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建成的话,李元吉等三人均是点点头,各自应了一声。
四人带着跟随的一众亲卫,策马而出,李建成神色显然并不太好,他双目简直能喷出急怒交集的火来,成事的关键之际, 他怎能容许现在谁坏了他的大事。
他们行至大军前方,急蹄声也越发清晰,只见远远一队小骑正朝着他们大军飞驰。
夜色下,粗看一眼,真如斥候回报那样,好像的确人数不多只有几十骑的小队样子。
但离得还是远了一些,小骑没打旗号, 瞧之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人马, 也瞧不清是一支怎样的小队。
不过这支小骑终究是朝他们奔驰过来, 想要弄明白一切,只要等待便是。
李建成当即厉喝道:“大军停下。”
一声令下,前军止步,接着旗手立即挥舞令旗,策马向后军高声喧道:“太子有令,停止行军,太子有令,停止行军!大军停止行军!”
一声声号令下,八万大军逐步停下行阵步伐。
百丈开外,小骑渐渐清晰起来,极目远望,他们终于看清了人数, 小骑根本不是几十人。
一百丈,他们看到的是十八骑。
九十丈, 他们看到了黑色寒衣。
八十丈,他们看到了红缨银枪。
七十丈, 他们看到了腰间弯刀。
五十丈,他们看到了后负强弓。
四十丈, 所有人的脸色大变,已有人开始狂嘶,大吼,惊呼起来。
“是十八骑,是燕云十八骑,他们……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是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来了,快跑!”
乱了,八万大军只因一个名号,就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他们名声太盛,他们名号太显,他们凶名在外,他们威震天下、威慑当世。
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因为敌人战无不胜;本要成就大业、成就大事的八万联合大军,壮志未酬就先大难临头,在此时此刻八万大军进入了前所末有的恐慌。
从极乐之欢到极悲之哀不过瞬间,李建成难以承受这巨大打击, 仍是大喊道:“放箭,杀了他们, 快放箭杀了他们。”
根本没人听令行事。
李元吉拉着李建成, 嘶吼道:“大哥,快走。”
王玄应与王玄恕兄弟两人哪里还顾及的其他,调转马头立时就跑。
大乱,全军大乱。
十八骑来了,他们已纵入大军,银枪破空,枪尖急啸,枪头已绽出杀人的枪花;手中银枪扭动、搐动、弹动不已,枪峰连振,枪芒闪忽,十八杆银枪瞬间化作十八条银龙。
所有兵刃,都不如丈三长的银龙,银龙一动,所有的寒光霎时全被吞没;银龙一闪,身前所有阻挡士卒霎时全部倒下。
十八个人极肆,十八杆枪极肆,十八匹马极速。
挡不能一档,阻不能一阻,十八骑纵入军阵,速度未减!
他们纵入军阵第一时间就开始杀人,二息扫荡阻挡者,三息已杀数百士卒,四息来到李元吉与李建成面前,五息弯刀剁下两人头颅,六息开始追击王玄应和王玄恕,七息追上二人,八息杀尽二人亲卫,九息再斩两颗头颅。
十息后,十八骑已经全部停下了。
虽然仅仅过去十息时间,但十八骑已被血气缠满全身,身后也是一片血泊,四颗头颅挂在他们另一侧腰间,本来他们身前、身后、左右、四周,全是人,但此刻所有人都跑了。
八万大军亡命奔逃,何其壮观!
燕云十八骑只杀敌人,只杀胡人,唯有敌人与胡人他们才会杀尽、屠尽,所以面对逃去的八万大军,十八骑并未再追击下去。
等十八骑想回去复命之时,只听语声悠来。
不见其人,不见其踪,语如空幻,声若玄音:“自今日起,天下再无‘燕云十八骑’,今后的天下将是盛世,天下也无须‘燕云十八骑’的存在。都回去吧,回去过自家的日子,十八骑不用再听从天君号令。”
十八人翻身落马,单膝行礼,昂首高呼:“君上!”
语声消散,静夜复静。
他们真实身份为荒城荒民,只在需要之时才为燕云十八骑。
可他们祖地本是幽云二州,祖上也为二州汉民。昔年胡人霍乱北方,北方汉民活在胡人蹂虐之下,便是当年天君在幽州、云州两地收留了十八名弃儿、遗孤。
随后教之艺、授之技,学成以“燕云十八骑”为名,让他们祖上得报胡人之血仇。纵然过去这么多年,后辈子弟亦不曾忘记天君天恩。
后辈子弟也一直听从父辈叮嘱,愿世代守护荒城,愿世代奉神刀号令。
但此刻听闻那番话后……
十八人本如寒星般冷漠无情的眼睛,多了其他的几分色彩。不是喜欢、不是悲情,他们的眼神仿佛就像一個人忽然失去一切,又忽然得到所有。
是几分惆怅,又是几分洒脱。
他们久久不曾离开,一直站至月沉、日出时,他们方才重新上马,朝着荒城方向回去。
……
艳阳东升,今日又是一个晴朗日空。
任意傲立高崖之上,远眺西面正缓缓离开的小队,思飞天外。
他重生一世,早早就习惯了当下的日子,但真要说来他还是想念那个家。他虽此生五岁就被生父生母送走,再无缘一见,可说双亲已故,但前身的父母却还健在。
“要是有朝一日真能回去,当他们看见邀月、怜星、四娘、君儿、青青、婠婠、千千几人,也不知会如何?!”
他喃喃自语,又想到钟灵那丫头,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风声响起,一阵轻风,一条人影。
“倒是让任兄久后了。”
任意过回身来,看向燕飞,却发现他变化了许多;依旧浓眉大眼,但他的眼角忽然多出许多条皱纹,略带花白的两鬓更白了一些。
任意缓缓道:“你时日不多了。”
燕飞笑道:“对啊,燕某大限将至,不然也不敢来见识任兄的天剑。”
任意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缓缓道:“也不知你能否像孙恩那样。”
燕飞摇头道:“燕某不求与‘天师’孙恩那般可以最后破道,只愿得见天君天剑,好叫我死前能知,剑之极限是在何等高度。”
任意颔首,道:“那就出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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