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而后立,黄烁这些日子也算看清了,这大唐,确实腐朽了。
史书往往把历史的更迭归结于少数人身上,提起安史之乱,基本上就是唐玄宗年老后昏庸了,奸相杨国忠祸国,杨贵妃美色误国,安禄山狼子野心。
但是真到了这个时代,黄烁的切身体会是,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大唐盛世太久了,久到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都太傲了。之前在天策府劝那些家眷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大唐子民的傲。那是一种已然枉顾事实,发自骨子里的高傲,一种坚信大唐无所不能的盲目信心。
所以,现在黄烁有些理解为何安史之乱会成为大唐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了。
抛开那些经济上,人口上的损失,最根本的是,脊梁骨被打折了,心中的傲气泄了,由一个极端转到了另一个极端。
一个骄傲的帝国,首都和东都都被一个地方军阀占领,代表了皇朝气运的皇帝如丧家之犬逃入蜀地。战争的损失对于盛世的大唐其实九牛一毛。但是心灵上的挫败,才是大唐转折的开始。难怪后边的大唐皇帝几乎没一个善终的,不是为求长生吞丹而死,就是被宦官所害。
所以...这次的任务不会是让我重建大唐子民的信心吧?这玩意儿也太难了!本来还想着安史之乱不过是时间问题,任务太简单。但现在想清楚了,黄烁反而难的有些没信心了。
好在这次个人任务,对于黄烁来说需要的只是时间,并没有什么必须完成任务的压力。但是按照游戏的基本规则,任务越难也就必然奖励越好。但凡有一线可能,黄烁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看了看眼前一对面对乱世前景一脸茫然地江湖大佬,黄烁心中一动。似乎需要提前布局了,这谢渊的身份倒是有些用处。
具体的历史黄烁想不起来了,但一些大事他还有印象。没记错的话,马嵬驿赐死杨玉环的同时,也就是太子在北方召集边军,自立登基,开始反攻的时候。
黄烁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只有边军回攻,新皇登基,才是苍云军重回大唐序列的好时机。这样的精锐部队也需要大军配合,更需要一个名分慰藉英灵。
但是印象中这个太子在位也没多少年,不但平反之事未尽全功,还留下了不小的宦官问题。虽然记不清了,那位宦官也没高力士有名。但是宦官和后宫的问题,印象中应该不小。如果提前处理,会不会好一些?
心中有所定计,黄烁微笑着看向了谢渊。这位浩气盟主,正道魁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谢帅对当今朝廷作何评价?”
谢渊嘴角抽了抽,大唐虽然民风开放,鲜少因言获罪。但他的身份,也不便直接抨击朝堂。不过现在私下里,倒也没那么拘束。
“有什么好说的,奸臣当道,宦官专权,女色误国,皇上确实老了。”
“那谢帅如何看这安贼叛乱?”
谢渊啐了一口。
“跳梁小丑,边关大军回转之日,必是安贼授首之时。”
黄烁笑了笑,果然,这谢渊虽是个聪明人,不乏智慧。但还是受制于时代的局限,言语中的傲气藏都藏不住。既然如此,正合顺势而为。
“谢帅说的不错,然边军无令不可轻动,寻常之人谁又能指挥的动边军。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切要镇守国都。您也是边军出身,请问何人适合统领边军,挥师斩寇?”
谢渊又不傻,听出了黄烁有些不好说出的意思。这边安禄山刚反,皇帝哪还信得过那些边疆的军阀。现在召北方边军回援,历史上可是有现成的例子,这和东汉末年,招董卓进京救驾有何区别?
所以必然不可能直接招边军进京,甚至派大将去统兵都不行。这个时候,要么是皇帝亲自去掌控大军,要么就是派绝对信任之人。皇帝年事已高,那么能派的人...也就只有当今太子了。
只是...太子一旦掌兵,还会安心当太子么?这个问题对于任何一个大唐人都不陌生,因为太常见了。
从太宗皇帝玄武门之变开始,就留下了不好的传统,这大唐皇权交接就几乎没安稳过。也就别提刚过去的武周一朝了。
“那你的意思?”
黄烁转身看向洛阳城。
“这洛阳你们也见了,保不住了。现在的关键是潼关,潼关守住了,安贼就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守不住,长安虽要倒霉,但对大唐来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在我看来,问题从来不是安贼,而在边军,在大唐正统。我们现在需要确保的并不是潼关的得失,而是太子尽快离京,接管边军军权。肉烂在锅里,相比于老李家谁来当皇帝,这个大唐更重要。”
“你是想让我投靠太子,尽快助太子掌兵?”
黄烁笑着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谢渊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理,太子掌兵确实是目前平叛最好的方法了。也不违天策府训,很好,我这就动身。”
“等等!”
黄烁赶紧拦住,转身向王遗风施了一礼。
“谷主急公好义,能陪谢帅洛阳走一遭,杨某佩服。不过...谷主既然是恶人谷的谷主,可否烦劳您再当一回恶人。”
王遗风儒雅的一笑,面色淡然。
“我就是恶人,无需解释,无需他人评判。小友与我有缘,但说无妨。”
“乱世用重典,这太子我不了解,但是以史为鉴,长于后宫,难免远圣贤,亲近宦官后宫之流。现逢乱世,大唐需要明君,绝不需要高力士,杨国忠之流的佞臣。谷主即也修行琉璃心,还望烦劳谷主随谢帅一行,诛杀奸佞,帮太子爷的身边打扫打扫。”
王遗风笑了,笑的肆无忌惮。
“哈哈!谢盟主,请问,我能杀人么?这世间污浊之心遍地皆是,我早就想杀个清净。竟然还有这种理由,恶人也能做好事,恶人也能救国!哈哈,太有趣了。”
谢渊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却一言不发。诚然,他受的教育是忠君爱国。但是史书也没少看,以史为鉴,东汉末年的惨状是怎么来的?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引发的三国乱世,和现在杨国忠,高力士之流的所作所为有何区别。同样的乱世将起,前车之鉴,怎能不防?
但是眼看着王遗风杀戮朝廷命官,怎么就这么别扭。
“你...杀人前,和我通气。莫要滥杀,莫要...”
正说着,王遗风却已运起轻功,消失在了风雪中。谢渊啐了一口,拍马追了上去。
留下黄烁一人,怔怔的看着洛阳城,心底却在转着一个念头。要不要杀了这个高仙芝?
虽然不能确定高仙芝就是魔门弟子,而且即便是,大势已成,布局在安禄山起兵那一刻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算杀了,也无法挽回什么了。
但是,黄烁需要挽回什么么?他考虑的只是怎么保下天策府那帮倔驴的命。
也许...一场天策众人反应不及的大溃败,才是保下他们小命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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