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空三师师部，师长室。

    时间已晚，政委车有为却是发现王兆鑫的房间灯光还在亮着，好奇之下，他便是去看看。

    一进房间，车有为就发现王兆鑫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份文件。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车有为兴致勃勃地笑道。

    “啊？”王兆鑫看文件过于入神，因而被车有为的声音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不满道：“你这走路没声音的啊？容易吓死人的。”

    “还不是你看东西太入神了？”车有为找了个地方坐下：“说吧，到底是在看什么？”

    王兆鑫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李成给我发了个报告……”

    “嗯？”车有为来了点兴趣：“什么报告？”

    “之前不是有个撤侨的护航任务吗？还指定让洛航机队挑选人负责？”

    “对啊，是有这事儿？有什么问题？”车有为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李成决定护航人员了？”

    “这个倒没有……”王兆鑫苦笑道：“李成打的报告是询问我一件事。徐显那小子想要参与护航任务，而且态度很是坚决，就差立个军令状了。”

    “军令状？”车有为嘴角抽动：“徐显在想什么？他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不像他啊？”

    “这叫不像？明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王兆鑫头疼不已：“那小子脾气臭得很，你说要不要同意他的申请？”

    “同意？你在开玩笑啊。那个护航任务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徐显还没经历过实战，上来就给他布置这类作战任务，这是对他生命的不负责。”车有为当即反对，几乎都没有什么思考。

    王兆鑫基本能猜到车有为的想法，这跟他的政委身份很相符。不过，听李成说，徐显现在那是一个“斗志昂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是，如果此次果断地拒绝徐显的申请，会不会打击徐显好不容易起来的斗志？

    说实话，以徐显到现在表现出来的技术能力，担任这次护航任务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不管是政委车有为，还是洛航机队大队长都认为徐显的经验还是不太够，还没有到直接上战场的地步。

    技术够了，经验还不够。车有为和李成都觉得应该让徐显的第一次实战任务定位为危险度更低的级别。

    技术确实是一切的基础，但不是决定所有的唯一。而一个人的经验同样会影响很多事情，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会直接作用在一个人可以发挥多少实力上。

    像徐显这种在演习中呼风唤雨的存在，在实际战斗中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大多数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当然，不能否认这个世界上会存在一些超越正常成长流程的天才。这些人并不遵循所谓的正常人的成长过程，他们仿佛天生就已经在终点一般，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认知到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学习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他们的学习能力强悍到似乎他们生来就知道一切。这些天才中的一小部分，甚至都能跳过经验积累的步骤。

    学习能力可以是天生的，但是经验的积累却是需要时间和一定过程。

    或许，徐显就是那种在经验积累上都无比天才的人物。他能在初上战场时就能表现得跟老兵一般。这个可能性是存在，但是车有为和李成并不愿意用一场实战去验证徐显是否是这样的顶级天才。

    若验证结果是的，那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是，徐显不是呢？需要用生命去验证这一切？

    从对这件事的看法上来说，车有为和李成都是属于同一类人，循序渐进的稳重派。

    可是王兆鑫不这么想：“我说老车，这次护航任务的危险度其实还是可控的。即便贡榜国那边局势糜烂，可我不觉得他们敢袭击我方平民。可能……这次护航任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若是作为徐显的初次实战，可能是有些过火了，但是应该还没有离谱的地步。要不，让他试一下。据他说，这次负责撤侨任务的民航机组里有徐显认识的人。”

    “不行！这个决定太操之过急了。”车有为还是不能接受。

    “那这样……”王兆鑫想了下：“反正估计就算要撤侨，还需要等些时日。这段时间里，他正好就在四师那边。四师那边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是这段时间他还能在那边表现优良，咱们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年轻人斗志正强，不要给人泼冷水啊。”

    “四师……”车有为沉默了一下。海航四师是出了名的训练艰苦，比起徐显所在的洛航机队严酷不知道多少倍。如果徐显能在海航四师接受住如此艰苦的训练，那至少可以证明徐显的的确确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以一个合格军人的姿态去执行护航任务，那似乎又不是一件那么离谱的事情了。

    “说实话，能在四师那边拿个好评，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车有为叹息道。

    西空这边对徐显在四师训练的唯一要求就是取得着舰资质。至于他在训练中表现得如何，西空这边要求不是很高。

    毕竟徐显并不会在海航四师待太久，西空并不指望徐显能在短时间融入海航四师的生活和训练节奏。再怎么说，空军和海军航空兵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所以啊！他能不能参加护航任务就只能看他自己了。”王兆鑫敲了下桌子：“我会亲自跟四师那边接洽，实时关注徐显在四师那边的训练情况。但凡他在训练中表现得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我就直接否决他的申请，如何？老车，你做事稳重不错，只不过这次稍微，稍微大胆一点？”

    车有为脸一黑，沉吟片刻，随即无奈道：“那就先等他在四师的表现如何吧！对了，徐显已经过去龙江了？我记得就是今天。”

    “没错，就是今天。”王兆鑫一皱眉：“不过，我看新闻似乎整个南部区域都受到了台风影响，不晓得他还去不去得了。”

    “对啊，我也看到新闻的。”车有为附和道：“若是他的行程有变化，李成应该会知会我们。不过到现在了，还没有消息，那应该是说他已经过去了。只不过，我想起他在民航的那些事，眼皮就不住地跳……”

    “咱们的大政委原来还琢磨这些事？”王兆鑫笑道：“我听过他在民航的那些事，而且好像这次他就坐的民航客机。就算这小子跟民航客机天生犯冲，但是我不信真就这么邪门。”

    “真要这么邪门呢？”车有为忽然笑道：“咱们是军人，不管那些神鬼的玩意，我就是好奇，万一真这么邪门了，你怎么办？”

    王兆鑫一指办公桌，眼珠子一瞪：“那他以后也别飞了，咱们就把他供起来，天天给他烧香得了。”

    ……

    乐途5641航班驾驶舱。

    “哥，怎么感觉有问题啊，跟气象雷达上显示的不一样啊。”副驾驶感受着飞机剧烈的颠簸，心里不由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现在他们所感受到的飞机状态跟气象雷达上所显示的不算那么强烈的雷雨状况似乎不太相符啊。

    在接触到绿色阴影的一刻，飞机就跟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一般，颠簸异常激烈，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雨区能够达到的颠簸程度。

    机长脸色阴沉，不过看气象雷达，他们离穿越天气就是近在眼前了，又不甘心就这么返航。于是，索性一咬牙：“咱们再撑一会儿。偏航阻尼器接通，发动机起动电门飞行位，自动驾驶转为CWS模式，核实颠簸N1。”

    机长所说的这一套操作是应对严重颠簸的程序，机长既然这么干了，那就是准备坚持下去，硬着头皮也要穿越天气了。

    副驾驶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不过机长说要再撑会儿，他也不好再说着什么，只得跟着机长的指示，开始进行严重颠簸的应对程序。

    不过，此时飞机的颠簸已经让副驾驶在进行面板操作时都有些困难了。在尝试了好几次之后，副驾驶才算是做完一整套的流程。最后他在CDU上核实颠簸N1的数值，并且人工校准发动机推力。

    颠簸N1在CDU上的巡航页面上就有显示，按照它所提供的推力进行设置即可。

    在严重颠簸的情况下，是不推荐持续性地更改油门的，这样操作只会增加飞机的载荷。若是飞机载荷超标，就容易对飞机的机身结构产生威胁。

    若是接上自动油门，由于在严重颠簸的情况下，飞机的空速和高度都无法精确得保持住，而为了对偏差的速度和高度进行修正，自动油门会不断地调整推力。这种油门的操作在轻度或者中度的颠簸下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发展到接近严重颠簸，再怎么干，是容易出大问题的。

    飞机无论如何都无法抗击自然的伟力。想要在严重颠簸的情况下还精确保持各项飞行数据，这是不可能的。首先需要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对待严重颠簸的原则就是允许飞机在一定范围内的速度和高度中变化，不要试图去对抗乱流，而是在一定程度，顺从它！

    所以维持住一个相对稳定的油门是必须的。而颠簸N1就是飞行计算机计算出来的一个应对严重颠簸的最佳推力。

    然而，颠簸还不是最严重的情况。颠簸虽然很可怕，但是在民航历史上还没有一起完完全全就是因为颠簸乱流而将飞机颠得解体的案例。

    所有现在运行的民航客机的机体结构那都是经过无数次测试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乱流给搞得解体的。

    只不过，飞机颠得上蹿下跳的，确实有点儿吓人。

    如果仅仅是颠簸，那机长反倒是还能放下心来。可随着飞行的继续，机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照着气象雷达上来看，他们已经飞行了超过二十海里，已经接近穿过天气阻隔了。再过几海里，根据气象雷达上所见，应该是没有天气或者说天气极轻微了，可他怎么感觉颠簸似乎越来越强了呢？这完全就是违反气象雷达所探测的结果啊？

    此时，狂乱的雨水拍击到风挡之上，在飞机完全穿过天气，到达所谓的“安全区域”的一刹那。那雨水撞击到机身所发出的声响几乎是以几何倍数的程度在增加。天幕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在从那个口子中往下倾倒雨水。

    此刻，机长真的有些慌了。气象雷达是以探测水滴的原理还侦测范围内的危险天气的。

    然而，他们现在所遭受的巨量降水在雷达上竟然显示的是无降水空域。他们的飞机所装配的气象雷达并不算是最先进的，但是即便是最老式的气象雷达，在如此雨势下也不可能显示出完全没有降水的结果。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这时候，机长感觉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劲，他们看到的，经历的跟雷达显示的，完全不一致。

    “哥，要不咱们返航吧！”此时此刻，副驾驶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如今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实在是过于诡异了。他也能感觉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不过他同样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在副驾驶说出返航提议的一刻，左一风挡和右一风挡上突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弧。电弧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收缩舒张，看起来极为骇人。

    “好强的电荷！”

    风挡起电弧，机长并非没有见过。这是机身外界积累的电荷过多所致。只不过，他之前看到的电荷也不过是寥寥一点，这次两边风挡上几乎是布满了电弧，其弧光甚至隐隐照亮了整个驾驶舱。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电荷？”正常降水根本不可能积累如此巨大的电荷，除非在附近有一个强大的电荷产生区域。

    一想到这里，机长脊背处的冷汗就下来了。

    即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们似乎进入了台风风暴之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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