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牧病危这个消息,对于牧府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至少对于留守成都的刘璋而言,这是极其恐怖的消息。
匆匆忙忙从自己的府邸,赶到刘焉的州牧府,刘璋一头扑倒在刘焉的床榻前,哽咽流泪。
虽然刘璋心里知道刘焉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可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
如今,刘范与刘诞都不在成都,刘焉就是稳定成都的定海神针,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那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益州牧府掾吏署舍内
王商满头大汗,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刘焉病危的消息,原本,刘焉重病并没有引起一众从属的多大关注。
毕竟他有刘范、刘诞、刘璋这么多儿子,无论哪一个都好继承益州家业的。
毕竟这一年里,他率领州府的军队,扫灭了各个郡县的土豪恶贼,让州郡百姓过上了好日子。
不管怎样,本土的乡绅豪族对于当地的百姓而言,就是最大的恶霸,正是因为这群豪绅的无情压榨,才让底层的百姓吃不上饱饭。
如今益州牧长子回归,带领王师与这群恶霸做斗争,州郡间自然会传扬起少郎君的功绩。
甚至在巴蜀百姓的心中,少郎君比之其父益州牧,似乎更适合做益州的主人。毕竟其父当年还有屠杀无辜豪族的经历,但少郎君似乎并没有这样,他所针对的都是恶势力。
毕竟,不属于恶势力的都已经被他给降服了。
如今,刘范在益州的口碑比刘焉确实要好一些。尤其是这番扫荡下来,州郡中能收拢的人才、大姓他都收拢了,统治阶级掌握的话语权,死死捏在他的手里。他自然就成为了被益州全体百姓歌颂的存在。
至少当初刘焉屠杀反抗豪族后,以武力威慑其他豪族后,就没有再管口碑上的事情了。
虽然整个州郡为之安定了,但私底下还是会传扬些刘焉暴虐的德行,这对于百姓去了解州牧是怎样的人很不好。
所以,刘范在平定益州后,就立即让刘诞成立了锦衣尉署和刺奸。
一个是监察地方日常生活和治理情况,一个是监察军中将领行军作风的。两组织虽然都没有执行权,但却拥有监察权,而这个监察权又是执行权最后执行的指标,所以这就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所以,州郡中鲜少能听到人毁谤刘范,基本上都是交口称赞。
甚至在一些孩童的印象中,刘范已经演变成他们儿童事情崇拜的偶像。将来长大,也要像刘伯常一样,为天子千里归蜀,报父母百战叛贼。
此人忠义无双之人,必然是能够带领他们从出一片光明大道的。
由刘诞来任命锦衣尉署和刺奸的掌舵人,刘范的名声能有多高就有多高。不过,如今刘诞已经不再益州,益州分部的锦衣尉署和刺奸分别交给纪胜和马齐来认领。
这两个人也是刘诞精挑细选,经历重重考核,确保人品忠诚都没有问题后,才放手让他们去做的。
犍为郡、武阳城
刘范在江州停留一段时间后,就带着荀攸、徐庶、李严以及李虎一起往成都方向赶去。毕竟,成都才是这个益州的核心,那里还有他的父亲、兄弟和妻儿。
不过抵达成都前,刘范先到的武阳。一进入武阳,刘范就感觉到一股熟悉感,再见到徐晃、法正时,刘范心下竟有些感慨,虽然身边汇集的人越来越多,未来某一天,这几位随他一起从长安走到现在的人,真的会被爬出去镇守一番。
法正不知道,但庞德和徐晃,或许真会有那么一天。
“主公!”恭敬躬身行礼,徐晃、法正、郑度、王甫等一众人纷纷行礼,这些人都属于追随刘范的早期人物了。
笑呵呵的朝着他们摆摆手,刘范随意道:“无需拘礼,都是自己人。”说着,刘范已经自己走到上首位暖榻上坐了下来。
武阳县寺在刘范走后,也被重新装点了一番,王甫被调过来处理政务后,果真将犍为的政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而法正、郑度由于不想会成都接受那份束缚与劳累,索性就躲在武阳不回去。
期间刘诞有什么事情,都会书信请教法正的。而法正与郑度也在这段时间严密侦查了越嶲人的情况,黄权作为沟通越嶲夷王的主使,如今已经在越嶲郡与越嶲夷王进行磋商了。
当然,刚接触的时候,越嶲夷王也有想试试刘范军身手的想法,不过还没等他们发动,就被法正联合徐晃给按地上摩擦了一顿,而后郑度又大义凛然的甩过去一个阳谋。直接让越嶲夷王没了脾气,坐下来好好与黄权交流起来。
而犍为郡也因此渡过一个安宁的冬季,往常像这个时候都是越嶲夷人出山来劫掠粮食的时候,不过今年却意外的没有。倒是引得一众人对回归益州的益州牧长子很有好感。
法正与郑度展示完强大的能力后,也使得原先对这两个优哉游哉不做事的闲人,抱有很大成见的杨洪与费诗瞬间没了声音。
那一刻他们才知道原来厉害的人,是那么低调的。
厅堂中央防着一个大暖炉,厅堂四周其实已经用暖炉围了一圈,整个屋子现在是最暖和的。原本侍从准备将大门也关闭上,但被刘范阻止了,不大的厅堂内放了那么多炉子,在关上门,密闭空间里很容易中毒的。
所以刘范让侍从将厅堂的大门打开,给堂内带了些光亮的同时,众人也能看看屋外的雪景。
毕竟堂内的众人都穿了裘衣,手里抱着暖炉,刘范看着外面的冬雪,默默发怔。刘范不说话,堂内一众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都有样学样的看着屋外的大雪。
许久,刘范忽然指着外面的雪花,忽然来了兴趣:“诸位外面大雪飘落,感想我且不提,只想问诸位一句,这大雪纷飞何所似?”
刘范一句话问出,众人倒是愣住了,新来的荀攸、李严还好些,法正也是读书人,勉强能理解,唯有徐晃默默的低下头,心里还不由嘀咕刘范去了趟荆州怎么染上这种怪毛病。
稍微沉吟片刻,一直想在刘范面前表现的费诗首先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当下,一众人望着门外的雪景,再联想费诗的修饰,道也是频频点头,觉得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
听着费诗的话,郑度也不住点头道:“公举之比,着实形象,此间飞雪落入平地后,堆积起来时,恰是一粒粒细盐,着实形象。且说出了其中的珍贵!”
闻言,众人也频频点头。
如雪粒般的细盐在这个时代是极其珍贵的,而雪又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冬季,才有的产物,借物比物倒是格外形象。
一时间,厅堂内的众人都觉得费诗所说的很符合时下景象。
稍倾,见堂内没有再开口,刘范环顾堂内,笑问道:“诸位可还有其他想法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有人更好的比喻。不过终究法正跟随刘范身边时间较长,这个时候,他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刘范的意图。当下,试探的向刘范询问道:“莫非主公有妙语?”
瞥了法正一眼,不怪刘范喜欢这样的法正,关键谁可,还得法正来起头。当下,刘范笑吟吟道:“其实也谈不上妙语,只是脑海中忽然有此一想,所以想说出来,与众人知晓。”
“主公且道来!”当下,一众人也尽皆反应过来,不由多看法正一眼,还是法孝直精明,怎么就察觉到刘范想显摆的心思。
此刻众人心中已经笃定,无论刘范说的烂成什么样子,都要抢在法孝直前面,称赞出去。拍马屁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什么事情可以成功。
见众人纷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刘范稍微沉吟片刻,便直接道:“大雪纷飞何所似,公举言‘撒盐空中差可拟’,我却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一语话落,整个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屋外的瑟瑟雪落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来,良久,堂内众人才回过神来。
当下,法正又是第一个感叹道:“秒啊!主公此言当真是秒啊,吾等只知遇雪赏雪看雪,却从不懂得望雪!主公此番一语点醒众人呐。雪虽寒,但雪过之后就是春了!主公这句话无意是在告诉世人,今日之雪不足惧,明日柳絮迎风起!实在是妙,妙,妙不可言!”
说着,法正竟情不自禁的拍起了掌。
引得堂内的一众人纷纷侧目,也不知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而此刻角落上的杨洪与费诗再次对视一眼,心下更是钦佩不已,似法孝直这样的人不被君主喜欢,还有谁能被君主喜欢?
渐渐堂内众人也纷纷跟着拍了掌。杨洪、费诗盯着法正,心下感慨,面上摇头,看样子绝对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有刘范这一个喻雪的话题开头,众人也纷纷畅快的聊了起来,而话匣子打开后,青年人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的。
益州成都
犍为武阳城内,众俊贤名士欢聚一堂聊着雪景,说着将来,回忆过去,好不欢乐。但成都城内,益州牧府中,空气却格外的压抑。
不仅是这场冬雪带来的寒冷,更是益州牧刘焉的病情带给整个牧府上下的压抑。
原本下雪前还勉强可以活动的刘益州,在冬雪下起后,进入暖阁内忽然身体就不行了。
一个月前,刘焉才从被苏宁刺杀的昏迷中苏醒过来,也正因为他的苏醒,才让刘诞有信心重拾斗志,跟着刘范创出一片属于竟陵刘氏的未来。
其实,刘焉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刘诞招到自己身边,与他长叹了一番。虽然刘诞自从他来益州后,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面了。父子间的感情,也没有以前浓烈了。
但刘焉知道刘诞还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刘诞,那个恪守律法,忠君爱国的刘仲宣。所以,当他得知自己被他举荐的人刺伤后,刘诞肯定会上心难过。
知子莫若父,所以刘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刘诞,安抚住他的心灵。勉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实现自己想实现的理想。
当然,两人的聊天话题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刘范,刘焉听着刘诞细细的和他说这些年来刘范的变化,直到从长安城内与杜禀斗争开始,刘焉眼神中才逐渐有了光芒。
而刘诞只是一直说着刘范的故事,直到最后,随着他回到成都,被留在成都处理政务,坚守大后方,刘诞才逐渐不知道刘范的动作。
不过,刘范回到益州后的所有动作,刘焉都已经通过自己的情报组织得到了。
在益州这么多年,刘焉自然也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情报系统。最后,他将这份情报系统,交给了刘诞,并让刘诞辅佐刘范建立一个更高级的情报系统。
这也是后来刘诞能够迅速渗透益州每个郡县,让益州所有家族都措手不及的原因,因为他本身就有一个完善的系统做为基础支撑。
而刘诞也迅速掌握了这个系统,从这个情报系统的运行中,学会了重新建立一套系统的核心内容,再加上刘范的教导。其实刘范不知道,现在的刘诞说是大汉的特工王者都不算夸张。
刘诞重新复出辅佐刘范后,刘焉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安静躺着的时光。由于刘焉的身体经历过与苏宁的搏杀后,背疮出现了崩裂,不能随意动弹,常常需要仰着,或者坐着一天。
这样,刘焉有时候也会躺在藤椅上,看着天空看一天。
有时候他会忽然叹一口气,语气中蕴含着担忧与无助,隐隐还有些无奈。
张鲁已经很少来与刘焉说道了。州中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刘范在主持,而刘范又交给王商等人。州郡政务也算是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同样,刘焉的身体状况也很少有人知道。
所以,当原本还能叹息的刘焉,在雪落下的时候,被送进暖阁后,突然喷出一口脓血后,所有人的惊慌了。
侍候过很多达官显贵的牧府医者说,“益州牧此乃病危之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