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棋盘,那刘禅简直是国手中的国手。
就算早早就知道夏口被刘禅军攻克,孙权也不会认为刘禅有以一城同时吃掉他两路大军的念头。
这胃口也太大了。
诸葛瑾可是足有大军四万,加上孙权这一路一万人,吴军主力尽出,良将猛士如云。
刘禅再勇,最多击退诸葛瑾,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胃口。
可刚才关羽的进攻如此猛烈,孙权不禁又想起了之前吕蒙和刘禅逗智之事。
是了,从那时起,刘禅就频频诱导子明去攻城。
那时我还颇为不解,刘禅如此嚣张究竟是作甚。
原来,他居然早早埋下了吃掉我军主力的念头!
好大的本事,好大的谋划,好狠的手段!
不愧是刘备的儿子。
想到此处,孙权不禁汗流浃背。
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管,赶紧给孙皎送信,命令孙皎不惜一切代价,抓紧打通夏口,想办法取得和诸葛瑾的联系。
孙权迫切想知道诸葛瑾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他四万大军出动,刘禅居然还敢分兵去占夏口,而关羽居然跑都不跑。
这也太不把吴军的主力当回事了吧?
孙皎同时接到孙权和徐详的书信,顿时也毛骨悚然。
关羽不按套路跑路,后路还被截断,这下麻烦就大了。
他们本就是牵制关羽军的偏师,在夏口不失的情况下,自然不惧关羽,可以随便跟这个老头打消耗。
可没了夏口要地,这汉水不仅不是吴军的助力,还变成了困住吴军一万大军的牢笼。
等天再冷一点,吴军只怕全军都要饥寒交迫,死在汉水上。
孙权的命令是进攻夏口。
可孙皎也知道,打死他这会儿也不可能拿下夏口。
与其在夏口城下损兵折将被人笑话,还不如试试看,进入夏水,看看能不能偷一波刘禅的水军。
其实孙皎的思路也是非常可行。
刘禅肯定不会坐视诸葛乔被包围,自己若是能全歼他的水军,一定能大大打击刘禅军的锐气。
刘禅没了水军,孙皎也能放心大胆把沔阳的大军都调去进攻夏口,增加几分胜算。
于是,他命令部队,冒险开船进入夏水,并且很快就发现了刘禅军的踪迹。
刘禅军开路侦查的小船发现了东吴水师居然进入夏水,也是大惊失色,赶紧回江陵报信。
孙皎面色阴沉,大喝道:
“擂鼓,众军进击,今天不杀灭蜀军的水军绝不收兵!”
孙皎身披披甲,肩披貂裘,尚且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咳嗽个不停。
孙皎手下的士卒更是受不住这恐怖的寒冷。
森冷的江风如刀一样折磨着他们的皮肤,所有的吴军士兵都冻得直打哆嗦,还有不少人的手指都难以伸直,只能痛苦地把衣服收进单薄的衣袖之中。
现在孙皎下令追击,众将纷纷叫苦,
还有人壮着胆子向孙皎建议说现在天气突然寒冷,军中时疫大起,不是进击的时候,还请孙皎三思。
孙皎平素交往的都是诸葛瑾这样的名仕,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天天动不动就叫苦的山越人。
他冷笑道:
“建安十三年隆冬时,周公瑾在乌林大败曹公。
这才过了十一年,难道我军便无力水战?”
“谁敢再言后退,定斩不饶!”
孙皎这话说得没错,但当年周瑜手下统帅的是部队是以淮泗精兵为班底,优中选优的精锐吴军。
他们当年准备许久,各种物资齐备,这才打赢了名留青史的大战。
而孙皎手下的部曲有半数继承自黄盖,是黄盖当年从各地物理感化来的山越。
这些人愿意为孙皎死战,那就真是见鬼了。
被孙皎逼着出战,几个山越人各自垂头丧气,见孙皎在楼船上颐指气使的模样,咬牙切齿地道:
“这些吴狗,不得好死!”
一个皮肤黝黑的宽脸汉子叹了一声,道:
“说这些有何用?
这天下之大,哪里有人会把我等当人?
不是冻死在此,也早晚遭刀兵之祸,死的苦不堪言。”
他身边一个山越士兵一边划船一边哆嗦着道:
“这,这倒,倒不一定。”
他往手中哈了口热气,看着滔滔江水,眼中略有几分歆羡:
“我听闻,那江陵的刘阿斗便对手儿郎一视同仁,绝不虐待。
他手下新进提拔做偏将军的丁奉本是一寻常兵将,被吕蒙派去油江口送死。
也不知是如何造化,竟降了刘阿斗,现在都做了将军。”
“不止如此啊,我听闻刘阿斗手下兵将,颇有山贼水匪出身之人。
天下之大,也只有刘阿斗能把我们这些人当人了。”
那个宽脸汉子哼了一声,也往手中哈了一口热气。
他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指,冷笑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我等当兵送死?”
“嘿,这话说得,天下大乱数十载,何日不战,何处不战?”
“有人能把我等当人,有个晋升之阶,便是那造化了。”
那宽脸汉子凝思片刻,缓缓地点头道:
“说的也是。”
他看着脚下的滔滔江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我说,兄弟们,敢跟我做件大事吗?”
他一条船上的山越士兵纷纷点头,道:
“彭兄猛烈,愿受彭兄驱策!”
·
刘禅听说孙皎居然率军杀来,顿时兴奋地连声称好。
“好啊,好啊。”
见虞翻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还不忘补上一句:
“仲翔先生果然精通《易》术,这孙皎果然是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
虞翻这会儿急的都快翻白眼了。
糜芳也感慨地道:
“哎,我之前当真是杞人忧天。
本来世子谋划,便已战无不胜,现在仲翔先生也肯画策,焉有不胜之礼?”
“芳之前对仲翔先生多有不敬,今日方知先生乃大汉纯臣,还请先生恕罪了。”
糜芳郑重地给虞翻行了一礼,让虞翻急的更是快口吐白沫了。
“孙,孙叔朗全军来此,尔等又要如何应付?”虞翻气急败坏地道。
刘禅呵呵一笑,朝虞翻郑重行礼,道:
“仲翔先生不是说我军有十胜,孙皎有十败?
现在孙皎主动来此送死,正好印证先生前言,不杀此人,当真是愧对上天造化了。”
虞翻:……
于禁和庞德这会儿也遛弯过来,听说孙皎居然冒险进入夏水,这两个不懂水战的人也顿时傻了。
孙皎有病?
他好好的,在沔阳以逸待劳不好吗?
这都敢来江陵,还不是送死吗?
于禁开动脑筋,大概也能想到大概是孙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逼着孙皎被迫出此下策。
可庞德的思维远没有于禁这么活络,中过斗毒的他想起第一次被刘禅俘虏时的情景。
当时就已经有不少人传言,说刘禅得天神相助,有神鬼莫测之能,三兴大汉必为此人。
而且,这次被俘,庞德还有幸品尝到了方便面和可乐,这让他对刘禅有天授之事再无怀疑。
果然了得。
连虞翻这种脾气恶劣的老东西居然都给他出谋划策,难道这天命还真是不可抵挡?
刘禅现在心中也是信心满满。
我果然是天命之人。
只要击败孙皎,阿乔就能从夏口顺利回归。
先别管堵不堵得住孙权,总算先把自己人保住再说。
“不知世子准备如何迎敌?”糜芳恭敬地问。
刘禅本想说当然是缩在城中不动,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太怂了。
就在之前,他们还兴冲冲的准备要去打孙皎,
现在孙皎打上门来,又缩在城中不敢出去,估计又要被虞翻这老匹夫耻笑。
刘禅定定神,见于禁和庞德两人都一脸懵逼的站在一边,微笑着问道:
“二位将军有何高见?”
于禁忙道:
“高见不敢——末将以为,孙皎远来,必然是孙吴军中出了什么事。
我军当固守江陵,闭门不战,
同时把诸葛瑾惨败的消息散播出去,孙皎闻言必然惊恐,不战自退!”
刘禅刚想点头称好,虞翻已经在一边阴阳怪气地笑道:
“呵,这左将军于禁原来只有这般谋划,怪不得流落到此处,当真可笑!”
于禁之前也是有脾气的人,可自从被俘之后,他一直谨小慎微,哪里敢随意发火,更不敢得罪刘禅的智囊虞翻。
他默默低头不语,倒是激起庞德同仇敌忾之心。
庞德狞笑道:
“都说虞仲翔天下名士必有高论,某倒是想听听虞仲翔的破敌之策。”
虞翻早就打好腹稿,他也不谦让,冷笑道:
“若是按于禁的谋划,大不了孙皎摇船暂去,仍是难解夏口之围。
既然早就要打,何不抓住他主动出击之时与其大战,只要击破孙皎,夏口之围自然解除。”
“我之前说过孙皎并不善战,现在时疫四起,孙皎军必然颇受其害。”
“世子应该集中大船,以火箭当先,孙皎轻而无备,自然大败。”
虞翻说的字字铿锵,心道孙皎也真是胆小如鼠。
不敢去强攻夏口,居然跑到江陵来胡闹。
若是刘禅据城死守,他又有什么办法破敌?
老夫现在想办法把刘禅骗出去,若是孙皎能抓住机会大败刘禅,后面东吴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愿老天赏脸,不要再让刘禅继续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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