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枪口冒着硝烟。

    麻仓宣明嘴唇苍白，雨水与冷汗混合着打湿了衣衫，他举起PPK，一枪打破门锁，冲进了工厂。

    如同一只被猫发现的老鼠般，疯狂逃窜着。

    榊诚的话，让他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

    当信仰和生命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

    他犹豫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信仰。

    但话萦绕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榊诚平静冷漠的目光告诉他，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信仰...

    还是生命？

    麻仓宣明哪个都不想选，所以他逃走了。

    榊诚瞥了眼地上的血迹，没有开枪。

    一个体重50kg的成年人，体内血量大约有4000ml。

    当失血量低于400ml，不会有明显症状，人只会感觉到虚弱。

    失血800ml，会出现口唇苍白、冒冷汗、手脚无力、呼吸急促等状况。

    失血超过1200ml，就会有性命危险。

    而麻仓宣明刚才站立的地方，一路上都是血迹。

    出血量已经接近800ml了.....

    虚弱会让他浑身乏力，失去反抗的余地。

    他逃不远。

    空洞的脚步声在工厂中回荡。

    榊诚追寻血迹，不急不慢的走着。

    如同野狼捕食猎物时，会等待猎物丧失挣扎的力气一般。

    麻仓宣明，就是榊诚的猎物。

    只不过，榊诚并不打算“吃掉”对方。

    在下车前，他已经给目暮十三发去了短信。

    现在只要等着警察到来就好了。

    至于负隅顽抗的猎物....

    榊诚不介意陪他玩一玩。

    麻仓宣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躲在一个木箱后捂着肩膀。

    血液带走了热量，他浑身发寒。

    木箱上赫然印着防火标识，说明里面填满了易燃物。

    至于保安...

    榊诚从一开始就没看到他们。

    也许...

    是因为大雨而躲在保安室里吧。

    普通人听到枪声，更不会傻到凑上前来。

    何况是这样的雨夜。

    榊诚看向满是尘埃的连格窗子，那里徐徐闪亮，闷雷声不绝于耳。

    嘀嗒...

    嘀嗒...

    水珠从伞尖滴落，砸在铁质楼梯上，发出空灵之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

    麻仓宣明咬了咬牙，没有选择打开箱子，而是继续逃窜。

    榊诚也看到了防火标识，想了想，将左轮收了起来。

    “逃，又能逃到几时呢？”

    自言自语声响彻工厂，榊诚不知道在问谁。

    “逃避，是因为恐惧。”

    “麻仓宣明，你在恐惧什么呢？”

    闭嘴！

    闭嘴！闭嘴！

    麻仓宣明捂着肩膀，靠着墙壁，一边挣扎向前一边在心中大叫。

    他多么希望榊诚能闭上嘴巴啊！

    此刻，唯有怀中的圣经能给他一丝丝温暖。

    即便圣经已经湿透了。

    噗通！

    双膝忽然一软，麻仓宣明跪倒在地，体内传来的虚弱感让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寒冷让他的嘴唇紫乌，恐惧让他心神震颤。

    他...

    已经跑不动了。

    “抓到你了。”

    榊诚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惊恐中，麻仓宣明提枪，看也不看的向背后开了两枪！

    砰！砰！

    榊诚站在原地，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子弹射到了天花板上。

    麻仓宣明咬了咬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冲出了狭隘的房间。

    房间外面就是一座楼梯，猝不及防下，他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黑暗、疲惫、剧痛让他想要就此睡去。

    他的眼睛逐渐闭合....

    轰！！！

    一道惊雷炸响在头顶。

    工厂的玻璃应声而碎，化作无数飞华散落。

    他茫然抬起头，正看到一道圣光在眼前一闪而逝。

    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伤口再度溢出了鲜血。

    他脸色赤红，呼吸急促，鼻翼一张一合。

    胸口的银质十字架被拽了下来，摆到了圣经上。

    一双皮靴走下了楼梯。

    榊诚抬头看了眼寒风呼啸灌入的窗子，低头问道：

    “你的枪是从哪儿来的？”

    “这很重要吗？”

    麻仓宣明咧嘴一笑，神色淡然。

    看着他的双眼，榊诚瞳孔骤然一缩！

    刚才的惊雷震碎了窗户，碎片也割瞎了麻仓宣明的双眼。

    “你...”

    “谢谢。”

    麻仓宣明忽然说道。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听到主的召唤。”

    “你那是幻听。”

    榊诚冷笑道：

    “失血过多会让人产生眩晕和幻觉。”

    “不要再说话了。”

    “等救护车来吧。”

    麻仓宣明无声的笑了笑：

    “我已经从地狱里爬出，又怎么会回去呢？”

    “这个，就当作临别赠礼吧....”

    麻仓宣明举起了银质十字架，在空中晃了晃。

    榊诚拿过十字架，端详了一番。

    做工十分精致，甚至雕刻上了耶稣。

    咔...

    麻仓宣明举起了枪。

    “再没有扩充弹夹的情况下，PPK只有7发子弹。”

    听到声音，榊诚看也不看的说道：

    “从刚才开始，你已经开了6枪。”

    “双目失明，你还能打中我吗？”

    “最后一颗子弹....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因为我自己，就是下一个祭品。”

    麻仓宣明气息微弱，面色潮红，摸索着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那个问题。”

    “在信仰与生命之间，我选择....”

    “信仰！”

    榊诚顿时皱紧了眉头：

    “你已经疯了。”

    “不！”

    麻仓宣明大叫道：

    “你不懂！”

    “你不懂！”

    “每个人都有珍贵的不能失去的东西！”

    “它甚至凌驾于生命之上！”

    “对我来说是信仰，但是对你...我的朋友...”

    “是什么呢？”

    榊诚冷冷的看着他，将十字架扔到了圣经上：

    “钱。”

    “哈哈哈....”

    麻仓宣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着咳嗽了起来：

    “钱？”

    “钱对你我来说，是必要的，但绝不是最重要的！”

    “你跟我其实是一路人啊！”

    “看来，你还没有找到珍贵的东西，我的朋友....”

    雨中，响起了警笛声。

    麻仓宣明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去，他低头亲吻圣经，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In the bleak mid winter....”

    “时间到了。”

    “我们会再见的。”

    砰！

    猩红的血液浸透了圣经和十字架。

    目暮十三和京极尚彦带着无数警察蜂拥而进。

    雨幕中，麻仓玄真仰倒在工厂门口，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完好无损的圣经掉落在水洼里。

    早已死去多时了。

    看到地上的尸体后，警察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他们找不到榊诚，只能选择进入门户洞开的工厂中。

    榊诚....

    站在楼梯口，正对着墙壁发呆。

    见榊诚低头沉思，柯南上前拽了拽他的裤子。

    “榊诚大哥哥？”

    榊诚没有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珍贵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