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泡好了。

    海娜把香浓的祁门放在面前，放入三勺糖、五勺奶、一勺蜂蜜，细细搅拌。

    卡门就在边上看着，看着她搅匀了茶汤，端到鼻尖闻了一下，马上又不甚满意地放下来，开始第二轮加料，终于忍不住了。

    “耶斯拉，如果你不喜欢茶的苦味，为什么不索性喝甜牛奶？”

    海娜慢条斯理地加着料，头也不台：“甜牛奶缺少茶特有的涩味和口感。而且我并不讨厌茶的苦味，只是不喜欢酸度。”

    “那就把树叶煮到牛奶里去！知道么，你把茶毁了！”

    “是么？”海娜歪着头想了会，“诺雅，要蜂蜜么？”

    诺雅偷偷看了气哄哄的卡门一眼，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女友茶话会……这是夜来香号船员对船上最恐怖的贵宾茶室的称呼。

    这里时常能闻到浓郁的硝烟，看到刀光和剑影。

    船员们还发现发起进攻的往往是商会中除洛林外最有威严的卡门.泽维尔女士，传说中比洛林还强大的海娜.耶斯拉女士总是不喜不怒地接招，在水手中最受爱戴的诺雅.萨拉则很少还击，当然，这些天针对她的攻击可能比她还击的次数更少。

    其乐融融。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虽说夜来香号的船员们不会也不敢在心底亵渎这三位随时可能成为董事长夫人的传奇女性，但话题依旧不可避免地围绕着她们。

    比如……

    夜来香号是来赴宴的，赴宴自然需要女伴相陪，可一般情况下绅士只会带一位女伴出席，洛林究竟准备带谁？

    如果洛林真的带走了三位中的一位，剩下的两位该怎么办？

    好奇，担心，期待……稀奇古怪的念想汇集在那间小小的临时改装的贵宾茶室，当事的三位却一如既往。

    又一次碰上了软钉子，卡门恨恨地跑去船舱的阳台吹风。

    海风宜人。

    面前是无边广阔的湛蓝海洋，船痕上还有活泼的海豚跃出水面。卡门看着这些，突然听到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微不可察”是为了不吓到她故意加重的脚步，卡门能感受到脚步声里的善意，更知道舱里会这么做的只有诺雅。

    “卡门……”身后果然传来诺雅怯生生的声音。

    卡门捋开眼前的散发：“抱歉，诺雅，最近似乎总是我在发脾气……”

    “没事的，我们都理解。”诺雅走上来轻轻握着卡门的手，“你看，明明我和海娜都不懂得社交，像这次这样的场合应该是你和船长独处的时间……”

    “不是这个问题。”

    “不是……么？”

    “不是。”卡门斩钉截铁，“我们的船长大人总是能做到公私分明。我是说如果他考虑的只是纯粹的工作，这一次他肯定只会带我一个人出来。”

    卡门反过来捏住诺雅的手，让她陪着自己靠到栏杆边。

    “知道么？我们三个都在才是奇怪的事。在他心里有什么改变了，他把我们三个都留在身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在作祟。”

    诺雅的脸一下子红的滴血：“什么……特别的？”

    “无论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我猜耶斯拉也不知道。”卡门迷茫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洛林在这方面一直有些优柔寡断，他谁也不愿伤害，所以谁也不敢承诺……”

    “可是谁知道呢？战争结束了，我们的敌人都死光了，新出现的迦南礼也退场了。”

    “他正在经历改变。没有敌人的未来，他的生活会变得和其他财阀没什么两样，或许……这就是他把我们都带在身边的原因。”

    诺雅有一点没听懂：“原因？”

    “公也好，私也好，他可能觉得事情该有一个了结了，而且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真的么？”

    “我说了我不知道。”卡门苦苦地笑，“我只知道我们已经被身上的死结纠缠够久了，实在解不开的话，由他剪开或许也是不错的结果。至少比现在好。”

    “其实……”诺雅小声说，“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不喜欢，耶斯拉也不喜欢。”卡门摇着头，“码头到了，诺雅，我们回去吧……”

    ……

    夜来香号在引航船的引导下缓缓泊入了5号码头，像一个小小的孩子，乖巧地泊在几十米外的狮子号的身边。

    洛林很想装作自己没有看到沙克的船，反正他既不好奇沙克在不在船上，也不想知道沙克为什么来。

    然而事与愿违，船还没停稳，他就在栈道上看到了惹人嫌弃的克里斯.埃蒙斯，正在那挥着手申请船板。

    “董事长？”夜来香号船长菲耶.罗利用疑问请示。

    “把船板放下去，你来接待。”洛林臭着脸，“反正无论埃蒙斯少将说什么，你都告诉他我没兴趣。”

    “是……”

    船板放下了，罗利没有让埃蒙斯下船，而是自己迎下去。

    过不多久，他又跑回到洛林面前。

    “董事长先生，埃蒙斯少将好像不是来找您的。”

    “诶？”

    罗利递过来一张干净的请柬，说：“少将先生说他是奉了塔维斯托克男爵夫人的命令来邀请您的女伴饮晚茶，八点整，她会准时在狮子号上等着。”

    洛林呆住了，呆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她？她们？”

    “呃……我问过少将先生了，船上现在有三位女士符合要求，不知道男爵夫人究竟想邀请哪一位。”

    “他怎么说的？”

    “他说您干得好。另外他会通知男爵夫人多准备两张椅子，两套茶具。”

    “多准备两套……”洛林瘪瘪嘴，“这位少将先生还真是和原来一样讨人嫌。”

    罗利聪明地不予置评。

    片刻之后，洛林捏了捏手边的护栏：“罗利。”

    “属下在。”

    “请少将先生代卡门、海娜和诺雅转达对男爵夫人的谢意。她们会准时赴约的，而且很期待与男爵夫人的会面。”

    “是！”

    “晚上八点……”看着罗利重新下船，洛林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概还有三个小时，时间怎么都够了……”

    他随手拖住一个水手：“海娜她们人呢？”

    “在茶室，董事长先生。”水手挺着胸高声回答，“需要我为您传达命令么？”

    “不需要，我觉得这件事需要由我自己去告诉她们，不应该假手他人……大概。”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