的味道。
看起来,狸猫们会把与丸山社交易的药剂,暂时存放在这个据点,或是在这里使用。
在保险柜旁,还贴着一张白纸。
上面用血字写道——【血债......血偿!】
白纸右下角还印着一个狐狸的爪印。
这不是给芦屋良他们看的,而是赤裸裸的告诉其余狸猫。
——这就是我们狐狸的复仇!
而且,复仇不会停止!
除非一方彻底被消灭。
芦屋良再次感受到“世仇”二字的沉重,这简单二字的背后,是尸骨堆积成的鲜红和惨白。
到了这会儿,芦屋良两人准备就此离开。
可突然,芦屋良挑了挑眉。
许久没有动静的墨色勾玉,在胸口开始发烫。
像是在告诉芦屋良——这里,还有别的有价值的存在。
顺着勾玉若有若无的指引,芦屋良走到一处狸猫骨骸身边。
‘得罪了。’
芦屋良把骨骸往旁边推开,在它身下有一个明显的鼓包。
墨色勾玉开始轻微震颤。
像是黑长直傲娇大小姐向他提醒:“在这里,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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