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何?
先前他依照池铮的意思,邀请三人前来,可这三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现在却为何亲自上门了?
他若有所思地悄悄瞥了眼池铮,发现这位道长淡然地喝茶,毫无所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除了是这位道长搞的鬼,宋知府实在想不到第二种的可能性。
倘若真的搞定了这三位,那么转机就来了,以这三位在安平府的地位,只要松嘴答应捐粮,那么其他士绅豪强也会迫于无奈捐粮捐银。
宋知府正想着,那边唐周庆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闯入进来了,一进门,三个都快五十来岁的家主一见到坐在上座的池铮,二话不说,犹如见到了救星,直接跪下来了。
“道长,道长,救命啊道长!”
痛哭流涕,仿若地狱受罪的恶鬼遇见了菩萨,三人磕头都给带上了,宋知府惊得又一屁股坐回去了。
好家伙!就是见了他们老母都没如此孝顺虔诚吧?
宋知府暗想。
“救命?你们三位好好的,救你们什么命?”
池铮淡然说道。
“道长,道长,我有错,我有错,我不该嗜钱如命,我不该草菅人命,我不该欺压百姓,我不该利欲熏心……”
一个不停扇自己巴掌,一个哭喊:“道长,我不该鱼肉乡里目无王法……”
另外一个磕头:“道长,我有罪,我有罪,我背信弃义,为非作歹,简直死有余辜……”
宋知府惊得又一屁股站起来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缓缓坐下,“你们……哎,何必如此!”
说着,他联想到自己,不禁兔死狐悲,向池铮说道:“道长,这三位虽然胆大妄为,但若这次愿意捐粮救助百姓,就将功赎罪吧。”
但下面的人还在磕头认错:“道长,我有错,我不该与宋知府暗通款曲,以权谋私……”
另一人也认错:“道长,我也有错,我不该和宋知府串通一气,以至于损公肥私,搜刮民财……”
最后一人更是哭喊:“道长,我更是有错,我不该与宋知府官商勾结,作奸犯科……”
宋知府惊得猛地一屁股站起来,立即向池铮拱手,斩钉截铁地说:“道长,这三人恶贯满盈,如此嚣张,简直罪无可赦,我提议马上送入死牢,立刻执行。”
好个“尾怨”,这小别致怕不是刨了这三人的祖坟对吧?嗯,刨了祖坟都不至于这样。
池铮看这三个老人被吓得一把眼泪一抹鼻涕的,不禁心生同情:“死牢?大可不必,只要放下屠刀,愿意悔改,最多凌迟,何必一杀了之,那不仁,也不义。”
三人闻言恨恨地瞪向宋知府,仿佛都是宋知府的过错。
你们……都他妈盯着我干什么?
你们只不过是没了命被凌迟,我可是差点要丢了官帽子啊!
宋知府无视这三人的恨意,继续向池铮建议:“道长,不论怎样,还是看看这三位是否愿意捐粮帮下百姓。”
“我愿意!”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三人毫不犹豫地立马喊道。
“好!”
池铮一拍桌子,肃然道:“好,好,三位既然愿意捐粮,都是大好人,岂能凌迟?更不能死刑,最多杖责一千即可。”
我个娘的,杖责一千连骨头都打成灰了吧?
宋知府嘴角一抽,差点没把涎水甩出来。
“道长,我愿捐粮千石!”
“道长,我愿捐粮千石。”
“道长,我也愿捐粮千石。”
池铮闻言,看向宋知府:“这些粮食可供城内城外流民,吃多久?”
“三千石粮食,如只供流民,也只能吃上五天。”
宋知府说道。
“不错。”
池铮点头:“如此一来,三位最多杖责八百。”
哎呦,八百杖责?也许还能看到点骨头渣渣吧?
宋知府差点把胡子捏断了。
“道长,我、我算错了,我愿捐粮三千石。”
“道长,我、我也算错了,我愿捐粮三千石。”
“我愿捐粮四千石。”
最后一个鼓起勇气说道。
池铮心算了一下,正好一万石粮食,可以吃上十七天左右了,但这前提是只针对流民。
“很好。”
池铮赞许:“三位太大方了,如此一来,最多杖责五百,最后一人可以只杖责四百。”
这样下去倒是能留点碎肉了。
宋知府暗想。
“哎,道长,我、我又算错了,我愿捐粮五千,不,七千石。”
说出这话的唐家家主,快心疼死了,一脸我快死了的表情。
“我也愿意捐粮七千石。”
“我捐粮一万石。”
最后一个庆家家主大吼道,双眼发红,直把旁边的两位看得瞠目结舌。
“好!”
池铮站起来了,走上前去把庆家家主扶起来,“安平府有这样的士绅,实乃百姓之福分!”
庆家家主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另外两人急切道:“道长,我也愿捐粮一万石。”
“晚了,你们两个要再加两千石。”
池铮感怀道:“贫道慈悲为怀,不愿多造杀戮,是而不忍见你两人挨上三百杖责。”
“是是,多谢道长慈悲。”
唐家家主和周家家主,哭丧着脸还要感谢。
这样一来,两个月的粮食足够了。
要是两个月的时间,朝廷的赈粮都不来的话……池铮也没法了。
这不是再威胁几个贪官污吏,或者杀几个士绅豪强就能解决的。
等三位家主哭着脸回家凑粮时,宋知府献媚道:“还是道长有本事,那三位平日里可是一毛不拔,想让他们出一粒米,都能要了他们老命,可道长只是说说,就能让这三个铁公鸡把毛都拔秃了。”
“贫道可不是随口说说。”池铮心想我这是有备而来,否则你当这三人能痛哭流涕把家底都掏出来吗?
啊这,不是随口说说?
宋知府浑身打颤,又想起噩梦似的场景了,别说,眼前这个道长是真的能做出可怕的事情来,想想大腿内侧的鞭痕,他就恐惧到想哭。
得了,那三位付出这种代价才能得到原谅。
那我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左右寻思,宋知府忽然后悔以往贪得太少了,若是当初多贪一点,现在就能拿出更多的银两捐献救助百姓了,也不至于担心捐少了被杖责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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