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地面让白雾睁开了眼睛。

    毒辣的阳光很刺目，让他又不得不眯着眼睛。

    耳边传来了队长的咳嗽声，让白雾无比诧异。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这里是哪里？”五九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而头顶上的泛黄纸张，似乎将一部分阳光都弱化了，那些写在古老质感纸张上的话，又一次开始动摇白雾意志。

    【此刻的白雾，听到了耳边来自挚友的咳嗽声，目光望去，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怎么……变成了人类？】

    纸张上的字迹，似乎比白雾真实的反应还快。

    在白雾听到咳嗽声的时候，这些字迹就已经写完了。

    而当白雾有下一个念头，即将开口的时候，纸张上的内容又开始增加：

    【他惊愕的说道：队长，你……你真的是队长吗？】

    “队长……你……”

    白雾猛然收口，他打算让自己的行为改变，让自己的动作与纸张上预言的不一致。

    可五九却仿佛听到了白雾完整的对话一样：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这个地方……就是井世界第五层？”

    在五九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白雾就看到了五九即将说的话。

    一切都写在了那张泛黄的纸张上，仿佛一切都是一段历史。

    五九和他，都是无法挣脱开束缚的历史轨迹的，两个早已被记录在历史中的人物。

    但他方才，的的确确是改变了说话的内容。

    【此时的白雾很困惑，这个世界的意志似乎正在左右他的行为，但他到底是预测了自己的行为，还是制造了自己的行为？

    嗯，这是个问题。如果是后者，那就相当危险了。】

    泛黄纸张上一如既往，将白雾的心事写的很清楚。

    白雾决定开口说点什么，他先是辨认了周围的环境。

    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眼熟。

    【他认出了这个地方，这是他最初到来的地方，这一天之前，他是一个底层的小乞丐。

    第三层的莉莉丝，也就是那个没有兴起风浪的塔神教，将他送到了这个地方，让他带上了镣铐，给第三四层的贵族们表演塔外求生。】

    其实白雾没有认出来，但泛黄纸张上的备注，让白雾回忆起来了。

    【这里竟然是我第一次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地方？】

    “这里……”

    当泛黄的纸上，浮现出自己即将要说出的话语时，白雾再次强行收住。

    他忽然想到，刚才自己也收住了话，但是队长仿佛听到了全部的话一样。

    也许不仅仅要收住，还得改变话语的内容？

    他的思维很快，一切都完成在电光火石之间，仿佛在和某个强大的存在，比拼出招的速度。

    “这里我也不清楚是哪里，队长，你难道没发现你变成了人类？”白雾改变了自己的话语内容。

    他能够一心多用，一边留意纸张上的文字，一边思考如何让自己的行为与文字描述不一致。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白雾内心的蒙上了一层“宿命的恐惧”。

    他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你最初穿越来到的地方？可这里……不该是和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吗？”五九流露出错愕的神色。

    【挚友的回答，让白雾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原来自己不管做什么……除了第一想法外，后续所更改的，都没有效果？

    这样的探险，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因为一切没有了变数……】

    没有了变数，仿佛所有轨迹都被注定好。

    自己只是一个在执行的程序。

    就好像名为井世界意志的主宰，正在一个名为世界的电脑里，点开了一段“白雾.exe”程序。

    程序或许呈现出许多复杂的算法，但一切……都是被人设定好的。

    “队长，你不再是恶堕身了。”

    【不去看纸张，不让纸张扰乱自己的内心，白雾这么想着，似乎只要不去看，不知晓天意，那么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还是自己在掌控。】

    纸张上的内容还在不断显示着，白雾很难做到不去看。

    只要不去刻意违背纸上的内容，一切都是自己第一念头的内容，那么队长就能正确接收到。

    【这个想法应该是对的。果然，挚友听到了他的话，露出思考的神色：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

    “你不说我还没有注意到，哈哈哈，真奇怪，看来潜意识里，我还是习惯你比我高一点。”

    对于自己身高被调侃，五九早已习惯，此时甚至露出了笑容。

    能够回到人类身，或许只是井世界第五层的某种特殊性？

    他变成恶堕之前，习惯了微微抬头看别人，尤其是聂重山，蒋柱，文灏这些人高马大的家伙。

    但变成恶堕之后，就变成了俯视这些家伙。

    不过内心深处，五九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早已习惯人类的身份。

    “也许这个场景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五九看着周围认真的说道。

    白雾不清楚，他回忆往事……

    自己当时来到这个地方后，是靠着序列给的备注做出判断。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不远处的一栋破败的建筑。

    似乎记忆字。

    【一处七百年没有人使用的公共厕所，危险指数三星半，里头的恶堕中度畸变，抽水马桶也早就失去功能，我建议别进去，先憋着或者原地解决。】

    当初看到这段备注时，白雾脑海里就有了大量信息。

    七百年没有人使用，中度畸变，恶堕……

    如今这些信息他全都知道了，可眼里没有出现备注。

    当他再次看到头顶上——只有他能够看到的远古书页时，内容发生了变化。

    【一处七百年没有人使用的公共厕所，危险指数五星，里头的恶堕超重度畸变，抽水马桶也早就失去功能，我建议是……赶紧跑！】

    似乎某种邪恶生物感应到了白雾和五九。

    仿佛章鱼腿一样的巨大触须，刺破地面。

    数十只长达数百米的触须忽然间刺破地面，让原本熟悉的场景，变得诡异起来。

    仿佛此处是某个上古邪神的居所。

    触须像是捕捉到了食物的气味，在不断的搜寻着猎物。

    巨大无比的触须，让这座城市的地面开始不断出现裂痕。

    塌陷的地面，导致五九和白雾跌入了下水道中。

    下水道里，那些七百年没有人使用的管道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血管与未知的蠕虫。

    虫子在血管表皮爬动着，血管时而收缩，时而扩张。

    “这是什么恶堕？看起来颇为危险。”五九皱起眉头。

    井世界第五层，到现在为止只是打了一个照面。

    他和白雾也早就有了强大到让现实世界里恶堕们望尘莫及的水平。

    但方才那只巨大的触手恶堕，或许不是自己和白雾的对手，可要解决掉，总感觉也会耗费相当大的功夫。

    如今的白雾和五九，早已不需要小心蛰伏，不断搜集线索来破解一个区域。

    但如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周围具备危险性的世界。

    “不知道，但看起来，我们情绪波动不大，对方作为没有智慧的恶堕，似乎没有办法精准的感知我们。”

    白雾内心渐渐平静。

    【二人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二人，而且二人本就是在危机里，还能保持镇静的人，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冒险，早已可以做到面对任何危机，也心如止水。

    只是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雾可以压制住情绪，却无法压制住求知欲。

    他抬头看了一眼古老的书页，内心想着，这种被人预测的感觉真不爽。】

    这种心事被人知道的感觉真不爽。

    白雾的确这么想的。

    此时此刻，漆黑的下水道里，因为巨大触手活动，导致地面塌陷，毒辣的阳光照进下水道。

    水渠边缘的一个小物件儿，在阳光下发出光泽，瞬间引起了白雾的注意。

    他看到了一副手铐。

    【有些手铐就不正经，表面是手铐，背地里却是四层贵族们的监视器。】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普雷尔之眼的备注。

    曾经在这里，白雾扯断了手铐，然后回到了高塔。

    如果没有这幅手铐，白雾会猜测，这个世界只是一重考验，并不真实……

    但现在他看到了那个手铐，忽然想到，也许这个世界，的确不真实，但在井世界意志影响下……

    这里对于如今的自己和队长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

    【而这个世界，或许是建立在……自己失败的基础上？屠龙者感觉到了，似乎这个世界发生了严重的畸变，躲在厕所里那个中度畸变的老八，都变成了重度畸变……

    于是他陷入了思考，这个手铐附近……似乎还有一个怪物才对！】

    其实白雾还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泛黄书页上的内容，的确给白雾提醒了。

    当初在这里，白雾面对一个来自第三层的杀手，曾经吸引了下水道里一个恶堕。

    那只恶堕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把普雷尔之眼口中的上将潘凤给秒杀了。

    “队长，接下来，我们要小心一些。”

    五九点点头，他也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强大生物在缓缓靠近。

    下水道管道里缠绕的血管，收缩扩张越来越快，仿佛表达着某个怪物的兴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食城……”

    通过当初在紫罗兰庄园里的电视节目，白雾回忆起来，自己初次登场的地方，该是食城。

    如果是现实世界，的确是这样的。

    但这里，不是现实，这里是井世界第五层。

    “食城的下水道里，曾经多次报道出现过许多诡异生物，导致大量老鼠从下水道跑出，甚至引发了鼠患。”

    “还有……食城的下水道里，曾经有一个女人，一个背部几乎被挖空的女人。”

    这个女人，出现在前任旅行者聚会的矿洞里。

    白雾屏住呼吸，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和自己了解的世界有没有什么关联。

    但很显然，现实世界更像是一个开荒版。

    如今则是一个地狱难度的二周目。

    这个二周目里一定隐藏着“井世界意志”的某种目的。

    白雾闭上眼睛，不去看泛黄的书页。内心深处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

    “结合我以前的记忆来看，我目前处在一个重度扭曲畸变的世界。”

    “但如果世界意志是想要杀死我的话，这应该很简单。”

    “可他没有杀死我，而是呈现出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那取代了普雷尔之眼的古老书页，更像是一种扰乱我心智的东西。”

    “我一定忽略了什么线索。”

    忽略了什么呢？

    白雾皱起眉头。

    当他的实力到了某个层次后，虽然也会探索一些区域，可能够动手，就绝对不动脑。

    如今这个世界，在井世界意志的影响下，他和队长或许依旧是强大的生物，但绝对不再是现实世界那么超然。

    而且目前遇到的，应该都是杂鱼，杂鱼都被强化到了重度扭曲的程度，很难想象一个地方的区域守护者，会有多强大……

    “不能武力通关，这或许是一个办法，但我和队长得节约体力。只有在必要的时刻使用暴力。”

    五九听着白雾的自言自语，像是看到了昔日的白雾。

    他一直都觉得白雾适合出塔调查，不是因为白雾恐怖的战斗力，而是白雾有着冷静的头脑。

    所以五九默默守护着，他聆听着周围恶堕们靠近的脚步。

    有恐怖的粘稠躯体在蠕动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哭泣声。

    五九全神戒备，随时准备拔出武器对付这些扭曲的怪物。

    说来也奇怪，那些寄灵的装备，由白雾打造，本身是对着深红的尺寸打造。

    但如今自己变成了人类，这些装备竟然也有了变化。

    恶堕必须死握在手上，五九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掌握了某种能力。

    而此刻的白雾，忽然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过往遇到问题，都是普雷尔之眼给出提示……虽然那是个谜语序列，但总归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普雷尔之眼如今被疑似井世界意志的存在给控制，但眼睛在被掌控之前……似乎也提到了一句信息。”

    白雾猛然抬头，泛黄的书页上，竟然没有刚才的心里活动。

    【好吧，你发现了盲点，那作弊的眼睛，的确给了你一句扰乱游戏规则的提示，但他没有说完，而故事还要继续不是么？】

    这一次，泛黄书页不再是一个客观的描述着。

    更像是化身为意志的实体，在与白雾对话。

    白雾露出笑容，带诗人阿眼的最后一句提示——

    请记住我所说的话——意志可以摧毁意志，但是不能杀……

    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就被意志操控，这句话没有说完。

    很显然，这句话的后半段非常关键。

    “意志可以摧毁意志……这或许就是我和队长接下来要面对的危险。但破局的关键，也就是井世界意志的弱点……就在下半句。”

    白雾不知道这个弱点是什么。

    可只要这个意志有弱点……

    泛黄的书页仿佛又变成了客观的记录者，只是这一次，它夹带了一些私货：

    【可只要这个意志有弱点，他就自信能够找到这个弱点，天真的屠龙者能否打败强大的井世界意志呢？

    还是说……他很快就会死在一个似是而非的扭曲故土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