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谎了,今天依旧有人死去。
即便并非出自直接指令,也是以他的名义、在他的默许下夺走的生命。
死亡寂静无声,丝毫不引人注目。没有大张旗鼓的机炮扫射,也没有嗡嗡作响的单分子链锯刀片,只有被淹没在消音器里微不足道的枪声和瞬息之间烧穿皮肤、肌肉与骨骼的激光束。多场行动同时进行,针对境内外的官僚、军火商、情报掮客、人口贩子、中情局线人——目标不会只具备一种身份,上述身份只是其中之一,如何看待这些人完全取决于皇帝建立的制度看待他们的方式。
这是反间谍行动,旨在排除不可信任之人并斩断某些利益链条,为可靠之人让出位置。或许维克多·冯·杜姆打算使用法庭进行审判,但皇帝并没有耐心让那些罪行指控延续数年,也没有耐心给敌人反应的时间。如同雷霆一般的行动中断了许多围绕着新生国度的计划,许多名单、金钱、武器,邮件、交易记录等重要证据在它们的主人将其丢进碎纸机前就沾染上了鲜血。有些人策划着进攻,不是那种大规模军事入侵,而是潜入边境利用爆炸物制造恐慌。
在危如累卵的国际局势面前,士兵的来源、武器的来源极其容易辨认。
这些东西都会不可避免地为调查提供线索,即便有意栽赃也需要极其复杂的过程,而过程越是复杂,牵扯的人员就越多,留下的强指向性铁证也就越多。相比之下,极具恐吓性、价格低廉且难以追查的化学品是最好的选择,唯一的线索只有具备制造爆炸物知识的人。这些都是可以放弃的行动人员,即便有线索追查到那些人,也不会影响其他坐在昂贵沙发上分赃之人的收益。
然而更加麻烦的进攻来自文字,同时这也是收益最高的进攻。
掀起暴动、抗议、游行,策反掌握情报的军官和官员,制造虚假的文件与遭遇作为证据,金钱的流向在互联网中转过几秒钟之后,就能以正当的名义转入目标的账户,形式多种多样,或是慈善捐款、赞助资金、高昂的稿费等直接的形式,还能正当地缴税避免怀疑,或是是在自家信箱里发现的、和报纸卷在一起的现金,除了钞票编号以外几乎无法追踪。敌人不会知道自己在和谁作战,水面上胖乎乎的充气鱼只是可以丢弃的傀儡,试图用鱼竿把海底的鲸鱼钓上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摄政维克多·冯·杜姆用上了鱼雷。
他格外关心一支行动小队的进度。
相比其他第一机密团小队,这支队伍的进度明显滞后,但摄政没有任何催促的想法,也没有与小队军官直接联系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所有任务步骤早已清晰地刻印至士兵的大脑,他们会如同走路、吃饭喝水、睡眠那样自然地采取措施。并不是只有敌人才会采用看不见的行动方式,维克多·冯·杜姆在不使用直接武力的时候仍然是个致命的敌人。
2014年年底,荷兰工会联合会最大的三个附属机构,代表荷兰工人的联合联盟、代表荷兰建筑和木工行业的建筑和木材联盟、代表荷兰公共部门和邮政人员的Abvakabo等三个附属机构直接解散并入联邦。这件事给了摄政启发,他翻看了荷兰工会联合会的前附属机构名单,最终确立了行动方针。
先是火车司机和售票员决定罢工行动,因为他们认定自己的工作太过单调,这将会对荷兰全国造成重大影响;紧接着是集装箱工人,作为欧洲最大港口的鹿特丹,集装箱工人罢工将会不可避免地影响物流效率。管理层不知道罢工诉求,因为早在今年1月这些工人就已经这么做过了,当时是为了避免2020年之前裁员,这一次阿姆斯特丹高级劳工研究所(AIAS)的编辑Jan Cremers认为是上一次谈判没有取得令双方满意的结果;与此同时,荷兰工会联合会警告壳牌石油,如果不能满足第一年加薪1%,第二年加薪1.25%的要求,Pernis 炼油厂将会关闭。
由于某些关键决策与利益输送造成的影响,气候激进主义和动物权利激进主义在荷兰众议院中占据的席位比预期中高出了不少。荷兰动物党、荷兰绿党、GroenLinks、D66等政党早在一年前就与某个环保组织有过接触,可持续性农业的理念被说客和金钱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紧接着,荷兰国家公共卫生与环境研究所出具了一份报告,这份报告的灵感来自于一位美国学者的警告,该研究机构声称只有通过直接行动才能制止氮对荷兰土壤的严重破坏性影响,并且农民对全国 46%的氮排放负有责任,因为氮元素主要来自畜牧业产生的牛粪。
D66众议院议员Tjeerd de Groot在这份报告出现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影印本。当荷兰国家公共卫生与环境研究所出具正式报告时,这位众议院议员立刻提出新政策,要求在2017年之前将荷兰的牲畜减半。农民激进组织农民国防军立刻发表的抵制声明,并且对占据北布拉班特博克斯特尔的一个养猪场的200位动物权利活动家表达了谴责,声称那些人在畜牧养殖者中播下了恐惧。
由于无法搭乘火车,农民们刚倾向于开着拖拉机去海牙抗议。
一千多公里的交通全部堵塞,农民国防军将抗议地点选在荷兰海牙市中心的Binnenhof建筑群,这里是荷兰国会两院、总务部和荷兰首相的会面地点,除此之外还有海牙的火车站等地点。在这些抗议活动中,农民国防军的一名领导人威胁要发动内战,声称政府使用军队是“在恐吓和暴力之墙后的懦弱撤退”。士兵受雇封锁街道,以防止抗议升级。在第二天清晨,农民们在上路之前为海牙的居民准备了免费早餐,使用拖拉机将用过的纸张倾倒在政府大楼内。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公共管理部门,因为这群抗议者中莫名出现了大量燃烧瓶。一辆不起眼的货运厢车避开抗议人群,在这座喧闹城市里僻静小路行驶。车里的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并没有惊慌失措,他们知道这些动乱最后只会以整座城市满地垃圾作为结果,或许还有一些燃烧的汽车残骸,只不过他们现在看不见燃烧轮胎的黑烟。
配合突然中断的城市供电,海牙这座城市彻底陷入了混乱。
联合国拘留所( UNDU )是联合国管理的监狱,是海牙监狱的一部分,位于荷兰海牙八个分区之一的Sgen。监狱内有73名工作人员,其中50人是后勤保障人员和心理医生。监狱外墙有5米高,并且有着难以逾越的铁丝网和铁蒺梨,从入口到探监处必须经过十几道门,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犯人从这座监狱里逃脱。监狱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紧邻市中心的现代化海滨度假胜地,拥有长长的沙滩、滨海大道、码头和灯塔。这里距离海牙很近,只需要极短的车程就能从市中心抵达海岸,享受完美的海滩假期。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公共运输部门彻底停滞,通往荷兰城外的交通被密密麻麻的农民和拖拉机堵得水泄不通,港口集装箱工人罢工开始蔓延,因为就连捕鱼港港口也遭到激进动物保护人士的攻击。
这里的犯人也很清楚,监狱之外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从来没有人敢进攻联合国拘留所,因为这座监狱被用来关押那些被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指控的战争罪犯,包括2006 年3月11日被发现死在牢房里的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和拉多万·卡拉季奇,被定罪的南斯拉夫战犯不在这里服刑,而是被转移到荷兰以外的监狱服刑。
从来没有人敢进攻联合国的设施,除了一个敢骑马踏入安理会的人。
战犯必须在他的法庭上接受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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