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速路上单调的风景远去，灯红酒绿的城市再度浮现。

    九点钟左右，元嘉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苏南，大巴车在苏大校门口停下。

    卉卉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愿意醒呢，口水都流到元嘉的胸口上了，于是白色T恤便肉眼可见地被沾湿了一大片。

    “卉卉，醒醒啦。”

    “唔，再睡会儿……”

    元嘉只好背着包，抱着她下车了。

    “元老师，一起去吃宵夜吗？”

    同学们很是热情，年轻人活力十足，玩了一整天还不够尽兴，打算最后再去吃个宵夜。

    元嘉笑了笑道：“下次吧，我得带她回家呢，你们注意别太晚回宿舍啊。”

    “放心吧，那元老师慢走！”

    “嗯，周二见。”

    元嘉抱着妹妹往家里走去，这会儿夜风清凉，在车里闷久了，散散步吹吹风还是挺惬意的。

    回到家时，一打开门，伊卡就布林布林地跑了过来。

    “喵呜哇。”

    今天没有卉卉打扰，它满足地在阳台睡了一整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然后夜晚太阳下山了，就开始想念卉卉了。

    卉卉听到猫叫，便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

    抱着伊卡往屋里跑去。

    “伊卡！你想我了吗！妈咪！我穿越啦！”

    “……”

    今天出了一些汗，元嘉回到家便换洗衣服，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

    已经九点多钟了，便没有开直播，坐在桌子前，打开本子，简单记录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和感悟。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习惯，虽然现在每天详细的日记写的不多，但要是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事情，他依旧会以日记的方式做一下记录。

    主要是记录心情，这对客观地认识自己的心理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人的变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就像一艘船今天换个钉子、明天换块木板一样，主观上认为自己没有变化，但客观上来看，变化已经是很大了。

    有时候元嘉翻看几年前的日记内容，看到某一些**时，也会不由地惊讶，当初自己居然会做出那种选择。

    滴滴——

    QQ消息声响起。

    元嘉放下笔，打开消息。

    栀子：“元嘉元嘉~”

    元嘉：“嗯？”

    在经过三十天的不懈努力后，元嘉和栀子之间的聊天互动标识，终于从小船进阶到了巨轮了！

    这让栀子很是兴奋呢。

    好像能看到感情进度一样，看着聊天标识一点一点地改变，便感觉是在攻略元嘉一样了。

    栀子：“你在干嘛呀。”

    元嘉：“在写日记呢。”

    栀子：“今晚不直播了吗？”

    元嘉：“不直播，跟你聊天。”

    栀子：“才不要~”

    元嘉：“那我去睡觉咯。”

    栀子：“不许睡…我想聊天…”

    元嘉：“那等一会儿，咱们视频，你快去准备。”

    栀子：“唔……”

    虽然栀子不想答应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放下手机，坐到梳妆台前准备。

    还是有点小紧张啦。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又不用化妆，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指挽一下头发，然后古灵精怪地对着镜子做一些表情。

    为什么别的女孩子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啊，栀子觉得自己除了脸红，好像就不会别的表情了。

    孰不知，脸红是最珍贵的表情了。

    元嘉就喜欢看她脸红，她一脸红，就忍不住想亲她一口，然后看着她更加脸红。

    临近夏天，安静的夜晚能听到窗外传来的蟋蟀声。

    房间里的灯光从窗户投射到外面去，形成了长长的影子。

    元嘉背靠在床边的白墙上，身后是一张巨大的周董海报，已经贴了很多年了，那时候的偶像也老了，连自己的歌都得降调去唱了。

    许南栀就背靠着床头，她穿着米白色的睡裙，小腿缩进被子里，怀里抱着小熊，纤细的肩膀上是睡裙的两根吊带，发丝撩在脖子间，有种慵懒温柔的美丽。

    两人的手机都开着摄像头，正相互视频。

    视频打开，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微笑着看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对方。

    反倒是栀子先忍不住说话了，她的脸蛋有些粉红，低声问道：“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在看你啊，真好看。”元嘉诚实地说道。

    栀子就把手机歪了个角度，于是元嘉就又和小熊视频了。

    元嘉说：“小熊啊小熊，我不想看你，我想看美丽的姑娘。”

    小熊哼哼道：“她说、她说她不想给你看。”

    元嘉说：“那我给你讲个小故事，你就让她跟我见面好不好？”

    小熊说：“好。”

    “从前有一位勤劳的渔夫，他在海里网到了一条活了一千年那么久的大鱼。”

    “大鱼说，渔夫你放了我吧，我法力深厚，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渔夫说，那如果我吃了你呢？”

    “大鱼得意地说，那就厉害了，我不仅营养丰富，美味可口，而且你还能获得我修行千年的法力，让你所向披靡，恐怖如斯……咦？额……”

    “大鱼愣住了，渔夫也愣住了。”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听完元嘉的故事，栀子乐得咯咯直笑，然后把摄像头重新转了过来，但还是忍不住想笑，就用小熊挡住半张脸，不让元嘉看到自己笑得这么蠢。

    “那、那渔夫后来吃了大鱼没啦？”栀子问。

    “没有啊，因为渔夫觉得，就算有这么深厚的法力也没用呢，吃大鱼会影响智商的。”

    栀子被他逗乐了，下巴垫在小熊的大脑袋上，看着手机里的元嘉，越看越喜欢。

    “元嘉……”

    “嗯？”

    “你明天是不是要来看我啊？”

    “是啊。”

    栀子很开心，又想起其他的事，开心的表情很快被心事所替代。

    细心的元嘉当然没落下这个细节，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要栀子跟他视频的原因，因为在文字或语音聊天里，栀子总是不愿意把不好的心情跟他讲，要是视频的话，元嘉就能从她的表情判断出来了。

    “怎么啦？不开心吗？”

    “不是不是……”

    栀子连忙解释道：“我很开心啊，一想到要和你见面，我从周一就开始开心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在元嘉的眼神鼓励下，继续说着话。

    “我也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啦，那天你上课的视频，我一直反复地在看，看了好多好多好多遍。”

    “你说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小楼，还要在阁楼开一个大大的天窗，妹妹和猫住一楼，你和妻子住二楼，然后做好早饭喊正在画画的她下来吃饭……”

    “元嘉你知道嘛……那一瞬间，我感觉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幻想着那个画面去努力……”

    “只是…唔…所以…元嘉…我也能像你这样生活下去吗？”

    元嘉看着屏幕里的她，她眼眸低垂，目光颤动着。

    确实栀子这段时间的进步非常非常大，但不自信还是根植在内心当中。

    每当她遇到幸福的事，或者开心的事，不自信的苗头就会像恶魔一样跑出来，桀桀邪笑着对她说：这是你配拥有的东西吗？你不配拥有这些！

    “当然了。”

    元嘉柔声说道：“但不是像我一样生活，你会在阳光明媚的清晨里赖床，然后穿着我的衣衫起来，抱着画板在二楼画画，听到我喊你的名字时，你就知道早餐做好了，于是趴在栏杆上冲我慵懒的笑，这是你的生活。”

    栀子红了脸，也红了眼，但这次没有用小熊挡住。

    好像元嘉就在她身边一样，她眼眸低垂下来，轻轻咬着嘴唇。

    元嘉看着她微微上翘的睫毛，温柔的灯光落在她通红的脸上。

    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比想象中更可怕，比如对幸福的不自信，那便是连自我获得快乐这种感受的认同，都已经丢失了。

    栀子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差，这会儿又忍不住哭哭，便把脑袋埋在小熊背后。

    小熊带着哭腔，闷声声地说道：“我总是哭鼻子，会不会很失礼啊……”

    元嘉好笑道：“我已经习惯了，你就是个宝宝。”

    小熊问道：“那你会给我过儿童节么……”

    元嘉说道：“在你生小宝宝前，每年都给你过儿童节。”

    栀子探出来小脑袋，问道：“有了孩子，我就不是宝宝了么。”

    元嘉笑道：“你可以过母亲节。”

    栀子很喜欢这样充满未来憧憬的聊天，总是能让她感觉甜蜜蜜的，而且莫名其妙地拥有信心和力量。

    她的那双大眼睛从小熊的脑袋后面升了上来，骨碌骨碌地看着手机里的元嘉。

    “元嘉……”

    “嗯？”

    “没事，就喊你一下下……”

    元嘉也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她又说话了。

    “元嘉……”

    “嗯？”

    “等明天我们见面，可以、唔……就是合照嘛？”

    “为什么啊。”

    “就是当作纪念…我、我以后要是想见你…我就可以主动去见你……”

    栀子也不知道能够主动去见他是要到什么时候呢，不过她今晚要把这个目标写到计划本里，一定一定要早点实现。

    “当然可以。”

    元嘉说道：“那合照的话，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啦，太难的…我就、就不答应。”

    栀子有点小紧张，这是元嘉第一次跟她提条件呢，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有种被平等对待了的感觉，而不是总是被照顾着的那一方。

    “我想看你看过的书。”

    书？

    这倒是栀子没有想到的，便好奇道：“为什么要看我看过的书啊？”

    元嘉解释道：“因为你看过的书上有你留下来的印记，所以我才想和你换书看啊，我想了解你。”

    栀子当然答应了，心里那股‘受宠爱’‘受重视’的感觉，让她很是喜欢。

    “好~”

    “那我们拉勾。”

    “怎么拉勾啊……”

    “这样……”

    于是元嘉和栀子相互伸出小指头，在屏幕前轻轻勾了一下。

    像是勾到了心里去了一样，手指头酥麻酥麻的……

    不知不觉，两人又聊到了十一点多。

    “我今天的故事讲完啦，到你唱歌给我听，然后我们就睡觉，等明天见面。”

    “嗯嗯！”

    栀子苦恼道：“可是我不知道唱什么歌。”

    “那唱这首，我教你……”

    元嘉便教栀子唱这首歌，栀子的艺术天赋很不错的，学了两遍就会唱啦。

    只是歌词太甜了，元嘉看着视频里的她，她就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月亮弯弯~绵绵绵绵缠缠~

    果汁分你一半~爱相互分担~

    长路漫漫~磕磕磕磕绊绊~

    果汁分你一半~爱相互扶搀~

    今晚多么美满~

    约会相当浪漫~

    一边唱的时候，栀子脑海里也浮现出歌词的那个画面来，俏脸红扑扑的。

    脑补、再脑补……

    仿佛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午后，她和元嘉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她轻咬着吸管喝着酸酸甜甜的果汁……

    然后她把手里的果汁分给元嘉。

    可是……

    可是这坏家伙！

    他直接对着她咬过的吸管亲上去，咕噜咕噜地喝果汁！

    啊！

    再也不给你分果汁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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