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铎呆若木鸡。

    裂痕手机群聊栏中目前给出唯一的联系人，名为白衣，苏铎一直以为他会是个高大威武的人，起码和宋强差距不大。

    毕竟能让特务app看上的联系人绝对不是非凡之辈，不能惊天也要能泣鬼，不能上天也要能入地。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肯定会帮助苏铎成长，甚至为了他而去牺牲。想到这点，白衣的存在显得更为宝贵，仿佛天使降临一般。

    幻想中的“白衣”，是那么的神圣。

    而现实呢？

    一家毫不起眼的便利店，一个毫不起眼的老人，一次意外，接上了电话。

    如果白衣真就那么突然地找到了，这槽点也未免太大了点，苏铎内心完全不敢去相信。

    “等等，我应该是听错了，”苏铎第一时间否定了接通电话的是老店员，顿了顿，“可能只是同一发的电话，巧合罢了，我的对象应该不是他。”

    苏铎两眼瞪得圆圆地，看着老店员挂掉了电话，旋即自己手机内也没了声响。

    这巧合也巧过头了！

    他咬咬牙：“还是确定一下为好……”

    扔下还没吃完的泡面，径直往老店员方向走去。

    苏铎站在了老店员对面，中间隔着个柜员机。

    “你好？”

    苏铎满头疑惑。

    “呼……呼……”

    对方丝毫没有理会苏铎，居然当着他的面再次趴下睡觉。

    “呃，你刚刚是不是收到了一个电话？我们能否相互确认一下？”

    “呼……呼……”

    呼吸声不急不慢，完全没有受到苏铎的影响。

    这种态度让苏铎有些烦躁，碍于他身份还没确定，苏铎不好发火，只能耐心等了好一阵子，但对方还是很怠慢，一直趴着。

    苏铎心想我还弄不醒你，一下气沉丹田，仿佛有万古兽潮在身体内游荡。

    “啊！”

    就一个字，似乎震荡了虚空，连门店内的喇叭在那个瞬间滞留了，玻璃窗微微发抖。

    老店员终于是忍不住，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苏铎，双手不自觉地盖住了耳朵。

    “你……干嘛？”老店员深吸一口气：“不是给你卖过东西了吗？还来烦我？”

    苏铎微笑：“啊！我刚好打了个电话，想确定接通那方是不是你。”

    苏铎还是带着笑意，纵使老店员刚才展现出的态度有些不好，可是苏铎心中还是留着分寸，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都保持着最高的敬意。

    老店员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眼苏铎。

    “我不是，我没有，你快走。”

    “是么……”

    苏铎暗暗地低下头，再次拨通了电话。

    嗡嗡——

    老店员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却充耳不闻，坚持道：“你找错人了。”

    “号码我是不会记错的，为什么会接通到你的手机上，如果你不是，请你把手机给我看看。”

    苏铎一脸的坚毅，看来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老店员此时也不好否认，毕竟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缓缓地道：“找他干嘛？”

    “你……你真的是白衣？”苏铎难以置信，“真的是你？”

    “是，我的称号就叫白衣。”

    “你是特务？”

    苏铎上下打量了一下。

    还是被认出来了，再隐藏也没用，只会浪费时间罢了，老店员果断地回答：“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连抗妖局的人都没听过你的名号……”

    苏铎沉沉地道，还是不敢相信。

    “呵，”老店员嗤笑一声，“你们这些后辈不认识我很正常，认识我的人都死了，按道理来讲我应该在博物馆。”

    他捋了捋满头的白发，露出沧桑岁月的脸庞，法令纹深厚成沟，双眼中映射出来的是来自时光风雪的侵蚀，暗含着人世间的各种复杂哲理。

    “我是上个世纪的人了……”

    听上去的逻辑也没有问题，苏铎舒气道：“怎么证明？”

    “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个证明。”

    苏铎很是激动：“太好了！白衣……老先生，终于是找到你了！”

    苏铎没想过这个过程会如此的顺利，如果说能在便利店巧遇联系人白衣，那这很可能将会是任务【盯梢人（二星）】的突破口！

    “我是白衣，你找我干什么？”

    “我们卷入了几起和妖族有关的案件，想邀请你出山帮我……”苏铎正准备慷慨言辞，劝说解释事态的严重性，却被老店员打断。

    “不用说了，我跟你走。”

    “哈？”

    “我跟你走，怎么了？你不就想我出山吗，行，白衣就此出山。”

    这几句话再次打破了苏铎的设想。

    苏铎还没反应过来，老店员就已经将身旁所有的物品收拾完毕，清点柜员机准备提前下班。

    “等等，这未免太简单了点吧？”

    苏铎打住了老店员，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个潜伏在便利店做员工，来自上个世纪的传奇特务，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他总归有自己的个性，如果几句话就能带走他，苏铎反而不信任他的能力。

    看着苏铎的表情变换，老店员好似看破了，叹息道：“逼着问我是不是白衣，问出来了，我也愿意跟你走，怎么又不高兴了？”

    “哦，觉得太顺了是吧，那好，我不走了。”

    “啊这？”

    “我不走，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苏铎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个人了。

    “你跟我走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裂痕手机上显示白衣是完全可信，但苏铎也很想问清楚一点。

    “机会。”

    “机会？”

    老店员顿了几秒，沉思了片刻，道：“你能带我回人妖大战的前线，这就是机会，根本不需要说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人生，过得单一而枯燥，你觉得我很自由，其实我一直被人安排着走，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我现在也早就不是特务，我只生活在部分人的记忆中，比如你，现实中，我的存在被他们删除了。”

    “对于我而言，就像是被时代抛弃了一般，时代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老头。所以我很庆幸，我见到了一个机会，有人居然还记得我！想带我带我回前线！我有理由推辞吗？”

    老店员双手放在胸前，仰头望向了天花板：“我又能证明自己了。”

    有时候，激发一个人的动力有很多种，但面对一个被早已隐退于时代的老特务而言，他会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无聊，能诱发他的动力只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而苏铎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为什么会被人安排后半生？你之前做过些什么？”

    老店员摊摊手：“没做什么，就帮你们建了些东西。”

    “白衣老先生……”

    老店员摆摆手：“我的全名是白乔森，你可以直接叫我乔森，老先生就不必了，我还没老呢。”

    “我是苏铎，刚刚跟我来的那位是宋强……抗妖局的副局长，呃，前任副局长，现在在私下处理人妖间谍的事情。”

    “猜到了，那身装扮，那种言语透露出来的风格简直和他一个模板，你可能不信，我都能猜到他的老师是谁……”白乔森偷乐了一下，“他的老师还是我曾经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