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听了林尤的话,感觉眼睛里有啥子在不停地刮动着,让玻璃体都起了一层迷雾,直至看不见物。
陆成才用手稍微揉了揉。
一般研究生在导师目中的定位就是一个做事的机器,帮他们做课题,搞文章,除此之外,可能就连毕业论文打印的钱,都不会给你出。
但是林尤不一样。
他竟然提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这么多打算。
陆成继续问道:“师父,那你觉得,我去哪里稍微好一些?我自己这当时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因为好像只有这个说法才比较好脱身,学校也才会审批。”
“米国,是我最推荐的,我在那边也有几个朋友,你到了那边的实验室,肯定是可以看到很多和国内都不一样的东西的。”
“那边的住院医生,都是自己来做手术,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查房,然后整理资料,开始一天的手术。”
“然后在下午或是晚上就会回到实验室,开始科研任务。”
“当然也有分开的,医生就只是医生,科研就只是科研,但是其实在大部分的教学医院,里面的医生同样也是要承担两种相同的角色。”
“另外英格兰也是不错的,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说法。甚至和米国是不一样的说法,另外,你如果去了英格兰,就可以看得到,其实英格兰的生活节奏,与米国相比,甚至和国内相比,都稍微偏慢一点。”
“澳洲也不错,你在那里,可以看到很多大型的登记系统,他们会把全国每一个病人的所有疾病,以及相应的治疗措施都登记造册。”
“作为大型的临床研究中心。”
“我最推荐的就是这三个地方,具体要怎么选,还是要你自己抉择。”
“如果你要去米国,我可以直接就和那边联系。”
“而如果要去英格兰和澳洲的话,那么可能就需要闵教授来给你打这一通电话了,再加上学校的推荐,你过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另外,现在已经十月底了,你预计答辩的时间应该是明年的四月份和五月份,所以,我建议你尽量就待在一个地方。增长见识是一部分。”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记得做实验,做好毕业的课题设计和论文的书写,并且完成答辩。”
“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学校能够为你破一次例,但是你不能够让这个破例变得无限期,必须要自己拥有同样的实力。”
“毕业论文,基础的研究,并不同于你之前写过的所有文章,毕业论文,也略有不同,你也要好好地研究。”
“嗯,谢谢师父。”陆成不断点头,把林尤说的每一句话,都细心地听在了耳朵里。
但是,陆成也知道,林尤故意说串了一些事情。
陆成就主动说道:“师父,那我们明年申请面上课题的标书,还有这些预实验的内容,我都提前写好给你吧。你现在应该在临床上也挺忙的吧?”
在华国,要成为一个医生,特别是大型的教学医院,很不容易。
每年除了要当好医生之外,还得写标书并且中标,发文章,这些都是晋升之本。
“预实验中的动物实验,数据我都收完了,到时候我发给你吧,基础的体外实验,你也做好了。”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有这么多的预实验作为支撑,拿下标书应该不难。这个并不用怎么操心。”
“但是关于你,还有一件事可能是绕不过去的。”
“你现在是专业型硕士研究生,按照道理来讲你会在三年的规培期间同时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但是因为你的特殊情况,可能你并没有办法担任临床的任务。”
“再加上这一次的出国,更加耽搁,所以,科室和学院可能会暂停你的规培资格,然后等你毕业之后,再重新进行轮转。”
说到这里,林尤怕陆成误会,又是继续解释道:
“这倒并不是科室并不愿意给你破格的机会,但是一个人破格的次数越多,就越是招惹人的眼球,会遇到的麻烦也会更多。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人的一辈子,有很多次机会,只要那么一两次,乘一次助风即可,如果事事如意,反倒是事出有妖,这对你的成长并不好。”
“你必然是一个医生,医生就离不开临床,这对你而言,并不吃亏。”
“只是用一年的规培时间换来了研究生的学位和博士学位,这几乎没人可以再次复制了。”
这些道理陆成都懂,他自己也并不贪心。
从那边回来,陆成就已经铁了心地要好好地做一个医生,既然是做医生,当然要好好地提升自己的专业。
反而是陆成现在觉得,虽然他目前的文章看起来很多,但这些都是华丽的外表。
这一切,都只能代表,自己如今是掌握了写文章的方法,掌握了如何去学习,去创新,去突破的技巧,就并不代表自己都会了,就都创新了,就都已经学到了,就已经可以突破了。
自己还需要沉淀,需要学会。
一切的创新,必然是以记忆和熟悉开始,不可能啥都不会,就开始创新,这肯定是无稽之谈。
“师父,我都晓得的。”
“那我最近就先去米国一趟吧,这件事情,还是不用麻烦闵教授地为好。”陆成回道。
如果要去英格兰和澳洲,必然要林尤去给闵教授打招呼,这样又白白地多欠下人情。
人情总是要还的,或是以这种那种的方式。
“嗯。可以,只要你想好了就行。”
林尤幽幽地说了一句,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又是若有若无地道:“小成,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好,很妙。会开阔我们的眼界。”
“但我只希望他可以扩展你的心,而不是改变你的心。每个人都是生而有根的。”
陆成听明白了林尤的意思,回道:“放心吧师父,不管我到了哪里,您都是我师父。”
林尤的眼皮一抬:“我不是说我。”
“我没有保家卫国的本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胸襟和抱负,我是个怕死的人。我这辈子可能都为我们的国家做不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突破,为他增加多少荣誉。”
“但是我会站在师父您这颗大树下面,一边乘凉,一边成长。”
“最后能够长出来多少叶子,遮住多少的烈日,就只能慢慢再看了。”
“车来了,师父,咱们上车吧。”
……
到了林尤所住的小区门口就下了车,陆成把林尤送了上去,然后和师母道了别。
到了小区之下,陆成仰头看了看林尤的房子的大概方向,心里更加坚定。
默默地说。
师父,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人相比,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做到拼了我的命,去保护其他人。
但是,我一定会回来。
和您一样,做点事情,哪怕事情很小,无愧于心,就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