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没有告诉你,里恩斯的雇主是谁。我让他逃走了,你当时很生我的气。”
“这只是委婉的的说法了,菲丽芭。”
菲丽芭用幻象变出鱼子酱的样子,“但是现在是我自证清白的时候了。明天我就会把里恩斯交给你,别露出那副表情,杰洛特,我跟迪杰斯特拉不一样。这是个承诺,不是赌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还是好好平常鱼子酱吧。”
“幻象总不能填饱肚子。”
“确实不能,但是可以解馋。尝尝看?”
杰洛特把勺子伸向幻象鱼子酱,它就像真的一样躺在勺子上,他把勺子送进嘴里,“的确...比真的鱼子酱还好吃。”
“而且不会发胖。”菲丽芭把柠檬汁挤到一勺鱼子酱上,“帮我拿杯白葡萄酒吧。”
“乐意效劳。但是,菲丽芭...”
“我在听。”
“直接用魔法变出鱼子酱的味道不好吗?而且据我所知,宴会上禁止施法。”
“施展那样的法术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菲丽芭摇晃着葡萄酒杯,“但是那样只能满足于味觉而失去了其他乐趣,比如动作,姿态和语言。”
杰洛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一个矮小苗条,有着稻草色长直发耳朵女术士走了过来。杰洛特认出了这个女人,她穿着的是飞龙皮便鞋,她的上衣是绿色薄纱,连左乳上方的小痣都隐藏不住。
“很抱歉,”女术士急匆匆地打断了谈话,“该打断你们的调情了,莱德克里夫和戴斯摩想和你说几句,菲丽芭。”
“好吧,我马上去。再见,杰洛特,以后再跟你调情。”
“你就是杰洛特?”淡黄色头发的女人从上到下打量着杰洛特,“把叶奈法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猎魔人?我一直在观察你,想知道你是谁。”
“我想我现在也有这个困扰。”狩魔猎人和善的笑了笑。
“我是凯拉·梅兹,请原谅我的失礼。哦,这个鱼子酱...”
“那是幻象...”
“见鬼。”凯拉·梅兹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把勺子丢了下来,“是你吗?你能施展四级幻术?”
“也许吧。”杰洛特强行忍住笑容,“我可是位魔法大师,只是伪装成猎魔人。你真以为叶奈法会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吗?”
凯拉·梅兹直直地看着杰洛特,这让他有些尴尬。
“来杯酒吗?”杰洛特挑了挑眉毛。
“不了,谢谢,我的大魔法师同行。”凯拉说道,“我不喝酒,也不能喝,我打算今晚怀个孩子。”
“谁的孩子?”萨宾娜的那位红发朋友走上前来,“谁的呢?”
凯拉冷冷地打量着她,从白色飞龙便鞋,白色乔其纱衬衣到满满珍珠的头冠。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职业病而已。愿意为了介绍你的男伴吗?大名鼎鼎的狩魔猎人杰洛特。”
“不愿意,但是我知道你不满足你的好奇心是不会走的。杰洛特,这位是玛蒂·索德格伦,女色魔,擅长勾引男人。”
“你一定三句话不离本行。我可以来一些鱼子酱吗?”玛蒂把勺子伸向了银盘。
“小心,那是幻象。”凯拉和杰洛特同时出声提醒。
“还真是!”玛蒂皱起了鼻子,拿起旁边的酒杯,打量上面的深红色唇膏,“肯定是菲丽芭·艾哈特。还能有谁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呢?那条令人厌恶的毒蛇!你知道她是瑞达尼亚的维兹米尔王的密探吧?”
杰洛特小心地补充道,玛蒂和凯拉同时哼了一声。
“你跟她调情就是为了这个?”玛蒂说道,“那我可要告诉你,她对男人没有兴趣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也许你是女人?”凯拉侧着眼睛看着杰洛特,“我的大魔法师同行,只是伪装成男人而已,对吗?只是为了伪装身份。”
“他喜欢伪装,也懂得伪装。”玛蒂眼神流转,“对吗,杰洛特?就在刚才我还看到你假装也听不懂上古语。”
“他有数不清的恶习。”叶奈法走了过来,语气冰冷,她勾住狩魔猎人的手臂,“所以你们在浪费时间。”
“看来是这样的。”玛蒂挽住凯拉的手臂,“那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凯拉,我们去喝一杯,无酒精的如何...”
“谢谢你,叶。”杰洛特长呼出一口气,“来得正是是时候。”
“我看你不怎么诚心吧。”叶奈法手指顶住杰洛特的胸口,“大厅里只有十一个女人袒胸露乳,我离开半个小时,你就跟其中两个说话了。”
她的余光看到了银盘,“而且还在吃幻象。”
叶奈法摇了摇头,“来吧,杰洛特。跟我来,我跟你介绍几位你值得认识的人。”
“比如,威戈佛特兹?”
“没想到你会提到他。”叶奈法眯起眼睛,“没错,威戈佛特兹想见你,跟你说几句话。但是你需要注意的事,这番谈话可能会很无聊并且老套,但是不要被假象所欺骗了。威戈佛特兹聪明绝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你,不过千万要保持警惕。”
“我不觉得那个狡猾的老狐狸能够吓到我。”杰洛特笑了笑,“尤其是我见过那些人后。被密探骚扰,被濒危爬行类生物惊吓,吃了不存在的鱼子酱,对男人没兴趣的女色魔,威胁要在刺猬背上强暴我的,还有想要怀孕的。太可怕了...”
“你喝酒了?”
“希达里斯的白葡萄酒,说不定里面有春/药。”
当叶奈法介绍几位巫师会成员的时候,杰洛特自己观察着周围的人。
亨·格迪米狄斯疲惫地瞥了他一眼,显然宴会已经让老人累坏了。
阿尔托·特拉诺瓦暧昧不明地做了个鬼脸,向他鞠了一躬,随后便将目光转向叶妮芙,但意识到其他人正看着自己,又立刻严肃起来。
法兰茜丝卡·芬达贝的蓝色双眼神秘莫测又冷冽如冰,叶妮芙向猎魔人引荐这位“山谷雏菊”时,她露出微笑,尽管那笑容美丽无比,却让猎魔人满心恐惧。
等和蒂莎娅·德·维瑞斯互相介绍时,尽管她的全部心思好像都在整理衣袖和饰物上,微笑也远没有法兰茜丝卡那么美丽,但显得真诚得多。她立刻同杰洛特聊了起来,还提到了他的某件杰洛特完全没有印象的伟大事迹,不由怀疑是她自己编出来的。
然后威戈佛特兹加入了对话,他们只是稍微聊了几句,就感觉许多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一个年轻女术士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走到威戈佛特兹身边,威戈佛特兹就提议杰洛特找个没人的地方详谈。
威戈佛特兹的女助手莉迪亚·凡·布雷德沃特可能是用心灵对话跟他沟通,但是威戈佛特兹用声音回答了她。
“好主意,莉迪亚,”男术士转向杰洛特,“我们去光荣长廊走走吧。利维亚的杰洛特,你将有机会目睹魔法的历史,你对这段历史很熟悉,我毫不怀疑,但如今,你有机会接触到栩栩如生的视觉历史。如果你是油画鉴赏方面的行家,也请勿震惊。那些大都是满怀热情的艾瑞图萨学生的杰作。莉迪亚,请用光明为我们驱散黑暗。”
莉迪亚挥了挥手,走廊里充满了光芒,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第一幅画是一艘古老的帆船,在海浪和礁石之间航行,一个白袍男人站在船首,头上有着明亮的光环。
“‘初次登陆’”杰洛特认出这幅画。
“没错。”威戈佛特兹看了看,也认了出来,“放逐者之船。詹·贝克尔用意志让魔力屈服,平息了海浪,这证明魔法并没有善恶之分。”
“所以,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吗?”
“我保持怀疑态度。”男术士笑着说道,“更大的概率是首航与登陆之后,贝克尔一行人趴在船舷,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命运的力量让他成功登陆并且征服了魔力,下一幅画,这是詹·贝克尔在最初的殖民地,让岩石涌出清水。还有这幅,被移民簇拥的贝克尔驱散乌云,阻止风暴,保护了庄稼。”
“那这幅呢,是什么事件?”
“‘获选者之鉴明’。为揭示魔力的起源,贝克尔和詹巴迪斯对移民的子女进行了魔法测试。然后他们带着获选者离开父母,前往最初的巫师聚居地米尔瑟。”
“那这幅挤满了人的呢?”
“‘诺维格瑞联盟’。贝克尔,詹巴迪斯与蒙克和当权者,祭司还有德鲁伊签订条约。这份互不侵犯条约促成了巫师和国家的分离,真是庸俗得可怕。继续吧,这幅是乔弗里·蒙克沿着庞塔尔河顺流而上,当时那条河还叫做艾维翁·伊·庞特·阿尔·格文奈伦,意思是雪花石膏桥梁之河。蒙克坐船去了洛克·穆因尼,向说服那里的精灵收养一群魔源之子,让精灵巫师教导他们。也许你有兴趣知道,这群孩子之中有个小男孩,就是后来被人们所熟知的‘埃勒的格哈特’,刚刚你也见过他,就是现在名叫亨·格迪米狄斯的巫师。”
“这一幕却是另一场大战的导火索。”杰洛特看着威戈佛特兹说道,“最终,蒙克在远征成功数年之后,崔托格的鲁本奈克元帅血洗了洛克·穆因尼和埃斯特·海姆雷特,杀光了那里的精灵,无论男女老幼。战争随之开始,以莎依拉韦德的惨剧告终。”
“您对历史的了解程度令人印象深刻。”巫师再次露出微笑。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看着关于巫师们的历史,杰洛特发出疑问,“我对年代学有些好奇,我知道青春灵药的作用,但是让活人和死人同时出现在画作上...”
“你是说:你在宴会上遇到了亨·格迪米狄斯和蒂莎娅·德·维瑞斯,却看不到贝克尔、格兰维尔的艾格尼丝、斯丹莫福德或妮娜·菲欧拉凡提,所以你很惊讶?”
“我当然知道你们并非永生...”
“对你来说,死亡是什么?”威戈佛特兹问道。
“终点。”
“什么的终点?”
“存在的终点。看来话题从美术转向了哲学。”
“自然可不懂什么哲学概念,利维亚的杰洛特。人们通常把自己尝试理解大自然的可悲——或说荒谬——的行为称之为哲学。他们认为这类尝试的结果也是哲学。就像一颗卷心菜试图探究其存在的起因与影响,并将思考的结果称之为‘头与根之间永恒而神秘的冲突’,又把雨水看作莫测高深的诱发力量。我们巫师不会浪费时间推敲什么是自然,因为我们了解它的本质:我们自身就是自然。你明白吗?”
“我在努力。别忘了,你是在跟卷心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