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神色有些凝重,能把老三吓成这样,那标儿肯定是动真格的了,若是一不小心打出个好歹,传出去就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老朱起身后挠了挠头,然后又慢悠悠的坐了回去,这举动让殿内的妇人们都懵了,知道你向来偏心,可怎么也没想到偏成这个样。
老二是不争气,但好赖也是亲生的骨血呀,不是路边捡来的,或是以前在征战时收养的义子,都要被打死了还不管吗?
何况老二可不是不大不小与父亲相处时间较短处境稍有些尴尬的皇子,那是仅次于太子,位居诸王之长的晋王。
若是连他都是如此,其余的可想而知,有儿子的妃嫔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以及隐隐的嫉妒与恨。
“重八,你怎么还坐下了,快去拦下标儿啊。”
“哼。”朱元章冷哼道:“怎么,他大哥打他还打错了不成?不成器的东西,正该长长记性!”
马皇后此时也不顾得规矩了,上前欲要动手拖拽:“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更不能是往死打,有什么自有你这个当老子的出面管教。”
“长兄如父。”
众妃无言以对,虽说是有这句话,可你体壮如牛好好的,怎么就让老大这么管教起下面的弟弟们了。
晋王的母妃苏醒连忙哀求,老朱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马皇后赶紧跟上,其余妃嫔面面相觑,有皇子的还是跟了上去。
至于没有皇子亦或是只有公主的妃嫔则没有动,安然坐着品茗顺便与交好的姐妹小声说着话,从面上看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在。
毕竟平日里,有皇子的是向来瞧不上她们这些没有皇子的,什么事都要压她们一头,自认为有子万事足,可如今看来,未必能事事如她们所盼,且还有的是熬的呢。
很快,众人就赶到了侧殿,刘瑾自是不敢阻拦,而且说实在的,他也是觉着差不多了,圣上真不来他也得进去劝劝。
而且太医也早就叫来了,就在一旁的隔间里等着,此时也走出来迎驾,携带的箱内都是治跌打损伤的药。
老朱领人推门入内,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喘着气丢开手中物件转过身行礼身形都有些摇摆的标儿,下意识的吩咐道:“太医呢,还不快给太子看看。”
晋王母妃则是早就冲着床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儿子扑了过去,颤颤巍巍的摇晃着还要伸手去试探了鼻息。
马皇后眼见老太医真的要先去给太子诊断赶忙拦下:“先看晋王。”
太医自无不可,原先只是圣命难违,而且在宫中久了,很是信任太子爷的行事分寸,何况一个半大小子,年轻体健的,想要被打死也没那么容易。
老朱也回过神,目光赶紧转向二儿子,几眼下去心中也就有数了,被打的疼昏过去了而已,行军打仗时,有士卒将校出了差错,几十杖下去被打成这样很正常。
当年在军中刚有起色时,就被郭家兄弟陷害,受过杖刑疼昏了过去,还是徐达背着他回去的。
不过眼中还是流露出几分心疼,有些事自己看来不算什么,可落到儿女身上时,还是会不忍心,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
“父皇,母后。”
马皇后凝眉训斥道:“你们是手足兄弟,血脉至亲,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竟然动手把弟弟打成这样。”
朱标躬身受训,但等自己母后说完后又挺起腰杆:“儿臣身为长兄,本该照顾诸弟诸妹,团结手足友爱姐妹,以恭奉孝敬父皇母后享天伦之乐。”
“实是二弟身为朝廷亲王,因一己私利滥用权柄迫害人命,引得地方民怨载道,于公儿臣为储君,于私儿臣为兄长,不得不以手段教训之,使其引以为戒,日后行事方知收敛,三思后行。”
晋王母妃咬牙道:“那是下面的人借晋王的名号闹出的事情,圣上皆以严惩不贷抄家斩首,还公道与民,晋王也受了杖刑,太子为何还要…”
朱标安静的听着,没有躬身但也没有反驳什么,见其还要接着说,老朱却是不愿意了训斥道:“住嘴!妇人愚见,就是因为你骄纵,才让老二老三敢这般行事。”
“圣上,晋王也是臣妾为您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臣妾不敢奢求别的,但您不能这般的偏心。”
“是咱偏心还是他自己不争气,上比不过太子也就罢了,下连老四老五这些弟弟都比不过,整日浑浑噩噩自怨自哀,难道咱给了他天潢贵胃的出身还不够吗!”
“治国理政没有那个本事,沙场拼杀没有那个豪勇,在宫中种地耕作都不成样子,孝敬尊长更是懒得尽心意,都要大婚的人了,难道还要朕与太子一步一行的拉扯他不成?”
“那…那父皇…父皇不如赐死儿臣算了。”
幽幽的声音响起,朱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晋王母妃李氏赶忙替儿子辩解道:“他尚未清醒,是湖涂了。”
有些话她可以说,皇帝皇后太子念在她是怜子心切的份儿上不会用她计较什么,可朱樉一个已经有了爵位的皇子却是不能说出半点儿心怀怨望的话来。
李氏拉住朱樉的手哀泣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傻话,你这孩子不是要母妃的命吗?也罢也罢,咱娘俩一起上路也有个伴儿。”
姗姗来迟的楚王也扑进来跟着哭起来,其余妃嫔见状也很配合的跟着掩袖抽泣,朱元章甩袖:“都滚出去,谁叫你们过来添乱的,各回寝宫好好教养皇子,否则将来让咱来动手,可绝不会像老大这样轻。”
瞧晋王这幅凄惨的样子,这还叫轻?妃嫔们的哀泣顿时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否则就以李妃平日的作派,她们才不会为她哭呢。
很快妃嫔们就退下了,她们可不敢在皇帝面前玩什么把戏,能有皇子傍身的,多是侍奉多年的人了,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还不清楚圣上真心实意在乎的只有皇后和子嗣,她们不过是开枝散叶的工具罢了。
马皇后也将李氏带走:“让他们父子兄弟说说话吧,太医说了没什么大碍,好好养养自会痊愈,有什么现在不说开,将来才会有大祸。”
李氏也只能顺从,她自己生的怎么可能不清楚,樉儿才干不是没有,只是自小被太子压的憋闷,始终入不得他父皇的眼,这才自暴自弃至如今。
在宫里她还能时常开解约束,可眼瞧着就要成婚立府就藩了,若他那时候耍性子闹出事来,他父兄恐怕真是不会容他了。
李氏哭的都站不起来了,恨不得自己死了干脆,儿女都是债,这些年她左劝右说,想尽了办法可还是没有用,他心里憋的那股气儿就是散不掉。
等人都走差不多了,朱标对着将头埋下的朱樉道:“你派去山西收粮的那个主事是故意要闹出人命来,你用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警觉?”
“你殿里那个新宠什么来历你可清楚?”
朱樉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胡惟庸的人,我一早就知道。”
朱棢愕然的看着自己亲哥,朝廷的局势其实也挺分明的,历朝历代开国时的例子就摆在那,胡惟庸靠着勋贵当上丞相,他天然就不是同朱家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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