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眉的将士们得知樊崇要投鱼禾,并且觉得投了鱼禾也不错以后,心情就轻松了不少,攻城的时候也多出了一些力气。
一时间,宫城变得岌岌可危。
王匡在确认了樊崇有意投了鱼禾以后,心里彻底慌乱了起来,他不顾战场上的局势,冲着樊崇大喊。
“樊崇!你也是一方诸侯,投了鱼禾你甘心吗?!”
甘心吗?!
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如何?
鱼禾大势已成,注定要成为江山主宰。
他能向刘玄俯首称臣,为何不能向鱼禾俯首称臣?
鱼禾比刘玄那个蠢货强了千倍、万倍!
樊崇没有回答王匡的话,反而侧过头吩咐身边的甲士,“攻破了宫城,给我将王匡的脑袋拧下来。我要拿他的脑袋找鱼禾,为兄弟们换一场富贵!”
甲士听到樊崇要拿王匡的脑袋做垫脚石,为他们在鱼禾手下谋取晋升的阶梯,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允了此事,并且快速的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其他兄弟。
一时间,攻打宫城的势头变得更加凶猛。
吴汉率军荡平了城南,跟城东、城西两支兵马汇合以后,快速的杀向了宫城。
到了宫城门口,就看到了令他错愕的一幕。
赤眉和绿林的战事已经结束,宫城内外皆有熊熊大火在燃烧。
樊崇领着赤眉的兵马,在熊熊大火照耀下,盘膝坐在宫城门口,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排脑袋。
赤眉的将士们见到了吴汉的兵马,有些异动。
但樊崇坐在他们面前,稳如泰山,他们便又安稳了下去。
吴汉见此,就明白了樊崇这是要投诚。
只是他的级别不够,还不足以让樊崇这个赤眉的首领跪地请降,所以樊崇才会以静坐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吴汉在樊崇身上注视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搭理樊崇,而是吩咐身边的校尉们,道:“甲字营、乙字营、丙字营、丁字营去把守长安城四面,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剩下的人分成两部,一部清剿城内的残敌,安抚城内的百姓。
一部分人进入宫城,破灭宫城里的火焰,驻守宫城。”
吴汉很清楚,鱼禾随后势必要移居长安城。
所以长安城里的宫城是重中之重。
长安城内的宫城先后经历了数次战火。
如今又被赤眉和绿林糟蹋的面目全非。
若是不尽快破灭宫城里的火焰,对宫城抢救一二。
等鱼禾到了,宫城怕是就要变成一地白灰了。
到时候他拿下长安城的功劳就会大打折扣。
校尉们听到吴汉的命令,齐齐拱手应允了一声。
吴汉抬起手摆了摆,校尉们率众四散而去。
待到校尉们率众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吴汉才跳下马背,踱步到了樊崇面前,拱手道:“可是樊王当面?”
樊崇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拱手道:“樊某一介草寇,马上又要沦为周皇的阶下囚,当不起将军一声樊王……”
樊崇对吴汉很客气。
他已经决定向鱼禾投诚,以后要在鱼禾手底下混,自然要跟鱼禾手底下的人搞好关系。
樊崇身后的一众赤眉将领,就显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他们觉得,樊王这么大的人物,投了鱼禾,鱼禾怎么说也得给个王。
一个王还无需对鱼禾手下的一个寻常将军客气。
吴汉笑着道:“樊王说笑了……”
吴汉觉得樊崇有点虚伪,有点自视过高。
樊崇真觉得自己是一个草寇、一个阶下囚的话,此刻就应该跪在地上,向他投诚。
而不是坐在地上,向他示威。
他也没有点破此事,反而顺着樊崇的心思说话。
反正他已经拿下长安城了,樊崇也降了。
他只需要守着长安城,一直守到鱼禾降临即可。
至于如何对待樊崇,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吴汉冲樊崇再次一礼,“烦劳樊王请众兄弟卸甲,回归大营。如何安置众兄弟,还得等陛下到了以后才能定夺。”
吴汉还算客气。
樊崇也没有拿大,当即吩咐赤眉的将士们卸了兵甲,返回了他们此前驻守的兵营。
吴汉向樊崇请示了一番,得到樊崇应允后,派遣兵马跟了过去。
赤眉中的一些将军对此有些不满。
但有樊崇镇着,他们也没好意思当中说出来。
吴汉在赤眉返回了军营后,收缴了他们卸下的兵甲。
至于赤眉随后会不会闹事,他根本不关心,也不害怕。
他此番杀进长安城,已经做好了跟赤眉、绿林撕杀的准备。
也做好了跟赤眉、绿林联军撕杀的准备。
他有八成的把握对付手握兵甲的赤眉和绿林中的任何一支,更别提手无寸铁的赤眉了。
他此前当着樊崇的面遣散了兵马,也只是一个幌子。
樊崇一众若是不愿意卸甲的话,那些原本被遣散的兵马立马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认识认识什么叫做铁甲悍卒。
还好樊崇识趣,并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举动。
他看得出樊崇是个聪明人,樊崇应该很清楚,他们在卸下了兵甲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了。
再生事端,就等于是在找死。
吴汉确认了樊崇等人归营以后,立马带着人赶到了宫城内救火。
忙活了十七个时辰,才将宫城内的大火扑灭。
宫城内的四面城墙损毁的最严重,其次就是几出祭祀的地方和几座宫娥居住的宫殿。
宫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
能被赤眉、绿林等人惦记了,就只剩下那些可怜的宫娥了。
吴汉在破灭了宫城内的大火,重新对宫城进行布防以后,又率军开始扑灭长安城四处的火焰。
一切忙完,已经到了三日后。
在此期间,王凤曾经率军出现在了长安城外。
在看到了长安城头上迎风飘扬的周字大旗以后,果断率军往北逃去。
他虽然不明白长安城为何会落在鱼禾手里,但他很清楚,就他手里的那些残兵败将,根本拿不会长安。
即便是拿回来了,也难以抵挡鱼禾的再次征讨。
所以他果断率军逃往了北方,去投奔刘伯升和刘秀兄弟了。
三辅沦陷,绿林、赤眉也跟着亡了。
东、南皆是鱼禾的地盘。
他能去的就只有北边和西边。
西边是刘歆的地盘,刘歆那厮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将公孙述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招揽到了麾下。
依照公孙述的心性和手段,刘歆迟早会被其取而代之。
王凤不愿意跑到凉州去,为他们随后的争斗充当牺牲品。
所以他选择了去北方,去找刘伯升和刘秀。
再怎么说大家以前也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
虽然有过不愉快,但并不是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吴汉在王凤率军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王凤的存在。
王凤仅仅在长安城外停留了片刻,便率军往北而去。
吴汉要守着长安城,也就没有去追。
鱼禾在吴汉将长安城大火扑灭后不久,率军出现在了长安地界。
入了长安,放眼望去,一地焦土。
官道两侧的田亩早就被荒草填满。
齐腰高的荒草在霜雪的压迫下,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凹坑。
昔日权贵们纵马狂奔的马场,变成了一片片焦土。
百姓们居住的农庄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破败、荒芜、空旷,成了这片地上的主旋律。
巴山坐在车辕上一个劲的挠头。
他觉得他可能到了一个假长安。
他清楚的记得,他年少的时候曾经跟着鱼氏的长辈到过长安。
那时候长安各处都是人。
官道两侧有不少供行人歇脚的脚棚,也有附近乡里出来售卖野味的百姓。
官道上车马如龙,香车宝马一个比一个华贵。
靓丽的贵妇人、娇滴滴的小姐、慷慨激扬的俊少年,随处可见。
更有纨绔子弟,在官道上纵马狂奔,引起一片惊呼。
可眼前这个长安,什么也没有。
看着比滇池还荒凉。
鱼禾撑着马车的帘子,看着荒芜又空旷的野外,略微有些失望的感叹了一句,“这就是长安啊?”
千古帝都!
这个时代最繁华、最富庶、最引人向往的地方!
破败的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策马伴随在鱼禾车架两侧冯异和马援,听到鱼禾的感慨,皆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们皆到过长安。
马氏的宗祠甚至在长安。
所以他们知道长安昔日有多繁华。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长安昔日有多繁华,所以看到了如今破败的长安,心里就有多没落。
“陛下您不是到过长安吗?”
巴山挠着头,不明白鱼禾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
在他的印象里,鱼禾不止一次到过长安。
毕竟,咸阳跟长安就隔着一条渭水。
鱼禾作为一个咸阳人,到长安游玩,远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容易。
鱼禾放下了帘子,没好气的道:“正是因为到过长安,所以为现在的长安充满了失望。”
巴山憨憨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马援唏嘘的道:“也不知道长安城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冯异感叹道:“我更关心吴汉是如何拿下长安城,又是如何降伏樊崇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