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场景除了微弱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一滴水不知从何处滴落,在清秀的面庞上荡起水花。
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撕裂;麻木的四肢似乎分散着,不再与身体连接在一起。
辰枫勉强睁开眼,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眼神中满是茫然。
适应了好久之后,头痛的感觉也慢慢减轻了。
“我记得我从那个红砖房的房间里进入了一条密道,然后……”然后辰枫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独自一人进入了一条密道,不久之后好像是有人把他打晕了。
“是密道里本来就有的人吗?”辰枫觉得那人一定是早就进入密道里了,看到他进入之后便把他打晕了。
“是之前那个一直和第一目击者在一起的那个人吗?”除此之外,辰枫想不出另外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团亮光在不远处浮现。
辰枫勉强抬头看去,若隐若现间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是一个老者,提着一个散发着白光的灯。
“我靠,不是吧,这解谜生存空间还有鬼?还是说是NPC?”辰枫想要爬起来,但是四肢有些无力,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想起来了吗?”就在辰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居然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辰枫看看周围,除了提着白灯的老者没有其他人了。
“是你在说话?”辰枫问。
然而老者并没有理会他,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之前看到的片段记忆?”辰枫说着,突然记起来之前看到过的片段记忆。
“你,想起来了吗?”这次,老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辰枫的脑海中,接着,一阵白光突兀地一闪而过。
辰枫知道,他又要看到片段的记忆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他所说发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熟悉的字迹:
‘宁静的夜晚,长河河岸上,两个男人相视而立。
忽的,一道寒光闪过,带起一阵血花。
可谓是——剑起,血落。
血不附剑,剑不在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轻飘飘的话语传进耳中,那样的无所谓,这般的轻视。但,这是个事实。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也许自己都无法与他抗衡。但,绝不能一而再地放弃!
“没错,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曦儿,我不会放弃!”被利剑刺伤的男人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八道蔚蓝的印记自他体内向外显现。
“附灵!”男人大喝,顿时,那八道印记皆是化为带着淡淡光晕的蓝色古琴环绕在他周身。
在他对面,那男人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九道闪烁着金光的印记刹那间便是化为九柄利剑。
“去!”他轻叱,那九柄利剑便是向前飞速射去,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带起一阵轰鸣。
“楚暝涯,若是你能接下我这一术,今日我便饶你不死。”男人目露凶光,单手在空中绘出一道符文,一指轻点,那道符文便化为一阵金光融入九柄利剑中。
“剑耀穹苍!”
这四字一出,那即将临近楚暝涯的九柄利剑竟是向外回旋,而后直冲而上。
楚暝涯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一术,曾被那人以此术击败过。他知晓,那只是在聚势,当其斩下时,便不是这般平静了。
所以,他主动出击!
“冥海一曲,禁乾坤!”楚暝涯低喝,手掌轻抚,一张古琴突兀而现。而后,他轻轻挑动琴弦,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
一轮明月,一柄渐渐成形的金剑,一谱宛转悠扬的琴曲。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拂动发丝,衣衫却是猎猎作响。
“斩!”
“禁!”
随着两道暴喝在这一方天地响起,一团十分耀眼的金光猛然绽放,其中蕴含一柄金色巨剑,向下斩去;而另一方,一道道仿佛有形一般的蓝色波纹以楚暝涯为中心向四方蔓延,形成一圈圈光环向上套去。
“花哨,不过八道光环有着些许威力。”平静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破碎声。
“果然还是不行啊!”眼看着第四道光环即将破碎,楚暝涯擦掉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甘啊!”楚暝涯仰天长啸,蕴含着道不明的凄凉。
“连我一术都接不住,你果然是个废物!”对面那男人开口,竟是有着些许怒意,令楚暝涯有些不解。
“你只会这一术吗?白活了这么些年!”那男人再次开口,怒意更是强盛了几分。
闻言,楚暝涯竟是感到有些委屈,他反驳道:“这一术乃某一禁术三分之一,是我掌握的最强之术,这一术都无用,其它能有何用?!”
那男人见楚暝涯这副模样,微微一愣,忽的想起了什么,那放出的一术顿时弱了几分。
“机会!”楚暝涯没有去在意男人的变化,他双手猛地一弹,一道又一道光环再次出现。
这一次,那一道道光环一环套一环,慢慢融合成一道巨大的光环。
巨剑与巨环,在那一轮明月下碰撞,剧烈的能量波动震动四方。
轰——
剧烈的爆炸将楚暝涯掀翻,令其滚动至河边,然后……他昏睡了过去。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今日算你好运,如果你还有这样的运气活下来,从今往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插手,甚至可以站在你这边。”
楚暝涯心中虽是十分激动,但无奈受创太重,略微挣扎一番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日升日落,星消月过。仿佛眨眼间,便是过去了三日。然而楚暝涯却是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呼吸也变得更加微弱。
终于,在七日后,楚暝涯的呼吸即将微不可闻时。也就在这时,一条血色河流从天边缓缓流下,注入长河之中。
肉眼可见,一个被玉鼎承载着的孩子顺着血色河流流下,又沿着河岸向西飘去。不知怎的,就在那玉鼎即将经过楚暝涯时,河水突然一阵汹涌,将玉鼎推上河岸。
那血色长河也在此时隐没。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在那血色长河消失的一刹那,一道身披红袍的身影在那里一晃而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将楚暝涯打伤的男人早在打斗前就已经在这一方天地布下禁制,现在或许只有当楚暝涯醒来时这禁制才会消失。
楚暝涯什么时候会醒来呢?就是现在。
在那玉鼎被推上岸后不久,一小团充满生命气息的绿光便从其中飘出,最终悬在楚暝涯丹田处,为其重新激活生命力。
而在楚暝涯那逐渐恢复的意识中,他只感觉全身经络被一种特殊的能量滋润着,竟是再次迸发出强悍的生命力!
在那生命能量的滋润下,没过多久,楚暝涯便是醒来了。
一睁眼,楚暝涯便是看到一团绿色的光从自己眼前飞过。
“是那特殊的能量!”楚暝涯对那救了自己的能量自然不会陌生,心中一惊,向绿光飞去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呆了。
那是一只三足玉鼎,鼎身刻画着数不清的符文,皆是散发着强烈的能量。但这些并不足以令楚暝涯吃惊,真正令他有些目瞪口呆的是那鼎内。
“一鼎的特殊能量都在滋润那个孩子吗?!”
在他眼前,那先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特殊能量,此时竟是有着满满一鼎,而且仅仅只是在滋润一个孩子!他怎么不吃惊。
“有缘人,你我可能相距万里,彼此陌生。但当你遇到这只玉鼎时,你我已经结缘。”
在楚暝涯惊叹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汗毛倒立,立马跳开,向四周张望。
“也许你现在很吃惊,对我有着防备,但我接下来说的事,希望你可以替我做到。”
闻言,楚暝涯放松下来,而且他已经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有人突然从鼎中钻出吧?
心中这般想着,他猛地拍了拍头,而后看向了玉鼎,“还好没有意外。”
冷静下来后,楚暝涯准备听听看这位陌生人要和他说些什么。
稍微停顿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受人之托,保护这只鼎以及鼎中的孩子,想必之前你已经看到了。不要因为这个孩子现在在你那里而以为此时我背弃了对那人的承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守护了这个孩子近一年,一切本都是好的,那孩子也有着复苏的迹象。但就在不久前,一群人突然出现在我洞府外,索要玉鼎与那孩子,还扬言若是不交出他们,便要毁了我的洞府。
“我岂是那种轻易屈服之人,提着我那一柄长刀便与他们斗上了。可惜啊,那些人的首领竟是有着黑暗与光明两种能量!我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里,楚暝涯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就是你不行了,将这孩子丢了呗。”但他还没有开口,那道声音便继续道:
“迫不得已,我只得将这孩子送出,但途中被他们拦截,已不知将这孩子送到了哪里,我勉强留下这道烙印,也不得不暂时隐藏起来。
“有缘人,无论如何,请你代替我履行托付,或者说我将这孩子托付给你。我知道,玉鼎也是有着灵性,想来你是个善良的人,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如果孩子长大了,我在……”
声音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安静。
“喂!你在哪里啊?!”不多时,楚暝涯大叫。
而后,他又沉默了。
那道声音说得不错,玉鼎有着灵性,玉鼎也没有找错,楚暝涯的确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并不是作为“绑架”的筹码。
楚暝涯不是圣人,他有着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事要去做,而且十分危险,甚至不可能成功,如果再带上这个孩子,无疑会更加艰难,甚至会让这孩子也丢掉性命。
此时他很矛盾,毕竟是那玉鼎内的能量救了他,而那玉鼎中的能量又是那孩子的,便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楚暝涯看着玉鼎,任凭寒风拂过面庞、凉意席卷全身。
“抱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善意而添上他人的性命。”
一番思索后,楚暝涯叹息一声,轻轻将玉鼎托起,向长河走去。
“其实我是个孤儿,她离开后,便没有了亲人,年少时的好友也不知如今在何方,所以……
“顺流而下,寻找另一个有缘人吧!”楚暝涯催动元力,将玉鼎送到长河之中。
一道浪花拍过,将玉鼎送走。
楚暝涯站在岸边,忽的一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说完,他离开了。
两日后
楚暝涯站在一座城池前,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行囊。但行囊中的物品显然过大,露出三只玉质鼎足。
“唉,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他这般说道,走进城池。
江城,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为这一片区域最大的城池,人口兴旺,物资丰富。
一家客栈前,身后背着较大行囊的男人思索一番,稍作犹豫后走进客栈。
“诶,你们听说了吗,数日前那青河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错没错,惊动了远方的一些大人物,但不知为何,我们这些相距青河较近的本地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远方的大人物?!难怪父亲让我最近不要出城。”
刚走进客栈,楚暝涯便是听见有人在议论,不禁哑然失笑。数日前,不就是自己差点被那家伙打死的时候吗?
“原来那条河叫做青河。”他嘀咕一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落座后,楚暝涯将行囊解下,放在脚边。
“伙计,来碗素面。”楚暝涯挥挥手,对看来的伙计道。
“好勒,素面一碗。”
楚暝涯扫视四周,微微一笑后闭上了双眼。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碗素面来到楚暝涯近前,见他闭着眼,便道:“你的素面一碗,请。”
楚暝涯微微颔首,接过素面。
他取过一双筷子,便吃了起来。
“吃,要吃~”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进耳中,令楚暝涯一愣。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却没有一人看向这边。
楚暝涯以为听错了,就又要继续吃,下一刻便觉得不对了,总感觉腿有些不自在。看去时,一只细嫩的小手从行囊中伸出,正抓着他的裤腿。
“这……就醒了?”楚暝涯腹诽,跟着那个人时才仅有复苏的迹象,到自己这里才几天时间竟然就苏醒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楚暝涯小声嘀咕,将行囊解开部分,恰好能将玉鼎打开。
玉鼎打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天生异象,其中的生命气息也丝毫未曾泄露。
“这孩子,未免有些过于消瘦了吧。”
虽然隔着玉鼎看过很多次,但当楚暝涯真正将孩子用手抱起时,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瘦弱了些。
“吃,要吃。”那孩子被楚暝涯抱起,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憨笑地指着桌上的面条,要吃。
“你这小家伙,就不怕我将你卖了吗?”楚暝涯决定逗一逗这个孩子。
可谁知,那孩子竟是双脚踩着楚暝涯的腿,站在那里。下一刻,孩子伸手抓向楚暝涯的脸。
“喂,你干什么!”楚暝涯低喝道,想要吓唬吓唬那孩子。
紧接着,令楚暝涯更加无语的事情发生了——那孩子不管不顾,用他那细嫩的小手在楚暝涯脸上拍了拍。
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他的耳中:“小鼎说叔叔是个好人。”
楚暝涯无言,看了眼扔在行囊中的玉鼎后便将孩子放在身边坐下,并将那碗素面推到孩子面前。
“吃吧。”
“嗯嗯,叔叔最好了。”孩子开心地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要眯成两条弯弯的线。
“你叫什么名字?”楚暝涯问道。
孩子埋头吃面,似乎是饿坏了,吃了好几口才回道:“洛喻秋。”
“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吗?”
“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回去你原本在的地方吗?”
“不知道。”
“嗯……那你有家人吗?”
沉默。
洛喻秋有些艰难的吞下一口面,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盯着楚暝涯。后者一阵不知所措。
片刻后,洛喻秋神情复杂地低下头,一双小手在胸前比划着什么。
“有的,有些记不清了,但我肯定是有亲人的,虽然好像又不是亲人。”
“嗯?”
“姐姐,我有个姐姐,但是姐姐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那就是认的?楚暝涯心中想着,继续问道:“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洛喻秋摇摇头。
“这样啊。”不知怎的,楚暝涯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恍惚间看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吗?”楚暝涯情不自禁,低声轻语。
这一孩子与一男子之间顿时又是一阵沉默。
话说,这孩子与自己真像,没有亲人,唯一有着的都是一个她,如今却也都是不知在何方,这就是缘分吗?
楚暝涯想到这里,低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洛喻秋,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伸出手,悬在洛喻秋头顶,一番犹豫后,轻轻摁了上去揉了揉。
“小家伙,叔叔和你差不多呢,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亲人了好不好?”楚暝涯笑着,有力的大手搭在洛喻秋的头顶。
洛喻秋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张笑脸便是映入眼帘。
“怎么,瞧不起叔叔?不愿意?”楚暝涯没好气地道。
闻言,洛喻秋一双小手有些慌乱地在空中乱摆,“没有没有,叔叔最好了。”
“那你愿意吗?”
“我……”
“嗯?”
“愿意!”
洛喻秋调皮地笑了笑。
“吃面吧。”楚暝涯看着洛喻秋这般样子,心中一暖。多少年了,自己都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啊!
楚暝涯此时竟是有股想哭的冲动,不过还好冲动就那么一瞬间。这种场合,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哭……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嗯嗯。”洛喻秋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叔叔也吃。”洛喻秋夹起一筷子面递到楚暝涯面前,因为是向上,汤汁都快滴落在他的衣衫上了。
“好好,叔叔也吃。”楚暝涯轻轻挥手,将要滴落的汤汁顿时消失不见。而后,楚暝涯吃下洛喻秋为他夹起的面。
这顿愉快的用餐持续了很久,直到……
“所有人,立刻、马上离开客栈!”
洪亮的声音在客栈外响起,竟是要逐客!
店家一听,这怎么能行,立刻亲自走到店外进行交涉。
店内诸多客人自然也不乐意,叫嚷着就要冲出客栈。
“那是何人,竟然敢在江城如此嚣张!”
“不管是什么人,今天都要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错,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下一刻,当店家的话语从外面传进时,那些人都没了声音。
角落中的楚暝涯神色不善,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那最为重要的四个字:
“江城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