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师生开完剧本会,大家就在马可的四合院生火做饭,一个烧柴的土灶,两个煤气炉,能做很多人的饭,异常忙碌热闹。
之所以保留这个土灶,是因为马可的老妈和赵哥的老婆都喜欢用这个。
马可就陪几个老师聊聊天,比如目前的世界电影技术的进展,以及好莱坞制片模式是怎样的,电影为什么必须商业化。
“如果我的公司没有那些卖座的影片赚钱,那其实我也不敢投资这么多小成本影片的,商业作品不代表粗制滥造,好莱坞的科幻战争史诗犯罪等大题材作品,主题深度和高度堪比现实文学。”马可说道。
几个老师连忙点头,以前国内电影界,尤其是老学院派都很瞧不上商业化的,艺术要远离铜臭。
但现在电影部门打掉了老江后,大家也不再一味的追求深度,越深越不安全。
“我在香江的收费电视台做好后,会有个纪录片栏目,第一部自制的纪录片就是拍张纯汝的那本书,投资可能要3000万美金,也不太考虑盈利。”
马可当然也可以买米利坚电视台拍的纪录片播放权,那会便宜很多,百万美金就够了,但他还是想自己做,目前还有很多活着的亲历者,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们的讲述是第一手题材。
这部纪录片要采访全世界的事件相关者,包括拉贝的后代。
收费电视台的最大市场目前还是岛国,所以拍摄要尽量拿出客观冷静的证据,让他们的普通民众明白当年鬼子军犯下的罪恶。
“哎,马可,你年纪轻轻,脑子真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等你毕业了,我聘你当讲师吧,过几年给你搞个教授职称,母校你还是要照顾照顾的。”院长说道。
“老院长的要求,我当然配合了。”马可笑道,虚名也还挺诱人的。
几人正聊着呢,王副夹着包带着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进来,“哟,哟,老院长在啊?”
“领导来了,坐,坐。”院长连忙站起来让座。
王副急了,都是文化口的,院长年纪大,资历还是比他要高点的,连忙笑道:“您坐,您坐,我坐边上就好了。”
“哪能让你一大领导坐边上呢。”
“院长,您这是对我有意见啊?”
“没意见,没意见,以后对我们学生的作品宽容点就行。”
“还是老江那事是不?您也是老江湖了,难道是我个人针对老江吗,我也很为难啊。”王副苦逼地说。
他现在都快成众矢之的了,被人冷嘲热讽的。
老江反正已经被封杀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不过就要问候人家老母。
马可只要回京州,四合院门槛能被踏破,各种托关系的,各种导演找投资的,各种编剧卖剧本的,他这个地址现在都快成公开的了。
他泡茶斟茶,笑着不语,静静听着他们打官炮。
官这个字真的牛皮,两个口嘛,上下左右都有理,就是没个准头。
都说自己是好人,都是一副苦逼脸。
”逼不得已,逼不得已,混口饭恰,混口饭恰。”
只要领悟了官场传统精髓,再掌握好言之无物的技巧,就能平步青云。
马可给戴眼镜的中年人倒了茶,问道:“王副,这位是?”
“青华电子工程系系吴主任。”
“失敬,失敬。”
“久仰,久仰,马导。”
“来,来,请喝茶。”
“马可,吴主任找你有点事。”王副说道。
“马导,是这样的,你不是在我们学校拍戏嘛,男主角的设定就是电子工程专业的吧。”
“对的,会有什么影响吗?”马可问。
“也不是,我是想麻烦您件事。”吴主任有点不好意思提。
“都是老朋友,没关系,提吧。”王副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呢,有个海龟专家想回国搞芯片研究,好多高校都在抢人,这人曾经是摩托罗拉的高级工程师,说三年内就能把芯片折腾出来,我们系里也想要,所以你要是能将主角的名字改成他的名字,以体现我们青大包容的学术环境,我觉得成功率会大一些。”
大概就是想借助电影的名声,给对方戴个高帽,然后开价能低点。
搞不好是王副这个大嘴巴子,觉得电影改个人名很简单。
这人不用说,马可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最后应该是被海交大抢回去当宝贝了,上辈子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他搞不懂,都是专业人士,怎么就会被忽悠呢。
马可一边听着,一边给吴主任斟了茶,毕业作品还需要青华授权用名字呢,他只能婉转的拒绝。
“吴主任,这个我还真没法,戏都拍一半了,这人名啊涉及到名誉权,是不能有针对性的,芯片什么的我是不懂,但我香江公司买的昂贵设备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芯片,听说这玩意儿是欧美日垄断的高科技产品,一个高级工程师三年就能弄出来吗?”马可说道。
这是基本常识,甚至都不需要专业知识,芯片又不是用缝纫机踩出来的,哪来的高端设备高端材料呢。
吴主任点点头,说道:“学校也有这个顾虑嘛,所以不敢出高价去抢人,但他毕竟有名企开发经验,再配上最好的研发团队,应该攻克也有希望吧。”
各种名校都有自己的研究所,甚至高科技企业,芯片的诱惑力太大,而且会获得源源不断的经费,至少十亿级的拨款,先花了再说嘛,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项目啊。
而且历史经验反复证明,成功了则一步登天,没成功也会安然无恙。
但这种事马可不想掺和。
“不好意思,这个估计真不行,我们公司的电影项目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得算,毕竟是上市公司嘛,而且我在这戏里只是演员。”马可说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这么随口一提,不必当真。”吴主任遗憾地笑道。
王副笑道:“这小子啊,猴儿精,他不愿意咱们也别强求,肯定有苦衷,老江我都搞不定,他去就搞定了。”
“王副,您太抬举我了,江大爷自个儿醒悟的。”马可说道。
“他这一根筋的牛脾气,能主动反省?”王副不信。
“当然了,他喝多了,然后吟诗一首,就豁然醒悟。”
王副觉得马可在耍自己。
“越说越邪门,你小子是在忽悠我吧,啥……啥诗啊?”
马可拿着泡茶的木镊子,说道:“我给您吟吟啊。”
说完他敲着桌子,打着节奏吟起诗。
“华夏大地真奇妙/
爱锅生意有诀窍/
十亿韭菜你不割/
非要头上长犄角/
长犄角啊长犄角/
长多少我拔多少/
长犄角啊长犄角/
埋头搞钱不香吗/
钱真香啊钱……
”
“停,停,你小子耍我是不是,这肯定是你瞎编的,这能……能叫诗吗?阴阳怪气。”王副生气地说。
老院长默默喝着茶,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是马可信口胡编的。
作为一个电影教育工作者,他还是支持那些有态度的导演。
马可除了嘲讽王副外,是想提醒一下吴主任,那海龟是个大骗子,回来捞钱事小,搞坏人心事大。
“绝对不是我编的,待会儿江大爷过来吃饭,您自个儿问啊。”
“什么?老江要来?”
王副一听就慌了,原本打算在这蹭饭,还是算了,现在他拿老江一点办法都没有,生怕这家伙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比如接受国际媒体采访啊,比如移民啊之类的,引起舆论反弹,最好就是当个乖宝宝接受处罚,洗心革面,平息事端,五年后又是一个好导演。
戛纳颁奖时,喊了半天,结果剧组一个人都没去,评委会大奖的含金量仅次于金棕榈,很令人意外。
很多欧洲媒体就打电话找到王副,询问处罚的根据是什么,能不能接受采访。
哪有什么根据,搞得王副好几天没睡好觉。
文化口的工作最难做,既要唯上,又不能递刀子,捅出篓子还是自己吃亏。
“我先走了,你们聊,还有很多事要忙。”王副站起来看了一眼手表。
“王副,来都来了,马上就开饭,中午大家喝点啊。”马可说道。
“不喝了,不喝了,我这为了电影事业鞠躬尽瘁啊,你们都不理解。”
王副说完直接就走,吴主任也跟着离开了。
“嘿,你小子,真贼。”院长摇头笑道。
“我们已经够怂的了,若是碰上小韩那帮电影人,王副的办公室都能被砸咯。”
在剧组筹备《风雨清华路》的时候,马可先去把《三个白痴》拍完了,只花了半个多月,黄博佩服得五体投地,似乎对马可来说,根本不存在紧张这么一说。
要知道他来青华拍戏,每天都是几百人围观,但徐征喊开始后,他立即进入状态,很多镜头都是一次过,除非台词错了,需要看一眼剧本重新来过。
而黄博每次情绪波动很大,被咔本来是正常的,但他一紧张,嗓子就发干,脑子就犯迷糊。
“马可,你这怎么做到的啊?”黄博问。
“习惯成自然啊,等你以后熟练了一样的,而且围观的人越多越兴奋。”
“那我没通告的时候,去帮你打杂吧,顺便学学。”
“你先把这戏拍完再去吧,《风雨清华路》要去小县城拍,太远了。”马可说道。
这戏马可选在自己的家乡县城拍,一来他好多年没陪爸妈了,借这个机会可以晚上住家里,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又不肯去大医院,扛不住两年了。
二来背景设置也合理,此时的小县城都是乱糟糟的,游戏厅,小流氓,溜冰场,台球场等等。
原片里父母嗜毒,这部戏马可就没法加了,各种刺激的题材都放在一起,对观众打击太大,马可还是想把焦点放在教育问题上,讲亲情和选择的。
其实县城也有毒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以拍,但审核会麻烦点,九十年代初的这类题材也拍过,算是公益类的。
他将女主父母设置成爱赌爱玩的文盲,当年也是意外怀上,生下来就不怎么想管。
越穷越贪,越贪越赌,越赌约穷,形成一个闭环,这依然是如今社会普遍的现象。
马可村里,每年春节到处都是麻将扎金花,赢了跟兄弟吹牛逼喝大酒,输了跟兄弟喝大酒回家打老婆。
很多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如何能安心学习,健康长大。
所以这戏不仅是给孩子看的,也是给父母看的,孩子不是生下来就能任意抛弃的物品。
《三个白痴》马可是全权交给徐征负责的,拍完自己的戏他就不管了。
徐征这个人喜欢琢磨,也非常热爱电影,跟着一起拍过几部,流程都清楚了,对商业化有很强的接受能力,陈思春脑子也灵活。
剧组副导演提前去跟县里沟通,希望能获得支持。
领导们彻底嗨皮了,一直想沾沾马可的光,结果除了他爸妈成为养猪专业户,带着村民致富外,这些年县里的各种邀请都不回应,对他们的面子和功名帮助并不大。
这次马可愿意带着明星们回来拍戏,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你们放心,衣食住行我亲自负责,场地全部免费。”县长说道。
“这倒不用,马导说了,所有费用剧组都有预算,我这次提前来就是落实这些事情的。到时候麻烦帮忙维持一下治安就可以了,毕竟好多明星来,担心围观群众太多出意外。”
这次全部启用京戏的演员,不仅女主爸爸是老江,女主妈妈请的是宫莉,因为本身就是公益作品,马可一个电话她就免费接了,两人早就认识。
而且马可接下来要拍的大片《寄生虫》可能也要请她跟老江演对手戏。
马可用这种演员规格,一是为了将来海外能卖点钱,二来想要吸引更多的观众来看,看进心里。
他跟哥伦比亚报了演员阵容后,他们答应做北美的发行,只是小成本的排片可能会少些。
“这个肯定没问题啊,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县长问。
“周五的晚上。”副导演回道。
“什么?”县长当时就蹦起来了,急道:“这么快吗,得给我们留点时间整顿一下形象啊,现在的市容不太好,怎么能随便拍给全国观众看呢。”
“真不用,这部戏需要一定的真实感。”
接着副导演就给县长讲了一下大概剧情,听完还是蛮失落的,好像对升职加薪没什么帮助。
但这么大的阵容来拍戏,当然是欢迎的,别的县估计求之不得呢。
县长只好说道:“那我去检查下县宾馆,尽量让大家住得舒服,怎么也得住半个月一个月吧。”
果然,周五的晚上,一辆大巴,一辆商务车便缓缓开进县里。
县宾馆门口搞得花旗招展,除了横幅外,还有气球飘扬,礼花鞭炮整整放了30分钟,安保人员就几十个。
搞得车上的演员都不敢下去。
马可很头痛,本来他的意思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影响拍摄进度。
现在看来,估计全县的父老乡亲都会来围观。
曾离碰了碰马可,指了指人群中,说道:“那……那是不是你爸啊?”
马可抬头一看,老爸开着神牛拖拉机,按着喇叭,驮着老妈,晃晃悠悠穿过人群,停在酒店门口。
还没下车就对旁边的老头说:“车子上坐的是我儿子。”
“哪个是你儿子啊?”
“马可是我儿子。”
“老弟,喝多了别开着拖拉机到处跑,容易翻车,那上面可是大人物,你没看县里大员都站在门口迎接啊。”
“老哥,他……他真是我儿子。”
“他还是我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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