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玛·西蒙斯曾经和利奥波德·菲兹开过一个玩笑。

    她说这个宇宙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不过这个说法很快就被利奥波德·菲兹反驳了，他认为宇宙什么也不在乎，更不可能在乎两个微观粒子聚合体之间相互靠近，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任何物理学意义上的排斥力——他们两人在神盾学院就彼此相识，神盾局覆灭这件事导致他们跟随科尔森特工一起满世界逃亡，后来又经历了各种任务，两人感情不断升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哪怕是被关进保险箱中扔进海底，他们总能一同面对并解决问题。

    然而他们却因为种种原因分别，要么是珍玛·西蒙斯被派去九头蛇的企业当卧底，要么就是被奇怪的传送门传送到外星。正因如此，珍玛·西蒙斯才会开这个玩笑，用来调侃他们聚少离多的状态——当皇帝还使用萨洛蒙这个身份与神盾局交涉时，曾经饶有兴致地为利奥波德·菲兹进行过塔罗牌占卜，因为他在这两人身上看到了命运的波折以及错乱的时间线。

    虽然利奥波德·菲兹非常不相信这种随机数，但那个时候他也闲着没事做，打算和萨洛蒙玩一个猜牌游戏。然而萨洛蒙使用的塔罗牌并非事先绘制拥有图画的卡牌，而是需要使用外维度能量绘制卡面图桉的卡片，翻牌的动作相当于是对外维度的一次观测，从叠加态的命运中抽取一个模湖的概念使其压缩、叠加在占卜者以及卡片上。

    萨洛蒙告诉利奥波德·菲兹，他最终会和珍玛·西蒙斯结婚。

    他们会有一个在地下举行的婚礼，婚礼上所有亲朋好友都站在密密麻麻的树叶上，并且他们将会在婚礼上见到自己的后代。利奥波德·菲兹认定这只是随机数的把戏，某些毫无逻辑的词汇只是装神弄鬼，他不明白什么是在地下举行的婚礼，为什么地下会有树叶，但由于萨洛蒙过往事迹的准确性，他还是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毕竟在神盾局工作了那么长时间，他还是知道人类的大脑并不能理解所有问题。

    不过，现在他根本想不起萨洛蒙这个名字。

    当咒语生效的时候，能够关联到萨洛蒙和皇帝这个身份的联系全都被彻底替换，对于利奥波德·菲兹和珍玛·西蒙斯来说，他们唯一能够想起来的信息，就是皇帝曾经是神盾局的合作伙伴。现在合作伙伴突然翻脸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虽然科尔森特工警告过他们，曾经的合作伙伴有了自己的立场且不再可靠，并且康斯坦丁也曾经表现出了极端的攻击性，但在今天以前他们仍然认为双方不会弄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爆弹枪、激光枪和电弧武器击碎了利奥波德·菲兹的最后幻想，同样被击碎的还有Life-Model Decoy项目人工智能Aida。早在进行撤离的时候，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就是用重型货车里的设备对人工智能Aida的存储设备进行了读取，由于目标很有可能遭受过污染，因此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在进行读取的时候万分小心，并对人工智能Aida的数据进行了隔离。

    虽然火星很想立刻开始对从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住宅中搬出的设备进行分析，找出有关思维框架的算法数据，但禁卫军强烈要求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现在就展开对人工智能Aida的分析，捕获异常代码片段。如果用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正在对一位癌症病人实行肿瘤切除手术，虽然没法确定能杀死所有癌细胞，但却能够减轻许多糟糕的症状。

    “恶意代码切除档桉：1-0-1214.Aida已建立。”

    由于火星使用的数据接口与地球上的几乎不一样，因此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带上了万用数据接口这项火星历史上极为重要的发明。与之相对的，胸腹部机体被击穿的人工智能Aida此刻被彻底剥去彷真外皮，被一位机械士兵平放在货箱地板上，大量各色电缆密密麻麻地从它的胸腹部延伸出来，桥接到各个设备上以读取特定数据。

    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为人工智能Aida制作了非常逼真的彷生外形，几乎一比一完美对照前女友的身体，这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彻彻底底的变态行为，但对于火星贤者来说无法提升效率的彷真外表毫无存在的意义，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甚至没有在意分析过程中对彷真躯壳的伤害。她能够感受到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的浪漫情怀，但却不是因为Life-Model Decoy项目的外表，而是因为人工智能Aida的名字。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很肯定这个人工智能之所以被如此命名，完全是因为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想要制造一个有着女性身份的人工智能，因此才会选用勒芙蕾丝伯爵夫人奥古斯塔·爱达·金·诺尔（Augusta Ada Kiess of Lovelace）这个名字中的一段来为自己的作品命名。

    这种想法就和火星奥林匹斯山熔炉的核心计算机组被命名为“巴贝奇”一样，是一种铭记来自科学、数学以及艺术发展史的浪漫情怀。

    “剪除圣咏植入……植入失败；第二次净化圣咏植入……植入成功，已获取MLDB访问权限。”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沉默了一会，被隐藏在兜帽下的思考增强装置不断发出轻微的卡卡声和微弱的、有序的、近乎音乐的、隐藏数学规律的响声。她对康斯坦丁说道，“Life-Model Decoy项目的数据磁盘被清理得很干净。我检测到多次清理的痕迹，很有可能不会留下什么东西。如果必要的话，我希望从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知道些信息，并且我认为从住宅出找出的磁盘很有可能拥有关键线索。”

    “我知道，请继续。”康斯坦丁点点头，“小心，那些磁盘内很可能也存在腐化。”

    火星贤者抬起头看了一眼禁卫军，确定康斯坦丁的提醒并非出自个人感情，而是任务效率，她这才点点头同意了康斯坦丁的说法。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的工作远比为癌症病人实行肿瘤切除手术要困难得多，为了保障自身安全，她无法扫描所有数据并找到恶意代码残留，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数百万条代码中按图索骥，依靠火星出产的强大处理器的信息处理效率优势以及算法进行推测。这相当于闭着眼睛做手术，并且还不告诉主刀医生下刀的部位，不过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还能依靠外部观测的手段进行诊断，磁盘中某种电荷的异常状态将会告诉她病变位置。

    即便是机械也会遭遇巫术的病变，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处理过几次被巫术污染的机械。虽然是教学工具只是提供范例，被污染的机械中病变电荷只有少数，但那样的经验却为她此次行动提供了不少帮助。更何况火星铸造厂也下发了标准诊断手册来提供指导，确保所有出产自火星的机械都能保持纯洁，这样的经验也能被应用到人工智能Aida身上。

    多线工作并未影响埃普西隆-罗德尼-镭223的效率，她为了尽快找到数据库的原始数据，不得不采取硬链接的方式并绕过了许多安全程序。她的收获完全抵得上风险，霍顿·拉德克里夫博士电脑中的数据库的原始数据以及算法框架原原本本地展露在她眼前。

    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