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陆来到陆太平所在的前厅时,他正在和一个满脸精明的女人说话,两人看起来谈的很投机,欢声笑语不断。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陆太平有多平易近人,而是女人长得漂亮。
“晨儿到了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城里有名的张媒人,被她撮合的年轻人,还没有不成的呢。”
陆太平表现的很热情,貌似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态度本身是有问题的,一个从来没有联系的亲戚,再怎么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内里的疏离是不会变的。
如果王陆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他或许还有机会欺骗成功,至于现在嘛…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我面前玩儿什么聊斋?
“二叔,张媒人,在下陆晨。”
王陆表现的很谦逊,“劳烦二叔为我操心,侄儿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张媒人你先物色,让我和我娘安顿下来,然后再来说这个如何?”
“呵呵,陆公子年轻有为,那些姑娘可等不了太久,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先去把合适的人整理一下,再由你们来挑选如何?”
姓张的女人靠嘴巴吃饭,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会差,一番话说下来,既满足了王陆的要求,又不至于让陆太平难做。
“这样最好,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王陆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对陆太平道:“今天侄儿见过表哥了,他的状态好像不怎么好,要不要我陪他出去走走?”
提到儿子,陆太平脸色有些难看,笑容也僵住了,但不能发作,勉强道:“他就是这幅样子,你不用管。”
“如此也好,那侄儿便告退了。”
王陆说完冲张媒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陆老爷,我也先告辞了。”
“不多坐一会儿吗?天色也不早了,正好可以留下来用饭啊!”
“呵呵,不了不了,奴家还有事要办呢,可不能耽搁。”
张媒婆礼貌而不失优雅的拒绝了陆太平,随即便转身离开了陆府。
到了外面,她脚步不停,直到看不见陆家大门时,这才拿出一块丝巾来,在手上死命的擦拭,皮肉都被搓红了。
之前见面时,陆太平抓着这只手不放,她很厌恶,但不敢表现出来,直到此时,才真正显示出自己的想法。
另一边,陆太平看着空空如也的前厅,神色阴沉下来,他将这里布置的很奢华,但不知怎的,今天越看越是厌恶。
深吸了一口气,陆太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道:“陆三!”
一直守在外面的陆管家佝偻着走了进来,低声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今天那孽障做了什么?”
陆太平轻声问道。
陆管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少爷今天命地老鼠叫人去找那野种的麻烦,结果事情没办成。”
“哼,废物就是废物,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陆太平冷哼一声,睁开眼看了过来。
陆管家瞬间会意,继续道:“其实地老鼠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他花了钱,请街上那条黑狗去办事,没想到五个汉子都不是野种的对手,被打的落花流水?”
“嗯?这小子会功夫?”
陆太平眼珠子瞪大了一些,显得有些吃惊,随即又平静下来,“你出去吧,记得将他给盯死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给我待着。”
“诺!”
陆管家恭敬的后退出去,跨过门槛时,还顺手将大门给关上了,他知道自家老爷有些私事要做,不能让人看见。
屋内陆太平轻轻呼出一口气,沉思许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将其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团漆黑的肉块,很小,但充满了阴冷的感觉,此时还在不断跳动,就像是个活物。
犹豫了许久,他拿起肉块,闭着眼睛往嘴巴里扔去,也不敢咀嚼,就这么直接吞进了肚子。
“呃~”
……
王陆在陆家待的很愉快,几个婢女活泼可爱,哪怕不做什么,看着也挺养眼。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那个叫李金莲的女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想接近他,这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人老心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府里待太久了没出去过,饥渴的要命。
搞得王陆不得不避着走。
另外还有一个不是麻烦的麻烦,那便是陆浅这位废了的陆家公子。
在黑狗行动失败后,双方彻底撕破脸皮,好在不会经常见面,避免了很多冲突。
只不过这家伙在陆家有很多人使唤,要给王陆下绊子太容易了,比如给厨房发句话,就导致了周青豆和他吃的东西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最过分的是有一次煮鱼,被端上来后居然还是个生的。
这种幼稚却又让人恶心的把戏,让王陆十分不耐烦。
好在今天是第三天,城主千金招亲的日子。
只要和巳蛇碰头,他就能摆脱这种生活了,到时候将周青豆接出来,之后再和陆家算账。
王陆只希望这一家子奇葩,不要太过分了,不然到时候下手狠了,难免会被周青豆怪罪。
虽然他不在乎,但能维持和睦就维持一下,这女人也怪可怜的。
这天清晨,王陆起床后,便直接找到了陆管家,说要出去逛逛,顺便见识一下城主千金的招亲大会。
这个要求很容易便被通过了,没有人会认为他获得那个女人的芳心,除非是做梦。
六子依旧被安排了出来,还带着一些银子。
两人出了陆府,在街上转了几圈,行人十分稀少,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知道那个招亲大会在哪儿吗?”
阳光有些刺眼,让王陆不得不将手掌放在眉心。
六子点点头:“知道,我这就带少爷过去。”
他边走边说道:“您是不知道,今儿城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公子哥都出来了,其中甚至还包括以前咱们山阴府尹家的少爷呢,我听人说这人是个状元之才,天上文曲星下凡来着。
不过,就算是真的如此,咱们城主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光有才没用。”
“哦?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陆双手背在身后,笑着问道。
六子嘿嘿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光是才华肯定不行的,城里很多人都清楚。”
王陆本来想问一下他,你觉得我怎么样,但转而又觉得这样没啥意思,在一个下人面前装,那是真的没劲儿。
可惜今天陆浅没有出来,不然他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一路走走停停,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直至到了县城里一个比较大的十字路口。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建出了一个圆形高台,上面挂着红布红花,看起来很是喜庆。
两人到了这里时,六子指着高台右侧坐着的威严老者,“少爷你看,那就是城主大人,他身边的蒙面女子,就是其女儿。”
说完他砸了咂嘴,感慨道:“所有人都知道城主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如果能娶了她,以后让长子换姓也没关系的啊。”
王陆笑而不语。
他的目光大多是在那些准备招亲的人身上,其中有老的,少的,丑的,帅的,有气质的,种种人物,不一而足。
他们主要可以分为两大类,一个是富贵人家,一个则是寒门,泾渭分明,占据了高台下方两个比较大的面积。
不过相比起来,后者要比前者顺眼一些。
或许是因为家世缘故,寒门出来的年轻人,多数沉稳,不太爱说话,一个个的目不斜视,十分注意形象。
前者就要无所谓的多了,呼朋唤友,大声喧哗,一个个放浪形骸。
或许对他们而言,能娶到最好,不能也无所谓,远没有别人那么重视。
另外的,则是和王陆六子一样的吃瓜群众了,离高台很远,但却又能看得到。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俊逸中年男,子从城主身边走了出来。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朗声道:“今天是我家小姐招夫婿的日子,在座的都是山阴县的青年才俊,想来也是多才多艺,这次便给你们一个舞台展示自己,无论是什么,只要有过人之处,并且能入姑娘的眼,以后便是我家姑爷。”
此人中气十足,声音不仅洪亮,还极具穿透力,哪怕是在无比嘈杂的街上,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了,闲话休提,哪一位俊彦准备先上来?”
他说完扫视了一圈,目光特地在几个地方停了一会儿。
这些人是他安排的,被看中的几率很大,哪怕最后小姐没有选中,城主也会在其中挑一个。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一般的姑娘家十五六岁就嫁人了,而自家小姐已经二十有一了,还没有嫁出去。
倒不是因为不优秀,只不过是眼光太高,加上父母宠溺,便耽搁了下来。
事到如今仓促着成亲,选择权就少了,怪不得谁。
“在下刘清风,擅长吹箫,希望能入小姐法眼!”
就在男人思索时,第一个上台的人出现了。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穿绣着云纹的玄色长袍,看起来深邃而贵气,加上他那出众的容貌,给人第一印象十分不错。
“原来是刘贤侄啊,想不到你居然赶回来了,小姐会一定很高兴!”
男人认识对方,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请吧!”
刘清风点点头,然后又深情的看向城主身边,那个蒙着面纱,身材诱人的女子。
“芳儿,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能打动你的!”
言罢拿起腰间的玉色长萧,便开始缓缓吹奏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全部都在听他吹奏。
只不过要说多好,竖王陆实在没有听出来。
“这家伙是谁?”他冲六子问道。
“啊,这个啊,他是咱们县城里有名的书香门第,刘府长子,刘清风,已经是举人功名了,在那些读书人心中地位很高。”
六子挠着头回答完,便准备安心听曲子。
王陆忍不住皱眉问道:“你觉得很好听?”
“这是自然,刘清风在青楼里还有个雅号,名叫玉箫公子呢!”
六子被打扰的有些不高兴,但不得不忍下来。
王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一曲终了,下面响起了络绎不绝的掌声,无论是寒门的读书人,还是那些富家公子,都大声叫好。
他们又不蠢,刘府一门二进士,眼下就要出现第三个了,不赶紧巴结,难道还要得罪?
啪啪啪!
之前的灰衣男人拍着手掌走了出来,满意的点头道:“不愧是玉箫公子,这一曲下来,已经比下去许多人了啊。”
“黎叔过奖,清风还差得远呢。”
刘清风谦逊的说道。
黎屏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了,先在一边休息吧,接下来还有人要上来呢。”
“是!”
刘清风拱手行礼,捏着长箫站到了高台边缘,距离城主所坐的地方很近。
其实他应该下去的。
“好了,刘公子给大家开了个好头,接下来还有人要表演吗?”
黎屏大声说完,便安静的等待起来。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有刘清风珠玉在前,下面出来的人压力可就大了。
良久后,寒门圈子里,一个头戴方巾的青年咬了咬牙,迈步朝台上走去。
他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认识的。
“诶,这不是孙钱善吗?他怎么也上台了?”
“哦?兄台你认识此人?”
“当然认识,这家伙也是个秀才,只不过他已经娶了,不知怎的也上台来招亲。”
“啧啧,好一个读书人。”
孙钱善没有在乎别人的目光,冲黎屏道:“小可姓孙,名钱善,特来为城主千金赋诗一首。”
“好,你来唱吧。”
黎屏不认识这家伙,否则可不会这么客气。
孙钱善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起来。
王陆看着此人,不禁摇了摇头,还真是前途动人心啊,糟糠之妻说丢就丢。
就在他准备往前面走时,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讨厌的声音。
“哟,这不是野种吗,怎么,你也想上去表现一下?可别说你姓陆,会给我家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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