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你了！”

    青野在心里想着。

    同时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仅仅维持着刚刚的状态，随波逐流，跟随着黑雾的涌动而移动。

    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可同样身处迷失之雾中的平田阳介，则是忽得感受到了一股心悸。

    没来由的精神震颤。

    和青野不一样，将自己的全部献给黑雾之主的平田阳介，可以完全的融入黑雾中。

    而且不一样的地方还有，他永远只可能是黑雾的附庸，而青野则是以和迷失之雾相同地位的存在，置身于这片空间里。

    ‘怎么了？’

    ‘难道他醒过来了？’

    平田阳介借助迷失之雾，可以察觉到青野大概的状态。

    在发现他似乎和先前没太大变化后，终于是松下一口气来。

    即便平田阳介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有一点他无法否认，“杀死”了他不只一次的青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近似于心理阴影、魔障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那天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被青野识破最后被逮住，那个时间，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平田阳介确实在生死的边缘横跳了一次，若不是黑雾之主的力量，他早就死掉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施展自己的计划。

    可即便他活了下来，那天的经历，也成为了他终身无法忘记的回忆。

    一直到刚刚，平田阳介都是以非常警惕的态度，来面对青野。

    好在青野始终停留在原地，像是放弃挣扎或是陷入休眠那样的状态，平田阳介这才稍稍放心。

    在感受到这份没来由心悸感时，平田阳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青野，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马上就要成功了，可不要再生变故啊......’

    平田阳介在心底祈祷着。

    说来也好笑，平田阳介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信仰，对黑雾之主，或是其他的神祇完全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硬要说平田阳介有什么信仰的事物，那只可能会是——

    力量！

    他信奉着力量这条法则，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便能够随心所欲的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人们之所以被规则束缚，之所以会在很多时候无能为力，之所以会受到欺压、霸凌，归其原因只有一点。

    弱小！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小即为原罪！

    是以，平田阳介才要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假装信仰神祇、借助X神的力量也好，杀死无辜的人类、利用他们的生命也罢，那些事情根本无所谓。

    全然只是平田阳介迈向更强力量的踏脚石罢了。

    熊熊的火焰在平田阳介内心燃烧。

    即便他现在的心脏、血管、血液，全都化成了黑雾，他依旧能感受到这种实感。

    而这时，距离最后的时刻，只剩下最后一段距离。

    ‘就算是你，就算是青野......’

    ‘也不能阻止我!’

    “嗤——嗤——”

    仿佛气球漏气的声音一般，平田阳介身躯化成的这片迷失之雾，似乎......

    被另一种事物包围了？！

    ‘诶？’

    平田阳介“看”向青野所在的位置，迷失之雾传来的画面，还是和刚才一样。

    青野一动不动。

    ‘不，不对！’

    平田阳介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认为，迷失之雾的感知仿佛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远远不如先前清晰。

    不仅仅是模糊而已！

    平田阳介突然明白了违和感的来源。

    一种存在，彻底获得了他身边迷失之雾的掌控权。

    换句话来说，平田阳介失去了这份掌控权，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聋子”，无法察觉到周围的环境。

    ‘可恶，是什么时候！？’

    平田阳介只感到了强烈的不敢置信。

    这可是黑雾之主的迷失之雾，怎么有人能如此轻松的就掌控这份力量？

    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青野。

    “抓到你了。”

    果不其然，那个讨厌却好听的声音，穿过雾气，传递到平田阳介的内心。

    只是一瞬，他的内心就如坠冰窟。

    “平田君。”

    平田阳介迅速想明白了。

    果然是青野，也只能是青野，才能做到这种事。

    既然对方控制的不仅是他的雾气，连带这些迷失之雾也能控制。

    那么在平田阳介的感知中，模拟出一个“青野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假象，又有什么难事呢？

    再趁着他放松的警惕，突然出手，便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平田阳介自然是想要逃跑的。

    可短短一秒内，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并不现实。

    要知道，平田阳介现在是处在迷失之雾的状态。

    也就是气态。

    迷失之雾还有穿透实物的效果。

    用实际的物体控制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只会被他轻易逃脱。

    现在想来，之前的平田阳介之所以没有死在青野的手下，就是因为他能够迷失之雾化的能力。

    散开再重聚后，他就能复原大部分的伤势。

    但这可不意味着，迷失之雾的形态，就是无所不能的。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自然可以用黑雾战胜黑雾！

    达到LV5的黑雾，确实来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算是平田阳介也从没想象过这种可能性，原属于黑雾之主的迷失之雾，就像是法国的军队那样，轻而易举的举手投降，迎接它们新的皇帝。

    甚至还能被青野所运用。

    变成迷失之雾形态的平田阳介，无疑失去了全部的优势。

    这种状态，反而令他连一点反抗的行动都做不到。

    正所谓，成也黑雾，败也黑雾。

    现在平田阳介的状态，简直就像是一个被龟甲缚的少女般，毫无抵抗能力的躺在青野面前，就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可即便如此，青野没有任何小觑平田阳介的想法，决定速战速决，用黑雾直接把他吞没、乃至于消化。

    这种刑罚，青野绝不可能放在一般人类的身上。

    可平田阳介，已经完全算不上是一个人类了！

    不管从精神还是肉体，他都完全背弃了人类。

    这种说法，或许只是用来减轻青野内心的罪恶感，但哪怕这件事的确不符合所谓人世间的道德规矩，哪怕要为此背上一定的罪孽，青野也丝毫不会后悔！

    “现在，你能享受到那些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你手里人们的感受了。”

    青野用这句话作为总结。

    远比迷失之雾更具侵略性、更加汹涌的黑雾，从最外层开始，一点点的蚕食平田阳介。

    这是雾气间的吞食，可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则开始涌进平田阳介的脑海。

    【呃啊.......啊啊啊啊啊！！！】

    假如他能发出惨叫的话，这会儿一定会叫个痛快。

    可惜的是，他连这样的能力都被青野所剥夺，只能在脑海里传递这样的念头。

    打个比方，现在平田阳介，像是被数只凶猛残忍的野兽，从每一根手指头开始，将他啃噬、撕咬。

    它们率先用细密的牙齿，啃咬着最表层的皮肤，用带刺的舌头舔舐。

    再然后开始撕开肌肉，用利齿撕咬咀嚼着骨骼。

    明明清晰的感受到被如此对待，平田阳介却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因为迷失之雾的各项感知都被青野所封锁。

    平田阳介没法感受到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只有从精神世界里传递而出的痛感，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或者说，正因如此，得到了成倍的加成！

    这般体验，和那些被平田阳介献给未知神祇的“祭品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青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以及同情。

    这是对平田阳介的处刑，仅此而已。

    在说完最初那几句话，青野没有再继续传递声音。

    语言有时也能够成为处刑的一部分，如果可以的话，青野也不介意用这种方式，用巧妙的话术给予平田阳介精神上的痛苦，从而彻底的摧毁他。

    对平田阳介这种家伙而言，做到这种程度也没什么过分的。

    可问题在于，对这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家伙而言，语言上的打击恐怕根本起不到作用。

    不必白费力气。

    【你吸收了迷失之雾！】

    【熟练度略微上升！】

    到了LV5的阶段，获得【黑雾】熟练度的难度再次提升。

    想要上涨一点熟练度，都极其艰难，像是便秘患者的痛苦。

    青野暂时倒不是特别在意这一点，他现在只希望面板上能跳出【你杀死了背弃者“平田阳介”！】这样的提示。

    和先前一样，青野吞食平田阳介的速度没有太快——那样有可能被黑雾之主所察觉。

    另一方面，可能因为平田阳介本身的特殊性，他身体构成的迷失之雾，要更加难以消化。

    如果说一般的迷失之雾，是那种滚烫的、香甜的白粥，那么平田阳介就好像是略带刺口的那种食物，仿佛......在里面掺杂了一些无法被食用的东西。

    即便这种感觉有些不讲道理，可青野依旧非常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能用平田阳介同时还信奉着其他神祇来解释。

    使得他的身体里，掺杂了一些不太好的杂质。

    但这可改变不了青野的决心。

    ‘你就这样乖乖的......被我吃掉吧！’

    “嘎吱————”

    在这样的境地中，依旧出现了青野没有料到的情景。

    有如破旧的机器强行启动，空气中传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于那片黑色雾气里，一张没有肌肉、没有皮肤，甚至连眼球都没有的面容，艰难的浮现出来。

    要说那张脸上还能剩下什么，自然就只剩下白色的骨骼。

    准确来说，只有一张面骨，就连后面的头颅都不复存在。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挣扎？”

    青野冷冷的注视那张面骨。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平田阳介的骨骼。

    哪怕只见过他的脸庞，青野能清楚的认出这骨骼的身份。

    同样的，这应当也是平田阳介最后的挣扎。

    青野一开始的确没有料到，即便被黑雾这般控制，平田阳介还能变出一张脸出来。

    可见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的意志力，确实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是，也就止步于此了。

    在没有黑雾之主进行实际掌控时，青野对迷失之雾的掌控力，简直就和系统GM一样。

    再换个比喻，黑雾之主和青野都是群主的那种程度，而像平田阳介这样的黑雾信徒，只是区区一个管理员而已。

    权限没得比。

    在平田阳介周身，迷失之雾每时每刻都在施加强大的压力，丝毫不逊于深海中的水压。

    正常事物或是人类在其中，不仅连动都不要想动弹，更可能直接被这种压力压死。

    平田阳介能撑住这压力，重新变出一张只剩下骨骼的脸庞，青野几乎都要佩服他了。

    ‘我......不想......死......’

    平田阳介的下颚微微张开，又微微合拢，可只剩一张脸的他，可没办法借助声带发出声音。

    反倒是他的情绪过于强烈，直接溢散到黑雾里，从而传递给了青野。

    平田阳介当然不想死。

    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也无法获得力量，再也没法站在高处享受他人的痛苦——只有这件事，平田阳介绝不同意！

    “那么，被你害死的人，又有谁是想死的呢？”

    青野对平田阳介最后的挣扎，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舒畅。

    见到这种家伙的惨状，反而是对那些无辜死者最好的祭奠。

    ‘不想死......’

    ‘我不可以死在这里！’

    无论平田阳介再怎么痛苦的想着，青野的吸收如同磐石那样坚决，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夜长梦多。

    况且他心底不知为何，浮现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轰！！！”

    冥冥中，有如惊雷炸响。

    在青野不知道的地方，黑雾的扩张骤然停止。

    与此同时，恍若有一股更诡谲、更怪奇的气息降临。

    用“降临”来形容并不恰当，应该是说，从迷失之雾里引爆开来！

    一切的源头，则是这张只剩下骨头的脸。

    ‘既然你想我死，那么......你就和我一起陪葬吧！’

    平田阳介用尽力气的诅咒着。

    那种不属于黑雾之主的不可名状之力，正在越发浓郁。

    黑雾之主的注视，终于落在了此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