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府城距临安城不远,约莫三百里路。
寻常人家出行,若是有车架代步,轻装简行,也就是四、五天光景。
其实严格来说,金华之名乃是俗称,因此地上应天星,乃金星与婺女分野所在,故名金华。
而在官方文件中,此地唤作婺州,处于两浙东路管辖之下。
——本朝地方行政区划基本上是两级制,府、州、军、监为一级,县为一级;而府州军监以上的大区称“路”,比如两浙东路之下,便辖有三府四州。
至于陪都临安所在,却是在两浙西路范围之中。
州、府之意大致相同,不过后者较之前者地位要特殊一些;
“军”多设在沿边地区,兼领县政,形同州级;
“监”为管理本朝官府经营的矿冶、铸钱、牧马、制盐等区而设,兼理民事。
在丁檠记忆中,此世情形与地球南宋初期大致相同,就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只是在地球历史上,自“建炎南渡”之后,宋廷南迁,高宗赵构于应天府即位,改元建炎,重建宋朝。
后人以此为界,将宋朝划分为北宋、南宋两个阶段。
而在九州历史上,靖康之难还没来得及发生,便迎来了上界天人之战。
此战波及甚广,大九州四分五裂,灾异频发。
彼时的“宋钦宗”赵恒尚未来得及登临大宝,就在一场宫廷动乱中连同其父徽宗赵佶一并身亡。
于是徽宗之妃,龙德宫贤妃韦氏当机立断,力推自己儿子康王——时任检校太尉、定武军节度使的赵构上位,方才有了后来的高宗。
据丁檠所知,似乎当年宫变之事还与仁宗年间,一洪姓太尉在龙虎山放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一百单事有关。
那一百单八个魔星于哲宗绍圣年间下凡入世,并在徽宗政和三年借天地大变之机掀起王朝杀劫,险些倾覆九州汉统。
幸赖各大仙山福地之中的潜修之辈纷纷出世,方才平定这一场祸端。
而那些个前辈高人,也因为一系列变故被迫飞升天阙,只有寥寥几位方才得以留存,以便照拂人间。
如那金山寺法海禅师、九松山灵空长老,以及道门的紫霞真人李涵龄,都是此中大德之士,可与黑山老妖,以及另外几个名声赫赫的外道魔头相抗衡。
话归正题。
高宗于开封府即位后,并未如地球历史上所作一般迁都临安,而是驻跸建康,另设三京两都之制:
南京应天府(商丘)、西京河南府(洛阳)、北京大名府(邯郸大名);
以建康(南京)为“行在所”,又称临安(杭州)为“行都”。
毕竟那时天下未靖,白昼星现、日食地震等灾厄之事频发不休,人心惶恐不定。
高宗设三京两都之制,也是为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从日后发展来看,此举也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有所助益。
......
丁檠离了灵隐寺,一路向婺州州城也就是人们惯常所言的金华府城而来。
四、五天的路程,他九月十五半夜从灵隐寺出发,路上歇了一宿,十七日早上便遥遥望见了金华府的城墙。
临安城在金华府东北方向,而丁檠的目标则在金华府城外,按那杨三少爷所言,是金华府北的永福寺中。
不过丁檠并没有急着往永福寺去,而是先准备入城打听一番,做好万全准备再深入虎穴。
毕竟他现在肥遗分身还忙于炼化青莲地心火,自身实力在九州之中也不算上层。
若是光济来此,自可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而换了他来,只能小心翼翼引蛇出洞,还得防止打草惊蛇了。
入城后,丁檠扮作一个寻佛访道的富家公子,向人打听四周可有上香去处。
果不其然,有人向他推荐了北郭的永福寺,还特意指出其内有一位大德无印禅师,佛法高深,善以符水咒枣之术治病,言语间对其颇为信服。
丁檠闻言心中偷笑,咒枣之术乃是道门法师所惯用的法术,后来在旁门之中也有所流传,而正经的佛门弟子从来不屑于使用此法。
那无印禅师以此术治病救人,竟然还被不少百姓追捧,足见都是一群不通佛典的随信之人。
当他以此言提醒对方时,那茶馆的说书先生反而一脸嘲讽神色,取笑道:
“你可知那永福寺是何等来历?那可是与临安府西湖灵隐寺一脉所出的佛门大寺,传承久远,岂是你这等俗人可以随口诋毁的?”
丁檠一脸问号。
西湖外确实也有一座永福寺,与灵隐寺一般,都是昔年晋僧慧理开山创建的十座道场之一,坐落于飞来峰呼猿洞对面的形胜山下。
因为与灵隐寺靠得极近,彼此间不过几里路程,故而两寺众僧都相熟识,一些个诸如园头、监收等职位,甚至是两寺共通,择同一人担任!
可这跟金华府的永福寺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此处最为著名的佛寺不该是双林寺吗?
好歹也是禅宗五山十刹之一,与福州雪峰寺、苏州万寿寺、台州国清寺等同一地位。
那国清寺中的性空长老,亦是佛法高深之人,昔年还收了道济为记名弟子。
怎么这双林寺就如此不出名,还被一个不知所谓的金华永福寺压过一头?
丁檠心中好奇,无视了说书先生话语间的鄙薄之意,开口道:
“我早年间常听闻金华府双林寺乃是禅宗宝刹、清净佛土,号称‘震旦国中,庄严第一’,不知永福寺与其比起来又如何?”
那说书先生愣了愣,看了一眼丁檠,见他一脸诚恳好奇模样,不似有意呛声,方才正色回答道:
“双林寺自是要高出那永福寺一头的。可是近些年来永福寺声名愈盛,明里暗里都在抢占双林寺的风头,也不见双林寺的大师们对此有什么反应,看起来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
“你说,这岂不是代表双林寺怕了那永福寺?”
丁檠闻言心中有谱,又与那说书先生攀谈了几句,问了问周围可有什么风景名胜,得到了满意回答后,便离开了那茶楼,准备出城一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