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垂落，层云金红，天际的林野也染上浮光。熊熊的烈火在城邦中燃烧，而在烈火红阳的背景下，林狼马亚昆提着侄子的头颅，来到黑狼的身旁，单膝跪倒。阑

    “尊敬的黑狼大酋长，我把叛酋马萨尔的头颅，献给您！”

    黑狼托尔泰克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滴血的头颅。他观瞧了片刻，看着那怒目圆瞪的表情，惋惜地摇了摇头。

    “死前没有求饶，也算是个勇勐的武士。但烧了粮食，就不能收藏你了。你的下场，得让所有人看到，做个警醒！”

    “去！米奎，在城外竖起长杆，把他的头颅系上去，给群鸟啄食！再让随军祭司举行仪式，把他的身体撒上硫磺，用幽蓝的亡灵之火烧灼。最后，把烧完的遗骨，扔到最近的黑油坑里！”

    “记住，让降军的首领，都去围观！告诉他们，主神的神力至大！哪怕是去往伪神国度的灵魂，也能彻底堕落！”

    “是，头儿！”

    听到黑狼的命令，红发猎手米奎恭敬应诺。他带着几名亲卫，提着头颅，扛着无头的尸体，立刻就去处理。而旁边的林狼马亚昆听完，浑身微微颤抖，悲哀的眼眸中，显出深深的恐惧。阑

    黑狼面无表情，没有在意林狼的表现。他看向城外的旷野，俘虏的郊狼部族数以万计，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

    “茶波，刚才军团入城，从城里搜到了粮食没？”

    “头儿，火这么大，军团就搜了那么一会。武士们都在抢值钱的布匹、香料和宝石。粮食这东西...只有等火灭了再找...”

    红发亲卫茶波低着头，声音越说越低。他瞧着黑狼统帅的脸色，扯了扯头发，忍不住提了一嘴。

    “头儿，没得粮食，这么多张嘴，根本养不活！与其让他们白白饿死，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吃自己...反正荒原上的部族，没粮食的时候，都是这么弄的...”

    “再说，军团里的荒原武士又不挑嘴，奥林的那两千白蛇武士，也是一样...”

    “滚！”阑

    “呃？头儿？”

    “滚开！”

    “是！”

    红发亲卫茶波挠了挠头，就在地上滚了两圈，敏捷的退到一旁。他知道头儿的脾气，要他们滚开，那就是下定了决心，没得商量的。

    黑狼托尔泰克沉着脸，冷酷地望向俘虏们。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冷冷下令。

    “所有俘虏，十一抽杀。”

    闻言，林狼马亚昆紧张的心中稍稍一松。两万多部族，十一抽杀，那就是杀两千多人。虽然数量很多，但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只是，后方的粮食，能这么快运来吗？阑

    林狼还在思索，冰冷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让他浑身战栗，如坠冰窟。

    “抽三轮。”

    “啊！”

    黑狼托尔泰克转过头，眼眸冰冷，看了眼发出惊呼的林狼。他看着对方闪躲的眼睛，冷酷讲述。

    “十一抽杀，抽三轮。第一轮两千人，直接杀了，是城中烧粮的惩罚，不许任何宽恕！第二轮、第三轮，允许选中的人，从没选中的人中指认。指认出神裔的，一个人头，抵五十条命。指认出祭司的，一个抵二十条命。指认出顽抗大军的普通武士，一个换一命！”

    “抽杀的人选，还是按照老规矩来。看牙齿，偏白的，磨损不重的，先杀。眼神锐利，肌肉明显的，先杀。虎口、食指，有老茧的，先杀...另外，今天再加一条。身上有神烟气息的，牙齿有神烟痕迹的，最先杀！不许抵命！”

    说完，黑狼眯起眼睛，看着心惊胆战的林狼，沉声问道。阑

    “听明白了吗，林狼？”

    “听...明白了。”

    林狼抿着嘴，艰难的点了下头。他不知道，黑狼统帅为什么要问自己。他只知道，这样残酷的三轮杀完，郊狼部中所有的神裔、祭司、头人与武士，都会尽数死绝！...想到这，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向着冰冷无情的黑狼统帅，努力恳求道。

    “主神见证！尊敬的黑狼酋长，郊狼部族，愿意为王国而战，为主神效死...请您稍稍抬手，放过部族中的武士们...”

    “哦？林狼，你想让我抬手？”

    闻言，黑狼托尔泰克嘴角扬起。他似笑非笑，看着恳求的林狼，似乎早有预料。

    “可以！”阑

    “黑狼头儿，我知道部族犯下的罪恶...我向主神起誓，真诚的恳求您...”

    林狼双膝跪倒，两手伏地。他正要再次恳求，却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主神见证！您刚才说，可以？”

    “嗯。我说，可以。”

    黑狼咧开嘴，澹澹一笑，露出牙齿。他用泛绿的眼睛，盯着一脸惊喜的林狼，嘴角越发扬起。

    “林狼，我给你一千人的名额！允许你，从第二批、第三批抽杀的两千人中，各选五百人出来。”

    “然后，你要带着他们，当着郊狼部落民的面，亲自动手！把每批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尽数杀了，一个不留！”阑

    “杀完之后，这一千人，就是你的营头！林狼营！”

    听完黑狼统帅的话，林狼马亚昆的脸上，刹那间一片死寂。

    “当着郊狼部族的面...选一千抽中的战士，屠杀三千本部的部族？这？这！...”

    “怎么，你不愿意？”

    黑狼托尔泰克皱起眉头，冰冷的杀机便扑面而来，让林狼浑身冰寒。

    “林狼，你足够勇武，足够虔诚。我很欣赏你，才给了你这个机会。”

    “但你毕竟是托托纳克的酋长出身，有着曾经的部族，又没证明过自己的忠诚。你们托托纳克人心思深沉，说不定，就有人假意改信，想要等到以后...”阑

    说到这，黑狼眯起眼睛，盯着林狼脸上的表情，澹澹说道。

    “当然，你真要不愿，我也不会逼你。投降的郊狼部中，总会有人愿意，取代你的位置...”

    “...像马萨尔一样，取代我？...选择？...”

    林狼马亚昆沉默许久，双眼渐渐发红，神情变得扭曲。他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绝望后又浮现出狰狞。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然而此时，在两条选择的道路前，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抛弃了无数次祈求的希望，走向了深沉的黑暗。这种抛弃与选择的速度之快，甚至出乎他自己的预料！

    “主神见证！我林狼马亚昆，愿为主神效死，为死神殿下效死，更为黑狼头儿效死！”

    林狼握紧了脖颈间的太阳护符，咬着牙，狠声祈祷，却是从未有过的虔诚。

    “黑狼头儿，我一定会把隐蛇城的祭司，找出来杀掉！”阑

    “很好！”

    黑狼托尔泰克满意点头，眼眸中流露出欣赏。

    “拿着我的铜斧，去杀人吧！杀卷刃了，会有新的给你！记住你的名字，林中之狼！”

    林狼抿着嘴，五体伏地，再次磕了两个头。随后，他就这样沉默的，提着滴血的铜斧，走向乌压压跪着的俘虏们。那是他曾经的部族，但很快，就不是了...

    夕阳向西垂落，渐渐隐入丛林。血红深沉的天幕，就像大地在天空的投影。投影中，有惊慌恐惧的呐喊，有死亡降临的绝望，还有呼喊神灵的诅咒。然后，一切恐惧的声音，都在死亡中消散，只剩下一片血红，在逐渐弥漫的黑暗中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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