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定之后，先让人查问各地疫情，又着手调配药材以备不时之需，有条不紊地把防疫工作安排下去。

    经过两天的全面彻查，吴奎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有许多户人家的男丁想着带病也要进城卖货，赚些银钱让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好过些。要是这些人进了城，岂不是让整个开封城跟着遭殃！

    吴奎忙按着与林亿商量出来的防疫方案进行对点管控，同时向政事堂那边汇报了此事。

    春夏之交正是疫病高发的季节，韩琦等人听了也十分慎重，下令让各方配合吴奎的工作。

    整个朝廷难得地高速运转起来。

    没办法，大伙的家眷都在开封，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苏辂那边也没闲着，自从得知疫情的存在，他就让书院上下进行自查，并派代表回各村询问他们家中可有人患病。

    一问之下，还真有村子受到殃及，苏辂忙让书院聘请的校医全副武装地前往对应村子问诊兼送药。

    他已经按照林亿留的药方囤了不少药草，就看这药方到底管不管用了！

    一时半会，他一个外行也做不出特效药来，唯有寄望于林亿他们这些太医的医术！

    校医去了三天，回来给梁山长递信说村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便按照苏辂的要求把自己禁了足，安安分分地隔离了几天才出来。

    学生们本也挂心家中之事，听梁山长说苏辂已经派校医带着药过去，顿时歇了回家的心思，专心致意地继续读书。

    至于心中对书院以及苏辂的万般感激，自然是不必言说的！

    在书院里头他们吃得好、住得好，遇到这种要命的事情，书院还派校医去为他们家人治病！

    别的就不说了，光是书院花重金为他们请来了几位校医，已经是别处找不着的好事儿！

    可以说如今的书院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比家更温暖的地方！

    接连一旬的紧张排查过去后，书院里除了查出几个先天不足的体弱学生之外，从职工到学生都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

    校医也从解除了禁足，继续研究苏辂扔给他们的一些医学材料，收集整理学生之中出现的各种病例。

    关了这么多天，可真是憋死他们了！

    近来不少学生发现校医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炙热，仿佛写着“有病吗？快来治”的热忱。

    谢了，不必！

    转眼到了五月初，苏辂傍晚照例在书院里头遛弯，见外面夕阳正好，又跟张菀柔一起到书院外溜达起来。

    这样的日子让苏辂很满意，虽然偶有意外，却还是能顺利解决。

    这就是他想要的咸鱼人生！

    苏辂与张菀柔相携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忽听“呀”的一声叫唤，有几个正在河边玩耍的小孩指着河面在讨论着什么。

    “怎么了？”苏辂走了过去，好奇地跟着小孩们一起张望。

    “好多鱼，跳起来！”小孩奶声奶气地给苏辂描述自己看到景象。

    苏辂想说“可能是要下雨了”，又发现天边晚霞正好，不是有句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吗？

    为了不科普错误，苏辂谨慎地把话咽了回去，仔细看着小孩们所指的方向。

    那边确实有不少鱼往水面上跳，仿佛河里的水很烫一样，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

    苏辂眉头皱起。

    张菀柔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苏辂说道：“记不记得搞演练的时候，演练方案上有写过地震的征兆？”

    张菀柔一惊。

    她继承了张方平的好记性，书几乎都是读一遍就能记住，因此演练方案上的内容她记得清清楚楚。

    鱼儿跃出水面这种事没多稀罕，即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只是小孩子惊讶地叫唤几声。

    有几个小孩在场，苏辂没说什么。

    如果没事还好，真有事那可是大事。

    苏辂说道：“先回书院。”

    张菀柔没犹豫，二话不说跟着苏辂往回走。

    苏辂直接去找梁山长，让他组织人手到周围的村庄询问养了猪羊鸡鸭的人家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走在路上有没有遇到成群的蟾蜍或老鼠之类的。

    同时还得传令下去让所有学生这两晚别睡得太死，一旦听到警示钟立刻按照安全演练的路线外出集合。

    梁山长听了也是眼皮直跳。

    他摸了摸，右眼皮跳！

    呸，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说法只有愚昧的村夫村妇才会信！

    梁山长肃颜说道：“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下去。”

    书院之中除了夫子们管事之外，还挑选出一批学生轮流当值，这批学生已经有了大半年的管理经验，要组织人手还是很轻松的。

    苏辂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让他们问清楚后明天一早再回来，别走险路，别近江河。”

    地震真要来了，江河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说不准哪处河堤会出现决口！

    梁山长说道：“我会跟他们说明情况的。”

    苏辂点头。

    梁山长很快把人集合过来。

    听了苏辂的推断，学生们也面色凝重，他们家大多都在附近，没事当然最好，要是有事的话他们家就危险了！

    在梁山长说明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之后，所有学生都毅然说道：“我们得回去！”

    这批学生按照周围村子的分布以及自己家的方位分好队，马不停蹄地往各个村子赶。

    苏辂和张菀柔也派人往家里说了一声，顺便还遣金刚去了趟开封府衙把自己发现的异状告诉吴奎。

    现在情况虽然还不明朗，可做了准备总比不做准备好！

    即使最后证明他的判断没错，也可以当成是一次演练！

    至于更多的，苏辂也做不了。

    苏辂把事情安排下去，又拉着张菀柔的手走回最初发现异常的河岸边。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那鱼儿却还像是被烧着了鱼鳍一样，拼命往水面上跃。

    这说明它们确实不对劲，而不是苏辂过分担忧。

    苏辂盯了那鱼群半天，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要是谎报军情，我就亲自撒网把你们全部捞上来吃掉！”

    张菀柔本来正忧心忡忡，听了苏辂跟鱼群撂的狠话还是被逗笑了。她说道：“你不是说不近江河吗？我们也先回去吧。”

    这一夜许多人都没睡好，可偏就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梁山长忐忑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起来，煎熬地等待派出去的学生归来。

    学生们陆续回来，神色都不太好。

    他们回到家后，家里人都挺高兴。听说他们回去原因之后立刻带着他们去找里正，统一问了村子内外的情况，发现从昨天傍晚开始家禽家畜果然都不安份，今天一早更是怎么赶鸭子都不肯下水！

    当然，对他们的说法，乡里也不是全都愿意相信的，有的人还当面嘲讽他们读书读书了，这些鸡鸭猪羊能和地龙翻身有什么关系？

    他们没办法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只能给愿意听的人再讲解了一遍自救之法就急匆匆赶回书院复命。

    光是鱼群异常的话还不足以说明什么，这么多动物一起发生异常，苏辂觉得开封十有八九要出事。

    开封可是坐落于华北断块上的，有记录以来六级以上强震都发生过几次！

    金水书院这边把警戒度拉到最高，吴奎那边也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苏辂派人递了个信过来，他就一刻都没合过眼！

    他也跟苏辂一样，第一时间派人去周围调查相关异象，结果有的人带回了有异常的消息、有的人又说什么事都没有。

    可吴奎心里已经相信了苏辂的判断。

    苏辂这小孩年纪不大，做事却极有章程，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

    既然发现了端倪，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奎就出了门，笔直地杵在宫门前等韩琦、张方平等人到来。

    他得第一时间获得政事堂的支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