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忠肝义胆刘文静。
舞马实在懒得吐槽这厮,好在他早就于刘文静初次袖手旁观之时便看透了形势——
这货已经打定主意要站在胜利者一边。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没门儿。
话说也不怪刘文静跑得快。
宇文剑雪挖了坑,末了补来两铲子,把舞马想说的两句应对话头全给堵住,任是谁也难免栽倒坑里。
但正所谓狡兔造三窟、冯谖有三窟,而舞马还有另一着应对之法,早就藏在刘文静怀中。
“我也不想大半夜往北郊走啊,又偏又远的,”
舞马摊了摊手,
“但我平时随身带着的几个记事本子昨日去拜访你师傅的时候,都落在他家里面了。
我参罢唐公的议事会才想起来这事儿,只好去肇仁兄家里找寻。而且你的好师傅昨日得了妙招……”
舞马说至此处,狠狠看了刘文静一眼,
“他兴高采烈走掉,且连我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一并抢走,还说他家里多得很,以后要给我赔还一万套,我家中又没有备用的,想做夜里的学问不来北郊还去何处?
既来了这里,外面又降大雨,我也回不去了吧。”
“一万套!”
刘文静拉着舞马的手,“舞郎君你可不能坐地起价啊,说好一百套的。”
刘文静一个劲儿地在舞马掌心里画圈圈,示意舞马要是再来胡乱讹人,咱们俩个那就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罢。
舞马原也就是吓吓他,不让他作壁上观看好戏。这会儿眼见他又跳到船来与自己同舟共济,这才松了口:
“宇文姑娘你瞧,我没说错吧。”
“此言句句属实,”
刘文静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层层叠叠打开,里面又是一堆层层叠叠,摊开来看果然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那毛笔杆上写了舞马的名字,砚台底座上刻了舞马的名字,决计做不了假。
刘文静擦了额头一把汗,不禁要为舞马拍掌叫好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捏来的谎话,竟然都能随手借势、前伏后引,圆的如此圆满,差点叫刘文静这个彻头彻尾的知情人都要相信这货半夜三更溜到别人家里,真的只为了做学问。
想到这里,便对舞马最终能打赢这场攻坚战深信不疑,当即站好了队不再骑墙观望,说道:
“徒儿,你看看罢,这回分明是你冤枉了舞郎君,还不赶快道歉,免得叫人心寒。”
“不急,若是污了正人君子的清白,我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宇文剑雪道:
“若是卑鄙小人好色无赖想蒙混过关,在我神弓之下,也千万别想这等好事——
包庇之人也定无好果子吃。”
刘文静把腿加紧,赶紧退到一旁,冲舞马努了努嘴。便是兄弟您快来顶上,我扛不住了。
却听宇文剑雪接着说道:
“我还想问问舞郎君,您晚上不用睡觉的么——
夜游晋阳,子时回家,又淋了大雨,还有精神做学问吗?”
舞马心说你这可就是自己往坑里跳了。
忽然声音猛地提高,颇有被踩着尾巴恼羞成怒的模样,回道:
“我当然有精神,而且是搞了一晚上的学问!
姑娘你反复盘问,各般质疑,分明就是信不过在下的人品。
我便是个老实人,平素不爱惹事生事,却也受不得你这般侮辱,不如这样——
姑娘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宇文剑雪素手一背,“你且说说。”
“若是我整夜未眠,”
舞马说道:
“便在肇仁兄家中卧室做了一整晚文章的学问,且找来人证物证,证明自家清白如何?”
宇文剑雪说道:“谁晓得你寻的证人会不会与你串供通气。”
舞马道:“证人便是肇仁兄家仆神关是也,我便在这里等你们过去盘问,绝不与他作任何嘱托,若是我说了半点谎话,姑娘你一试便知。”
宇文剑雪便寻思,自己此番突然发难,乃是接着师傅说错了话临时起意,料定舞马事先绝不会想到,自然也不可能提前与神关通气。
神关是个老实人,就是耳朵背了点,舞马想让神关帮他圆一场无懈可击的慌,简直是痴人说梦。
又反复思量昨天夜里到今天发生的诸事,还有方才舞马和师傅脸上神情和眼神交汇,料定昨天夜里扒墙头的肯定是舞马无疑,决计不会有错。
至于舞马扒墙头打得什么主意暂且不必管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舞郎君虽然敢提出赌约,但瞧他的模样分明是给逼急眼了,恼羞成怒,装腔作势,以图蒙混过关,若是自家露出半点弱势,定叫他图谋得逞,少不得小人得志耀武扬威,她如何看得过去。
当即说道:“好,那咱们就去和神关聊一聊罢。”
“你也不用回避,”
她说着,瞧向舞马:“
免得我问出实话来,你再说我刑讯逼供、贿赂证人什么的,我受不了那冤枉——
我们就当着神关的面,看看到底是谁说了谎。”
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