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女子一步一阶的踏在元老院门前的石阶上，微风拂起她宽松的素白丝绸长袍，卷起她额前的发缕。

    当即将踏上最后一级的时候，她缓缓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长长的阶梯。

    辉煌的罗马城一如往日，游人不息，喧闹不止。

    她十八岁的时候，也曾这样眺望这辉煌的罗马城，只是那时候她是站在城外的山峦上，以一个政治失败者的身份。

    老师可以保住她，但是她没有接受老师的庇护，她选择了拥抱天空。

    此去半生，戎马与共。

    ——五十年前——

    茱莉亚家族传说是爱神维纳斯的后代，这使得他们天生就拥有绝美的容貌。

    而小凯撒即使在茱莉亚家族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有人都说凯撒以后会有一个好的丈夫，甚至可能嫁给执政官。

    凯撒并不想成为某个人的妻子，她甚至不想结婚。

    她喜欢战争，权力，并在这其中有惊人的天赋。

    “嗯，确实很有天赋。”

    莫语平静的看着战棋棋局里凯撒的主将被自己越过高山的一支奇兵杀死。

    小小的棕发女孩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这是她今天第十把被莫语干掉了。

    晶莹的泪花儿在她大大的眼睛里打转，但是这泪花并没有流出眼眶，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着战棋棋盘上的局势，轻声道，

    “你耍赖。”

    本来的她的军队已经击溃了莫语的主力，就要长驱直入，结果没想到莫语直接偷袭了她在高山下的指挥中枢。

    “我怎么耍赖了，我的主力都是诱饵，你没发现吗？”

    莫语笑着看着她。

    “你怎么能带着军队绕过那么高的雪山？”

    小凯撒嘟了嘟嘴，脸上粉扑扑的，瞪大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看着莫语。

    虽然她知道莫语肯定能讲出莫语的道理，但是这是她的绝招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抵挡住她这样的‘撒娇’。

    “怎么不可能？”莫语笑着耸耸肩，对小凯撒可爱的小脸蛋视若无睹，“当年我就带着军队翻过了阿尔卑斯山，直接捅了罗马的腚眼子，要不是队友不给力，说不定你现在就看不到罗马了。”

    “？”小凯撒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汉尼拔做的事情吗？！你欺负我小，欺负我不知道是不是啊？”

    “啊···以前我的确用过汉尼拔这个名字，”莫语摊开手，“人生漫长，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骗人···说大话。”小凯撒嘟囔着小嘴，“欺负我小孩子···”

    “那你是不玩了？”

    莫语作势准备收棋盘。

    “玩！再来！我一定要打败你！”

    小女孩立刻站起来按住了棋盘。

    两人一直鏖战到皓月当空。

    凯撒一把都没赢过。

    直到她被找来的父母拖走，大半夜里整个内城都听得到茱莉亚家打孩子的声音。

    莫语慢悠悠的收起了棋盘，这一天是他待在罗马这几十年里最快乐的一天。

    欺负小萝莉令人心情愉悦，特别这个小萝莉还是凯撒的时候，愉悦加倍。

    直到午夜时分，茱莉亚家的声音才消停了下来，然后一个年轻的棕发男人站在了莫语的门前。

    这是凯撒的父亲，也叫凯撒，是现在罗马帝国小亚细亚的总督，平时他很少回罗马，这一次应该是回来探亲的。

    “先生，我女儿愚钝···”

    老凯撒恭敬的站在莫语门前，直接开口就是道歉。

    “没事，”莫语笑着摆摆手，继续收拾着自己的棋盘，然后他话锋一转，“今天下棋的时候，我听小凯撒说，她想要去贵族学校上课。”

    “啊，她总是有一些奇思妙想···”

    老凯撒并不知道莫语准备说什么，所以没有表态，只是含糊的接着莫语的话。

    罗马的贵族女性地位并不低，这些贵族女性往往都能从父母那里继承一大笔财产，即使结婚以后，这些财产依旧归她们支配，有了财产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不过即使如此，贵族女性的教育也都是请家庭教师到贵族宅邸来教育的，而贵族学校更像是权贵的孩子们互相交流拓展人脉的地方，所以一般只有男孩才能去上学。

    特别是茱莉亚家族的女性颜值过高，放在人群中很容易出事。

    “其实我觉得吧，女孩去贵族学校上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语一边把宽大的棋盘收好放在门口的小房间里，一边拍拍手看向老凯撒，“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或许有些人，能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呢？”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老凯撒抬头看了一眼莫语，看到莫语平静的微笑之后，“我明天就送这丫头去上学。”

    “时候不早了，”莫语拍拍手走进了屋内，“早点休息吧。”

    老凯撒看着莫语走进屋子，看着门扉关闭，才长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是一阵猛烈的欣喜涌上心头。

    他是知道莫语的地位的，这个久居罗马的神秘强者虽然从来不参与罗马的政治，但是数代执政官都是他的弟子，势力盘根错节，被莫语看上，意味着凯撒有成为执政官的天赋。

    茱莉亚家族虽然传承古老，但是一直都在共和国的权利层外围，从未进入权利核心，只是不断的依靠联姻才能维持住稳定的地位。

    而如今，茱莉亚家族可能要出一个强大的执政官了。

    只是凯撒作为一个女性，想要进入罗马的权利核心，恐怕难上加难。

    老凯撒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

    第二天一早，小凯撒就找到了莫语，

    “大叔，我要去上学了！”

    “哦，”莫语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摆弄着自己的沙盘战棋，“那不来下棋了？”

    “来啊！”小凯撒虚空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我一定会打败你。”

    莫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小凯撒上学的第一天就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那些为了获得她青睐的贵族子弟们差点打出狗脑子。

    然而当最后胜利者趾高气昂的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被她打出了狗脑子。

    没到一个月，这个美貌可爱的‘小女孩’，就通过合纵连横统治了整个贵族学校。

    并且勒令所有小弟，不准把这些事情泄露给家里，对外要宣称，她是一个安静温和的学生。

    这些事情，凯撒只在每天下午来下棋的时候和莫语说过。

    她一边炫耀自己的成果，一边被莫语指出操作上出的的问题。

    比如还没有统一贵族学校的时候，她被两个团体联合起来抵抗，她的单独实力要强于对方，但是打不过两个联合、

    她本来想强上，但是莫语教她用反间计，不一定要把两方中的某一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只要让另一方相信自己的盟友已经被她拉拢了就可以了。

    最终小凯撒成功让双方反目成仇，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局势。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亦师亦友的相处。

    莫语教授了凯撒很多东西，从军事韬略到国家治理，无所不谈。

    终于，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在战棋上赢过了莫语。

    “好了，你可以出师了。”

    莫语笑着向后倾倒，靠坐在椅子上。

    “那我这是赢过了伟大的迦太基统帅汉尼拔？”

    棕发少女轻轻撩起了长发，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吹弹可破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长的大腿，纤细的腰肢，以及少女那若有若无的智慧深邃的气质。

    来自维纳斯的血脉在凯撒身上被激发的淋漓尽致，她完美到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茱莉亚家族的血统纯正性。

    这就是美神的后裔。

    这就是足以让整个罗马为之痴狂的美貌。

    每一个罗马贵族都承认，即使挑动起特洛伊战争的海伦，也不及此刻凯撒的美貌。

    不过莫语对此无感。

    他是看着凯撒长大的，这小妮子现在光华动人，小时候和流氓混混打架的时候打的浑身是泥，打不赢的时候还气冲冲的来找莫语学武。

    不过莫语对凯撒如此用心的原因，不仅仅在于凯撒曾经在他最弱小的时候帮过他，也有在凯撒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的成分。

    十六岁，这一年是凯撒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

    这一年她的父亲老凯撒去世了，她不得不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担。

    “战棋和真实的战争总是有差距的，如果你要让我承认你的军事才能，那么你就得在战场上表现给我看，”莫语缓缓收好了所有的棋子，然后他话锋一转，“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安排？”

    这是在问凯撒的未来安排。

    “他们准备推举我为朱庇特神庙的大祭司。”

    凯撒的面色黯淡了一下，她不必在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面前强颜欢笑，她帮着整理起了棋盘，“这个职位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勉强能庇佑家族继续生活下去。”

    朱庇特是罗马信奉的众神之王，地位就相当于是希腊神话的宙斯，而朱庇特神庙的大祭司是一个神职，虽然地位崇高，但是不能插手军事。

    凯撒的才能在贵族学校已经被证明了，但是很明显，出了学校以后，她面对的就不只是那些和他一般年龄的小毛孩了，而是整个罗马的权贵阶级。

    这些执掌权柄的老人并不想茱莉亚家族的子嗣进入权力的核心。

    蛋糕就那么多，多一个人进来分，其他人就会少一点。

    年纪轻轻的凯撒刚刚进入社会，就遭遇了一番社会的毒打。

    莫语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少女，只是笑笑，“人生的路并不只有一条，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过，你才能真正成长起来，我给你讲述的知识，终究是我的知识，而你要把它变成你的知识，总是要经历一番。”

    凯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凯撒的大祭司生活只有两年，她的存在导致没事来拜祭朱庇特的人明显增多。

    这两年里，她也试图参与政治，但是最终一直是边缘人物，不能进入权力核心层。

    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那年。

    共和国的前执政官苏拉发起了罗马内战，通过武力取得了政权，并开始血洗敌对派系。

    这场内战对于凯撒的影响是巨大的，因为她被认为是苏拉的政敌马略派系的人。

    在苏拉即将对她动手的时候，这个迷茫少女找到了在门前下棋的莫语。

    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她很明显的知道莫语在罗马政局的影响力。

    现在武力夺取政权的苏拉就是她某种意义上的师兄。

    她也知道自己能安全活到现在，完全依靠的是莫语的庇佑。

    对此，莫语给了她两个选择，

    第一个，继续担任朱庇特神庙的大祭司，但是以后可能都无法再接触政治和军事，莫语会庇佑她一生。

    第二个，将家产献给苏拉，放弃大祭司的职位，换取活命的机会，然后离开罗马，去东边参军，这样她就能接触到政治和军事，但是离开罗马以后，莫语就无法再庇护她。

    她将会成为拥抱天空的鹰隼，拥有自己的命运。

    凯撒很快做出了决定，她选第二个。

    襁褓中的雏鹰，永远无法征服天空。

    莫语送给了她一个易容的炼金造物，亲自将她送出了罗马城，看着她带上面纱，前往东方。

    从这以后，她将拥有自己的故事。

    ——现在——

    棕发女子缓缓收回了目光，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

    她离开罗马时，一无所有，罗马的辉煌与她无关。

    而现在她回到这里，整个罗马匍匐在她的脚下，庞大的地中海是她的花园，广袤的欧罗巴和小亚细亚被她的马蹄践踏。

    整个罗马的辉煌，属于她一人。

    “凯撒小姐！”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呼喊。

    她已经五十多岁，但是强大的实力让她的容貌依旧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正要回过头去，身旁却窜出来数个身穿白色丝绸长袍的元老。

    “独裁官阁下，元老院的元老都在等着您。”

    几个面容苍老的元老围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堆满奉承的笑容。

    “哦？”凯撒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人，她转过身去，看向身边的元老，“卡斯卡，是那份陈情书？”

    “是的是的，”那个元老被她强大的压迫力压得几乎窒息，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元老院希望您把权力归还给元老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凯撒的压力下，他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的，”凯撒笑了笑，“元老们总是怀疑我想要僭越，但是我是尊重共和国的体制，尊重元老院的权威的。”

    她迈开步子向着元老院的大门走去，那些应当是此地主人的元老们如同仆从一样跟随在她身后。

    在众人离开后不久，一个气喘吁吁的将军跑到了阶梯之下，他仰头看去，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阶梯，身体僵住，

    “凯撒小姐，是阴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