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凡无命再次挡下雷清杨的剑。

    “师叔？！”

    雷清杨看着凡无命，觉得不可思议。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实在想不明白，凡无命为什么还要出手护着路开。

    “他不能死。”

    凡无命收起了飞剑。他出剑的速度很快，快到根本看不清楚，收了剑，也看不到他的剑藏在何处。或许在嘴里，或许在耳孔中，又或许在两指之间。仙剑的剑，一向都是如此，来无影去无踪。

    雷清杨紧紧在宝剑握在手中，说道：“师叔，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咱们沉雷宗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咱们宗门的安危，难道在你的眼里，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气急。

    凡无命说道：“我自会和宗门同生死，共进退。”

    雷清杨说道：“那你就让我杀了他！”

    凡无命固执的摇摇头，说道：“不行。”

    雷清杨不解的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凡无命说道：“因为我的性格和宗主一样，受不得别人的半点威胁。”

    凡无命晃动了一下腰身。

    “太硬了。”凡无命捶了锤腰，说道，“我这老腰太硬了，弯不下去。”

    尽管凡无命的面容很年轻，他的眼里，却有了老态。

    雷清杨说道：“你们不必羞愧，求天鹰宗的人，是我雷清杨，不是你们！”

    凡无命说道：“我沉雷宗立宗数千年，存在自有它的道理，也不见得什么人想要把它覆灭就能够覆灭！遇到一点困难，便要低声下气求人，还要出卖闺女弟子，这样的事情，宗主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

    雷清杨说道：“他们天鹰宗也算得上是名门正派，娶亲之事，只是一个提议，并不是他们逼迫咱们必须同意的条件！即便咱们不同意，等他们到了咱们沉雷宗，也不会见死不救！”

    “若是还留这个凡人在这里，爹爹这样做，岂不是摆明了不给他们天鹰宗面子？这是在打他们的脸！”

    “得罪天鹰宗，对我们有何好处？”

    “为了他这样一个凡人，不值！”

    雷清杨觉得自己一辈子说过的道理都没有今天多。

    凡无命转头看了路开一眼。

    雷清杨心下一喜，说道：“师叔，为了整个沉雷宗上下数百弟子的安危，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凡无命对路开说道：“你媳妇竟说你关系到咱们整个沉雷宗的存亡，关系到数百弟子的安危。”

    雷清杨脸色一变。

    路开反问道：“我有这么重要么？”

    凡无命摇了摇头，说道：“你没有。”

    够直接。

    凡无命看向雷清杨，说道：“你也说过了，路开恩公不过是一个凡人，咱们宗门的安危，关他一个外来的凡人什么事？”

    凡无命奇怪的问道：“我们会怕烈焰宗？便是加上一个天鹰宗，那又如何？”

    雷清杨怒道：“师叔，你简直和爹爹一样愚不可及，不可理喻！”

    凡无命拍了拍腰间的葫芦，朗声说道：“朋友来了，有美酒，财狼来了，有猎刀！”

    雷清杨怒目瞪着凡无命，她大大的眼睛了，满满的全是固执。

    ——我还在坚持什么？

    ——值得么？值得么？

    ——我低声下气的去求天鹰宗，难道错了？

    ——为了宗门，我甚至打算去死的啊！

    ——爹爹！

    ——师叔！

    雷清杨的牙咬得很紧。

    她憋着一口气。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大哭一场。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但是雷清杨知道，她不能把软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她甚至不能后退。

    爹爹老了，宗门之中的长辈都老了。

    她得扛起宗门这座大山。

    很重。

    很重很重。

    她觉得自己抗得动。

    尽管现在有些喘不过气。

    就像快要死了一样。

    “师叔！”雷清杨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说道，“好，我可以不杀他！”

    凡无命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雷清杨说道：“我可以不杀他，但是必须把他送下山去，而且，我和他婚约的这种事，在沉雷宗，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凡无命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嫁给他。”

    “对，我就是不想嫁给他！”雷清杨不想再做解释，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现在最佳的方案，就是送他离开沉雷宗！”

    凡无命说道：“送路开恩公离开沉雷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雷清杨问道：“师叔同意了？”

    凡无命说道：“我可以送他离开，不过有一个前提。”

    雷清杨问道：“什么前提？”

    凡无命说道：“送他离开的人，得是你。”

    雷清杨疑惑的问道：“师叔明知道我要杀他，怎么会叫我送他离开？”

    凡无命说道：“等你们拜堂成亲之后，成了夫妻，你自然不会再杀他。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离开，天高路远，想去哪里去哪里。”

    “你！”

    雷清杨气到失语。

    凡无命说道：“我觉得宗主着急是对的，你们两个得尽快成亲才行，最好在天鹰宗的人到来之前把亲事办好，然后尽快离开，离沉雷宗越远越好！”

    雷清杨怒道：“师叔，你不想送他离开便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来羞辱我！”

    凡无命问道：“我如何羞辱你了？”

    雷清杨说道：“叫我嫁给他这样的凡人，便是羞辱我！我不会嫁给他，也不会离开沉雷宗！”

    凡无命说道：“那就等两天后拜堂吧。宗主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也已经和路开恩公约定，两日后替你们两个完婚！”

    “噌！”

    雷清杨把手中宝剑向旁边一挥，寒光一闪，一棵梨树应声而倒。

    梨花飞溅。

    这一剑，本应是劈在路开身上的。

    雷清杨看向路开，吼道：“你若是还有一点良知，就自己滚下山去！你为何要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害我们整个宗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若是没有你，我们沉雷宗的处境不会如此艰难！”

    她眼里甚至有泪花，愤恨的看着路开，期望路开马上从眼前消失。

    凡无命呵斥道：“雷清杨，不可对恩公无礼！若是没有恩公，宗主早已经死在劫雷之下，而整个沉雷宗，恐怕也早已经不复存在！”

    雷清杨目光牢牢的锁定住路开，恨声问道：“你滚不滚？”

    目光咄咄逼人。

    路开伸了一个懒腰，把饰剑收回鞘中。

    雷清杨再次恨声问道：“是个男人，你就说一句话！你到底滚不滚下山去？！”

    路开掏了掏耳朵，对凡无命说道：“累了，我先回房休息去了，一会晚饭记得叫我喝酒。”

    凡无命说道：“行，我葫芦中的杜秫酒还够喝几餐。”

    “噌！”

    雷清杨手中宝剑一挥，又是一棵梨树应声倒下。

    “路开，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我就不信师叔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

    雷清杨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贵霖苑。

    院中，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