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冲过去！”

    嘭！

    “别停下！”

    嘭嘭嘭嘭！

    “后退是死！前进能活！冲到别墅里去，那里才是火枪的死角！”

    嘭嘭！

    “冲啊！！！”/“杀！！！！！”

    战斗因为一次偶然的失火开始了。

    前后距离20米，上下高差10余米，皮尔斯领衔30人的火枪队居高临下面对查穆亚姆70人的海盗群，可生死的天平却没有以正常的状态倒向单边。

    因为洛林的对手是这世上与德雷克商会交手最多的黑胡子海盗团。

    这是一场扑朔迷离的暗棋。

    棋盘上的棋子几乎都是透明的。洛林知道黑胡子会发动进攻，黑胡子知道洛林做足了功课，黑胡子有人数之利，洛林也有地利之优。

    可洛林并不知道他今夜要防备的是自己的老对手，而黑胡子一直都知道，从在伊柳塞拉接到召唤的那一刻开始，黑胡子就知道自己与洛林死战难免。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平安夜，皮尔斯遭到了当头棒喝！

    毫无防备的，他的火枪手们早早就把目标对准了铺满草坡的海盗冲锋队，结果只要扣下扳机，他们就等若把自己的位置明明白白暴露在那些埋伏在草坡下的海盗的火枪手们面前。

    哪怕海盗的火枪手们在射术上远不如德雷克的射手们精锐，可是敌在暗我在明，相隔着那道20米宽的柔软草坡，双方在第一轮攻防中打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比分差。

    0比12！

    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防卫平台5死7伤，年轻的射手们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号，剩下的人缩紧了身子，有的甚至丢掉了枪，像鹌鹑一样躲在矮墙后瑟瑟发抖。

    皮尔斯怒了。

    这是他在漫长的欧亚远征之后第一次行动，更是自马斯喀特之后，在洛林团队当中的首秀。

    洛林把关键的火力压制任务交托给他，所有的水手也由着他首先挑选，可战斗才一开始，他的战位就接连出现不可饶恕的纰漏！

    敌人很强么？

    他猛地拔身而起，抬枪返身，冲着刚刚亮起火光的位置扣下扳机！

    嘭！

    黑暗中一道人影倒飞出去，皮尔斯当即伏身，向右翻滚，至少四枚铅弹间不容发击打在他原本站位的左近，两枚射中墙垛，一枚从射口穿过。

    皮尔斯靠在墙上，熟练地掏出纸壳子弹，撕开尾部装填底火，撕开头部倒入弹药，咔哒一声缷掉通条，翻转手腕一捅到底。

    “不羞愧么！你们这些懦夫、蠢货、懒鬼、低能！第一枪的火光离我们足有150米，在那个倒霉蛋被掀开头盖骨的时候，你们就该猜到我们的对手中有猎兵！”

    他一边骂一边射出第二枪，一枪命中立刻调换位置，矮身装弹。

    “面对猎兵时该怎么做？！快速移动，快速射击！停在原地就是找死，不管下面是一个猎兵，还是一大队火枪手！”

    嘭！第三枪！

    “都跑起来，动起来！轻伤的把重伤的抬下楼梯，其他人都去瞄准射手，压制他们，消灭他们，别让一人一枪翻过脊线！”

    第四枪！

    在一枪射出的同时，皮尔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远处有火光！

    和开场那道150米开外的飞焰不同，这道火光与别墅的距离大约只有120米，横向坐标也偏移了约15米，更近、更突然！

    皮尔斯吓出了一身冷汗，嗖一声趴在地上。低沉的嗡鸣从头顶穿过，斜上高空，无踪无影。

    “三妹！肯塔基！”

    肖三妹甩手丢出了枪。

    皮尔斯举臂张手，弃掉查尔维尔，接住肯塔基，翻身跪姿，举枪瞄准，五个动作一气呵成，用不足三秒的时间扣下扳机。

    嘭！

    明亮的火舌在深夜喷薄，结结实实的后座力顺着枪托砸在肩头。

    但皮尔斯没有像往常一样依靠稳定的下盘化掉冲击，而是顺着冲击弃枪倒地，在倒地的过程中翻转，双臂抻地，朝着肖三妹的方向蜷身，翻滚。

    嘭！

    那一头也传出了响声，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铅弹就击中了被皮尔斯抛弃的肯塔基的枪管。

    细长的枪管在巨大的冲击下打横弯折，皮尔斯也完成了翻滚，起身直臂，新的枪正好递到他的手心。

    “抓到你了……”皮尔斯轻轻吁出胸口的闷气，冲着余焰未消的黑暗，击发！

    嘭！

    ……

    纳西恩像条头狼似游荡在120至200米的死线，身后跟着他的两个装填手，三人拢共背着五杆肯塔基。

    他走得很张扬，提着枪、踱着步、挺着腰、侧着目。

    他的敌人在远处的别墅，在月光黯淡的深夜里，这样的距离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这一点他已经验证过了。

    行进途中，普通枪手能看到防卫平台的距离是50米，眼神锐利的人一般是70米，哪怕是如他这样天赋异禀的猎手，150米也已经是眼睛能够采集影象的极限。

    这意味着无论他在百米开外做什么，在防卫平台看来都是一片深沉的空无一物的黑暗，连影子都不会有，就算从下仰攻，也比他曾经选择过的大部分射击点更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对猎手来说，安全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

    嘭！

    平台开枪了。

    纳西恩看着枪焰的余光想了一小会儿，摘出胸前的银十字架含在嘴里，原地跪姿，平举长枪。

    “哈利路亚，邪魔阿萨辛退散！”

    嘭！

    150米以上的距离无法奢望观测结果，但纳西恩是这世上最顶尖的射手，在扣下扳机的瞬间，他的灵感就会和铅弹联成一线，“感应”到自己这一枪的结果。

    这一次的结果是……中！

    纳西恩心里没有太多惊喜的感觉，他的精准极限是362米，这次不过是150米，哪怕是无视野近乎盲射，命中也不值得自傲，只是理所当然。

    他站起来，把射空的枪随手抛给装填手，接过新枪。

    “装弹。”

    “是！”

    嘭嘭嘭嘭！

    前线炸开了。

    数十把火枪在漆黑与阴影当中鸣放，查穆亚姆领着冲锋队向别墅发起冲锋，纳西恩慢条斯理地游动，向着火光的方向有一下没一下地开枪。

    他并不强求结果，7发，5中，濒死的恐惧很快统治了防卫平台，可见的枪焰越来越少，越来越稀。

    嘭！

    突兀的一击让纳西恩的眉头猛地一跳。

    他看到自己的一个部下飞起来，喷洒着血花重重坠地。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对射开始以来，海盗射手方的第一个死伤。

    嘭！

    又是如出一辙的突兀枪声，给人的感觉凌厉果断，仿佛对面的射手根本就不需要瞄准，又或是雄鹰从高空俯冲扑杀，状如闪电。

    “1，2，3……”

    嘭！

    第三枪，第三个被害人。

    纳西恩的嘴角忍不住咧开，兴奋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18秒……运动、装填、射击，是同一把步枪，全新的查尔维尔，调校得完美无缺……”

    他单膝跪下，平举长枪，腾出手把银十字的一端含进嘴里，在含住十字架的一瞬间，战栗停歇！

    “哈利路亚，邪魔阿萨辛退散……”

    嘭！

    第四声枪响来了，纳西恩在枪响的瞬间就锁定了枪焰，想也不想，一枪击发。

    嘭！命中！

    “主啊，请接受忠仆的贡献……”

    他吟唱着站起来，舒臂、旋转，把射空的枪抛向装填手。

    “装……”

    嘭！

    在距离纳西恩仅仅两米不到的位置，他看到铅弹撕开空气的流光，追逐着抛出去的肯塔基步枪，撞中了装填手的眉心。

    装填手的脖子咔哒一声就断成两截，维持着不正常的折角，拖着整个身躯倒飞，倒飞……

    “第二个猎兵？”纳西恩呆滞地看着腾空的人型，“还是说我的灵感……失效了？”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