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我认得你。”仙翁看着法海，轻轻笑了笑。

    “你还是个婴孩的时候，老夫就见过你。只是很可惜，比你师父抢先了一步。否则的话，你该是我昆仑山的弟子。”

    法海微微顿首：“晚辈见过仙翁。”

    仙翁道：“既然知礼，还不速速让开。”

    法海道：“只待两位姐姐化龙结束，晚辈自然会让开。”

    仙翁笑了笑，没再说说话，只是轰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一阵仙光乍起，法海直接被推了出去。

    “袈裟!”

    法海也没犹豫。

    面对仙鹤童子都没敢用自身法力，对上南极仙翁自然更不可能。

    袈裟迅速展开，将仙翁遮盖。

    “这宝贝倒是不错，不过现在你用有点早了。”南极仙翁伸手虚抓：“老夫暂且替你保存一段时间。”

    仙翁的手掌带出许多烟雾似的仙光，将龙纹袈裟牢牢锁住。随后往怀里一带，正在展开的袈裟开始收缩，向仙翁飘了过去。

    法海一惊，连忙收回袈裟。“回来。”

    袈裟古荡着好像在挣扎，却怎么都无非挣脱。

    仙翁笑道：“以你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发挥此宝的威力。”

    “昂——”

    话音尚未落下，袈裟中突然穿出一声龙吟。

    “咦？”仙翁就感觉手指一麻，袈裟脱离掌控，自动飘回法海的身上。

    “你这法宝真是不错。”仙翁有点尴尬，问道：“这应该不是灵佑禅师给你的吧？”

    “不是。”法海道：“机缘所得。”

    “机缘？”仙翁望了金山寺一眼：“你这机缘，真是大的很。”

    南极仙翁表情不那么轻松了。

    对于沩仰界内的种种，南极仙翁从来没担心过什么。也就是养龙池里那条死龙，能让他稍微注意一下。

    但死龙终归是死龙，终归活不过来。至于灵佑禅师，更有着无法对他出手的制约。

    可是看到这龙纹袈裟，南极仙翁感觉有些不安。

    这袈裟让他感到有些威胁，而且不像是佛门之物。如果说是那青龙给的，可青龙又是来自何处？

    此界谋划本不复杂，可最怕出现变数。

    先是出现青龙，然后见妖化龙，现在又发现更多疑点。

    南极仙翁眼中杀机隐现。

    若是换成其他人，多会逐一探索解决。比如正在化龙的两条蛇，比如寺中的那些青龙。

    把这些隐患扫除，自然不用再担心变数。

    但是南极仙翁很清楚，其他的变数再多也都是附加。青龙再强，终是外来之龙。化龙的妖魔再多，也成不了主角。

    所有的一切，终归依托法海。

    只要把这个核心解决，再度的变数也是迎刃而解。

    但是，法海不能杀。如果能那么简单的杀掉，他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南极仙翁的杀意又按捺了下去。

    “气运之子不可杀，但可以镇压了你。”仙翁抬掌拍向法海。“待先擒下你，老夫再料理云里的孽畜。”

    金山寺里的敖辰躁动了一下，但还是忍耐住了。

    灵佑禅师不出来，敖辰绝不能动。

    “糟老头子，给老子记住。”敖辰狠狠的磨了磨牙，眼睛看向法海：“小和尚，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法海抬掌与南极仙翁相迎。

    在无数电光的映照下，一团霞光爆开，法海倒飞了出去。

    但没飞出多远，便又从新稳住身体，又转回南极仙翁面前。

    “这袈裟还真是有些麻烦。”

    南极仙翁皱了皱眉。

    显然不是法海自身能力，而是袈裟自动保护了法海。

    “即便是大千世界，有护主灵性的法宝也不多。”南极仙翁手掌平端，凝出一个小小的光旋。“有这个也好，老夫可放心出手，不必担心伤了你。”

    南极仙翁手掌向前一推，光旋慢悠悠的飘出。

    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却不由得吸引所有的目光。甚至脸漫天的惊雷闪电，都被掩盖了过去。

    “太乙金仙。”

    敖辰看出了南极仙翁的根底，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龙纹袈裟虽然是个宝贝，但法海毕竟修为尚浅，未完全掌握。对方这一全力出手，只怕会有些危险。

    法海想避开，可有担心背后正在化龙的白蛇青蛇。

    最后把心一横，直接迎了上去。

    啪。

    光旋打在法海身上。

    袈裟闪出百丈金光，一条金龙幻影痛苦的扭曲。

    “噗。”

    法海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栽倒。

    南极仙翁得势不饶人，再次凝出一个小光旋。

    “不行吗……”

    敖辰叹了口气。

    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灵佑禅师也迟迟没有出现。可是作为一条真龙，更无法看着救援目标被蹂躏。

    “不管了，先摆平这糟老头子再说。”

    敖辰挺起身子，便要出去迎敌。

    现在他已经有了接近成年真龙的力量，再加上敕令的作用，与太乙金仙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再加上一滴真血也就是了。

    可就在敖辰马上要出去的时候，天际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龙吟。

    古老，浑厚，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光金山寺的人听到了，其他地方的人也有听到。

    声音看似遥远，又好像就在耳边。

    密印寺，养龙池。

    池水哗哗的转动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只硕大的龙首，从池水中缓缓探出。

    龙首还闭着眼，可鼻翼似乎在呼吸。

    灵佑禅师依然坐在池边，看着这龙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显得有些激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似乎一个控制不住，马上就会哭出来似的。

    “终于等到这天了。”

    在灵佑禅师的喃喃自语中，龙首突然睁开了眼睛。

    养龙池上方，好像打过一道闪电。

    龙瞳幽深如星空，毫无感情的打量着灵佑禅师。

    灵佑禅师起身，合掌行礼。

    “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你本来也不属于这里。”

    轰隆一声巨响，赤龙腾空而起。

    千丈长的巨大身躯，一瞬间便消失在云顿。

    速度太快了。

    快的不像是在飞，好像只是过了一道门。

    眨眼之间，便到了金山寺。

    金山寺所有人都看呆了。

    众人只感觉眼睛一花，天空中变多出一条赤红赤红的龙。

    龙躯舒展开来，似乎能连接天地。龙首轻轻摇摆，好像一张口就能把所有人都吞下。

    “还真是这样……”望了望这条巨大的赤龙，又瞥了眼法海，敖辰眼神有些复杂。

    先前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亲眼证实却是另外的感受。

    “这是……”南极仙翁瞪大双眼：“养龙池里的那条龙？怎么活了……不对，没有活。”

    南极仙翁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这条龙好像是活的，甚至拿眼睛来回打量。但实际上并没有意识，只是身体的本能在活动。

    似乎在找什么，找到之后就会再次死去。

    “在找什么？”南极仙翁不敢动。

    哪怕只是一具身体，那也是一条万年真龙。若是把他当成敌人，绝对够喝一壶的。

    南极仙翁不敢四处打量，但可以看到法海。

    下意识的瞅了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怔。

    法海先前被雷火波及，本就有些狼狈。方才又被他打吐了血，更是有点惨不忍睹。此刻漂在那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但是法海的眼睛，不是人的眼睛。

    眼瞳是黄色的，瞳孔是竖着的。

    法海很快就把眼睛闭上了，但南极仙翁看的清楚。

    那是野兽的眼睛。

    是龙瞳！

    “难道……”南极仙翁猛然看向那条赤龙。

    赤龙好像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法海。

    法海也抬起头。

    一人一龙，同时张口。

    好像是法海的童音，又好像是来自荒古的老人。

    “吾身，吾魂，今日，归一……”

    在浑厚的龙吟声中，赤龙巨大的身体突然变的透明起来。紧跟着便化作一条光带，猛的钻进法海的身体。

    从赤龙出现，到最后消失，前后也就是几秒的时间。

    很多人都怀疑是自己眼花，产生了某种幻觉。毕竟云里就有两条龙，看花眼也不是奇怪的事。而法海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

    但是南极仙翁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法海外表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给南极仙翁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

    先前让南极仙翁感觉威胁最大的是袈裟，可现在那袈裟几乎是可有可无。威胁最大的，是法海。

    就好像蛰伏着一只猛兽，马上就要醒过来似的。

    当然外表也不是一点变化没有，法海额头多出一颗痣似的小圆点。

    并不大，看着也不起眼。

    可突然之间，那颗痣猛的亮了起来。

    法海也同时睁眼，冥冥中似有一声龙吟。

    眼睛和以前一样清明灵动，又多出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法海又一次念动大罗法咒，佛光在掌心凝聚，龙气在身体中沸腾。

    “般若巴嘛空！！”

    一团佛光打出，看上去和之前并无多少不同。

    南极仙翁不敢大意，但更不可能逃避一个小辈。将凝好的光旋丢出，径直迎了上去。

    轰————

    巨大的光焰爆开，云层都险些被驱散。

    一白一青两条龙躯，在云中一闪而逝。

    和先前比起来，似乎长大了许多。

    南极仙翁一惊，便要再次出手。

    但未等他施法蓄力，法海已然再次出手。

    一道道法力打出，前后几乎没有任何间歇。南极仙翁只能勉强撑起一道光幕，阻挡着法海的攻势。

    轰轰轰轰……

    在连续的攻击下，南极仙翁已然被光焰所笼罩。身体也被打的连连后退，从空中渐渐落回地面。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

    法海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依然在不停的攻击着。

    落在地上的南极仙翁，只能继续退。

    空中只有法光爆散，到了地面更是飞沙走石。纵然现在是大雨倾盆，照样也掀起巨大的烟尘。

    碎石，断木，更是溅的四处都是。

    南极仙翁从半山退到山脚，退到了联军阵营之中。

    有机灵点的转头就跑，头铁的施法抵挡。

    可不管是仙鹤童子这样的强者，还是最普通的弟子，全部都是一击而溃。

    四溅的石头树木之外，又多出了许多惊叫的人形生物。

    在难以辨物的烟尘水雾之中，隐隐约约传出仙翁愤怒的喝斥。

    “老夫念你是晚辈，方才手下留情，别以为……”

    “大威天龙。”

    “可恶，你……”

    “大威天龙。”

    “老夫要你的命……”

    “大威天龙。”

    ……

    《金山寺，法海禅师》

    禅师与仙斗，渐见败相。忽来一千丈之龙，与禅师人龙合一。复战，仙不胜，落云。师乘胜逐之，按地复击不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