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鸡鸣,泾阳便开始忙碌起来。
各个工坊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烧制水泥,炼铁炼钢,还有打造各种农器的。
造纸印刷,兴建学区房。
三九寒天,忙的连冬雪都能融化。
茶油的香味笼罩着整个泾阳,闻到后让人精神百倍。茶油自古就有,利用茶树果而榨成。不过提取出的数量很少,能吃上的人并不多,主流还是羊油和猪油。黄庭坚看着连机碓后,便做了个榨油机。
大概原理就和后世的古法榨油类似,先以连机碓将茶果碾碎。而后再做成茶饼,嵌入机器内,再以实木撞击茶饼。通过不断撞击茶饼,便能榨出茶油来。只不过茶树现在人工种植的不多,茶油数量也少。
经过白稷包装后,茶油可是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多吃茶油要比猪油牛油来的强。经过推销包装后,咸阳现在能吃的上茶油的可都是顶尖勋贵。要想买还得看关系好不好,蒙毅算盘打得可是相当精明。
负责茶油坊的并非是秦人,而是楚人。名为荆廉,楚国早些年其实叫荆国,后来自己更名为楚国。而并非后人所理解是秦始皇避讳他爹子楚,所以更楚为荆。
这其实就是在扯淡了,因为《史记》和大量文献中都有称呼楚为荆的做法,难不成太史公也得避讳秦庄襄王?其实这就是顺手,称呼荆没事,称呼楚也无妨。
荆氏为楚国王族之后,楚文王之前的荆君有庶出子孙以国号为姓,便称荆氏。荆廉便是出自芈姓荆氏,为楚国王室之后。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现在的荆氏根本不值一提。就如昔日的荆轲,其实和黔首没啥区别,只不过有姓氏而已。
荆廉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本是楚国降卒,之前是百夫长。因为秦国暂缓起兵百越的缘故,有些降卒便被贬斥为城旦刑徒。于是乎,荆廉就这么来至泾阳。后来淳于越看他表现不错,知道他的家乡曾种植过茶树,还擅长榨取茶油,便将他提拔上来。
还找喜帮忙,将他的户籍转为黔首,然后将他调至茶油坊。淳于越还帮忙让他的亲眷来至泾阳,也算是扎根落户。
荆廉头戴木冠,手里捧着一卷书册,以铅笔记录。这些都是荆廉的职责,每日需要严格记录茶油的数量。然后再贴上封条,把茶油送至府上。还得记录好工人出工的时间,每日都得结账。
“坊主坊主,明日我得去帮着修建学区房,短时间来不了了。”
有壮汉走了过来,躬身作揖。荆廉点点头,“今日结束后,我帮你把账结了。”
事情分轻重缓急,学区房更为重要些。到了冬天茶油的产量也会下降,本身也用不到这么多人手。黔首也没法耕种,倒不如出去做工赚点钱养家糊口。这事此前便告知过他,荆廉心里也都清楚。
至中午时分,便到吃午饭的时间。现在泾阳基本都是一天三顿饭,因为干的活是大大增加,自然得要填饱肚子,否则的话根本没力气。
捧着食盒,荆廉便坐在工坊门口。望着热闹的茶油坊,脸上满是欣慰。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现在也算是做出了些成绩。不管怎么着,他都算是做出了点成绩来。
这几日秦始皇留住阿房宫,对他的茶油是大加赞赏。茶油有股独特的茶香味,炒的菜味道极其清香,他的胃口都好了不少。还说以后要把这茶油当贡品,每年都得多来点,还亲自给茶桶盖了个印。
按理说,泾阳是白稷的封地,但依旧归于秦国。虽然不需要缴纳赋税给秦国,但贡品的话该给还是得给。就像是岭南这块地方,虽然不归顺秦国,但每年还是会纳贡。象牙蜜蜡兽皮之类的,全部都有。
就在他记账的时候,有个人影自眼前路过。不是别人,正是张良,后面还跟着尚牛等人,防止张良逃窜。
今天张良出来溜达,是他自己想出来看看泾阳。关于白稷所言,他其实仔细思量过。觉得白稷这主意的确很不错,最起码能复国。秦国是霸主,要听命于秦国也属实正常。有总比没有强,这份胸襟反正他是做不来的。凭心而论,如果他和白稷角色互换,他绝对不会留情。
或许正是如此,所以白稷才显得这么独特,在这个时代显得是格格不入。很多人对他都不是很了解,甚至觉得他愚昧的。没人理解,为何白稷要散尽家财?
张良听说白稷的事迹后,他很想出来见识见识。沿路走来,各种工坊让他是叹为观止。他见过很多黔首,大部分都是比较削瘦,而且是无精打采的。
但是泾阳的黔首不同,他们的双眸内都有着光,是希望的光。虽然大部分还是比较削瘦,但脸上却始终洋溢着笑容。这种笑容,张良从未在韩人脸上看到过。就如白稷质问过他的那样,他谋逆造反,为的是这天下百姓,还是自己的利益得失?
答案其实已经是呼之欲出。
得民心者得天下,秦国因为白稷的缘故,尽得名心。
他们就算是想要造反,又能如何?
“张郎君。”
听到轻唤声后,张良便不解的转过头来。
接着便看到荆廉快步走来,躬身作揖。
“荆氏、廉,现为茶油坊坊主。”
“原来是你。”
张良当即了然点头。
他也听说过荆廉的名头。他的饭食也是以茶油所做,味道也是相当不错。他很喜欢喝茶,更喜欢用茶油炒制的珍馐美食。
“有何事?”
“廉有几句话想说,张郎君若是有空,可以坐下听听看。”
张良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尚牛,接着便答应下来。
就这么随意坐在旁边的石椅。
荆廉笑着道:“廉此前本是楚国降卒,李信伐楚之时我还杀了不少秦人,因此立功被封为百将。成了降卒后,廉见过很多人,对君上也只是有所耳闻。当初调来泾阳,心里还有些忐忑和担忧。来至泾阳后,廉才知道自己是枉做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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