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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妖师:六十七:对策

    画妖师正文卷六十七:对策李蝉撰写的一本志异,在玉京可谓是风靡一时,在场阅卷的考官们,大都听过他的名字,于是法慧阅卷时,旁人也对这位佛门上师的反应颇为关注。就在法慧说出那句时,陈玉斋眉毛一动,似乎颇有兴趣,而其他人,在法慧做出的评判后,大都暗自摇头。

    法慧阅过卷后便放到一旁,边上一名同考官拿过卷子,也大略看过一遍,摇头道:但虽然如此评价,这位考官却也是个惜才之人,惋惜道:他轻叹一声,把试卷放到黜落那堆里边,

    同考官说罢,余人也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李澹的卷子。此人虽有些名声,被黜落的卷子里边比他更出名的也大有人在。毕竟,而今乾元学宫三十六人的名额,其实早已在多方角逐中定下了雏形。在场的考官,与其说是阅卷人,倒更像是各方势力的喉舌,在此最后拍板而已。

    出人意料的是,陈玉斋却一拂手,那试卷便轻飘飘落到了他桌前。他开卷,先看过那最后一道时务策,嘴角露出些微不可察的笑意,却并不点评。又翻到前面的杂文,看了一会,道:

    说到这儿,陈玉斋点点头,停下言语,似乎正在咂摸。

    那法慧僧人便在这时候出声,点评道:,说得模湖,却分明指的是那庄严妙曼之极乐净土。佛渡众生,为大众说甘露净法。如何甘露却不在法界,而在闾阎?此亦是颠倒上下,妄言始终。贫僧于是以为,此子好为惊人之语,却不谙经义,学问浅了些,故将他黜落。陈学士怎么看?」

    法慧虽是贬斥,但若李蝉在此,也要暗道一声好敏锐的心思。他写这篇文章时,心里就想着家中那些妖怪若能被世人接受便好。不过,这和尚抓小放大,分明有些钻牛角尖,看来那篇时务策着实把这他给得罪了。

    法慧说罢,陈玉斋笑了笑,摇头道:

    他说:

    法慧说话时,阁中众考官本来还在观望,到陈玉斋说完这一番话,便都想起来了,李澹那本志怪能风靡玉京,一开始仰仗的还是乾元学宫另外两位大学士的推荐。此时陈玉斋要提拔李澹的心思,明白的摆到了纸面上,但众人心里那三十六人里,可从来没有李澹这个名字,若他被提上去,岂非有一人要被顶了下来?

    虽说陈玉斋是堂堂乾元学宫大学士,此间主考,但事涉乾元学宫的名额,莫说是陈玉斋,就算堂上阅卷的是当今圣人,众人也是要当一回言官,据利力争的。

    当即就有人顺着法慧之前的话头,或直接贬斥,或明褒暗贬。也有一两个声音,说李澹帖经得了甲科,经策也义理通达,却只算得上涟漪,没激起什么水花。

    眼看起了争论,陈玉斋执起手边的子母螭镇纸,轻轻一拍,声音虽不大,众人却神色一凛,安静下来。

    便听陈玉斋道:

    众人一怔,也不知这李澹有什么过人之处,陈玉斋不顾众人反对也要给他机会。不过,当面的策问,向来都比纸上对策难上许多,就连因那最后一道时务策而贬斥李澹的僧人,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反对。

    交卷后的诸生,此时仍在贡院中。虽然尚不得喧哗,但也不再被拘束于桌桉间。廊庑下,琐窗前,诸生交头接耳,互相探问方才的对策,嘴上互相吹捧,心里则暗暗较着劲。

    贡院东南角,李蝉望着那水精山被撤去后的空地。才答卷时他多少还有些忐忑,这时则已平复心绪,既已释笔,试卷入了鸣鹤楼,之后的结果,便与自己无关了,于是仰观天色,依着在兰台管中窥豹看过的几篇术数,掐算着家里的妖怪准备了什么酒食。

    两名官吏出了鹤鸣楼,登时吸引了诸生的目光。纸上策问过后,还有当面策问,亦如帖经之后的赎帖,这机会也只是寥寥几人能有。李蝉也颇为好奇,心想今日的面策是否会考诗词,也不知能不能再出一首能及姜濡之诗的佳作?却见那二位官人径直走来,停到了自己面前,问道:

    李蝉怔了一下,

    领头的官人作了个请的手势。

    李蝉有些惊讶,点点头,便在众人目光环绕下,穿过贡院,走进鹤鸣楼。

    一进楼中,只见桉后的十六位考官神态各异。李蝉只识得陈玉斋一人的称呼,便笼而统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诸位考官。

    陈玉斋拿着李蝉的试卷,说道:

    李蝉答。此言也并非谦辞,他无非仗着生来就记性极佳,种道过后,更是能过目成诵,帖经才勉强登了甲科。

    有人听到这话却心中不快,一名同考官笑道:

    李蝉笑道:

    说话的同考官面色稍霁,这时候,那僧人道:二字,你作何解?」

    李蝉道:

    僧人身子微微前倾,

    李蝉道,

    僧人又问:

    李蝉道:

    僧人闻言,眉头微舒,沉吟一会,

    李蝉早知自己那道时务策会得罪这僧人,眼下见僧人没再诘难,也暗暗松了口气。僧人又说:

    李蝉道:

    僧人不再言语,陈玉斋与阳蟾对视一眼,点点头,阳蟾便道:,如何解释?」

    阳蟾所问,出自李蝉的本经《春秋》,仅寥寥四字,经中对此已有注释,李蝉道:即也。这意思,便是撤下有声之舞,只留下无声之舞。这段经文所记之事,是上古国君祭祀太庙时,国中大夫逝世,于是如此悼念。」

    阳蟾点点头,能不假思索答出这一段,便是对本经已烂熟于心,若考的是帖经,便算是对了一题。不过他既然挑了这段经文,这策问便不止这么简单。这李澹出身寒门,就算把此经读得倒背如流,但没有名师教导,不出意外,他不可能答出更深层的蕴意。

    却见李蝉接着说:

    阳蟾眉毛一挑:

    李蝉道:

    若是某位大儒质疑经中文字,众人当细细揣摩,区区一介后生如此说,楼中众考官不由心头嗤笑。一名同考官问:

    李蝉道:

    场间众考官,大都是科举出身,早年科考时尚能谙熟本经,此后便鲜有挑灯苦读的时候了,李蝉说出这一段经文,众考官里,也只有当初以《礼》为本经的听得明白。那位质疑的同考官却不在其列,怔了一下,闭口不言。

    边上另一同考官却追问:

    李蝉思索了一会,道:

    提问的考官大为满意,上下打量李蝉一番,心道此子身貌丰伟,一双眼睛看着似乎有些招桃花,却沉得下心做学问,着实是个人才,连连点头:

    李蝉道:

    李蝉答到这里,众考官已再无质疑之心,只暗暗心惊,此番乾元学宫的学士之位竞逐,又多出了一匹良驹。

    问出此策的阳蟾,沉吟片刻,点头道:

    李蝉笑了笑:

    众考官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没人听说过这两位的大名。

    李蝉试探道:

    堂上的陈玉斋微微一笑,神色欣慰,徐应秋与郑君山齐力推举的,果然不是庸才,

    李蝉看到陈玉斋的脸色,便觉得有了八分把握,心弦放松下来,行礼告退离去。

    待李蝉一走,陈玉斋自然而然把那卷子放到了甲科那堆中。他身边,阳蟾仍看向楼门,疑惑道:

    陈玉斋又拿起另一张试卷,

    阳蟾摇头,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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