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从小听过很多故事,像是某某女子凭借着不可描述的方式上位,或者谈拢什么生意之类的。她原本是不信的,觉得这些事情就是都市传说而已,可是自从自己参加工作之后,常常感到工作上对于女性的恶意。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望着穿着随意的咖喱人,心脏跳得极快,仿佛只要一个触动,自己就会发出一阵尖叫,逃离餐桌。
但是包包还是强忍住自己冲动的神情,小声地、试探地问顶头上司:“张总,我们……我们不是应该来谈生意嘛?”
“你懂什么?没喝醉之前谈个○生意!小包,交给你了,这次生意谈不谈的成,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个咖喱人放倒!”张总一脸严肃,低声闷吼着。
包包赶紧坐过去,心里忐忑不安,却不住地安慰自己:不就是喝个酒嘛,马上放倒他不就行了?他是个咖喱人,又不是毛子……
包包爽气地把咖喱人面前的小盅换成吃饭用的小碗,拿起桌子上的高级白酒,“咕咚咕咚”全部斟满。
咖喱人似乎挺喜欢包包,面脸堆笑,端起自己面前的碗,上下为难。
面对这么可爱的一位女子给自己倒酒,不喝吧,太亏对人家,喝吧,这一碗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总也是目瞪口呆,紧紧地抿着嘴,直勾勾地看着那碗白酒。
小包啊,你也太狠了吧……他想着。
包包看咖喱人不喝,自己也倒了一碗,然后用现学的咖喱味英语一阵胡诌什么“……When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英语,在罗马就像罗马人那样去做事,意为入乡随俗)……”
接着,她一仰脖,“吨吨吨”喝的一干二净。
那感觉,似乎整个喉咙都在燃烧,脑袋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包包脸上冒出一大片红霞般的光彩,嘴角挤出笑容,给对方看看自己的空碗。
咖喱人将信将疑地也一饮而尽。
张总一来不会英语,二来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拍手,叫喊着“好酒量,好酒量……”
咖喱人的嗓音都变了,有点嘶哑地问道:“不知道贵公司的产线年产多少?价格是多少?”
包包做了翻译。
“这个啊……”张总想着,之前初步谈的是二十万,但是会不会有可以深挖的生意呢?他一推包包,问道,“小包,你问问他,他那边需要多少?”
“我的老板在加尔各答的工厂今年的缺口是五十万件,以前一直从毛子哪里进货的,但是几年前毛子那里受到制裁,出口受阻。最近四个月加急需要二十万个……我们想在CN弄一些,不够的再去棒子国弄一些……”
“棒子?”张总也喝了不少,苍老的脸上有点红。他奋力地一挥手,“别去棒子那里,他们的厂子特别差,质量都不行的!而且他们一件的要价都在五十美刀以上,你在我这边做,兄弟我给你每件三十八美刀!我跟棒子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在他们那边做的老板都悔死了!”
张总猛烈地拍打着自己的前胸,又指着包包说,“快点跟他说!”
包包翻译着。
咖喱人看来不善饮酒,他黝黑的脸上暗暗得有点红,比较难看出来。
“不行,我的CN朋友,有句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打碎了就全完了。”咖喱人说着,“这样吧,我在你们这里定十五万件,再去别的厂子看看……”
才十五万件?比初步谈的还少?
张总有点隐隐发怒,但是强压住火气,又大声说了一遍:“我的咖喱朋友啊,你去别的地方不划算的!兄弟我为了你着想啊,别的地方特别贵,我和你一起喝过酒了,也算是兄弟了。我给你兄弟价,一件只要三十五、哦不!三十二美刀!”
他最后给包包加上一句,“再给他喝点!”
这个咖喱人还有理智,这生意没法谈了!
包包又从台子的转盘中央端起一瓶新的白酒,照旧倒满小碗。
咖喱人却嘀嘀咕咕地不喝。
“怎么回事啊,兄弟?”
包包说道,“他说,喝酒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不能总是他喝。”
这怎么可以?张总在这方面可是身经百战了。自己也乱喝一气,最后大家都迷迷糊糊的,怎么谈生意?
“小包,你喝!小林,你也喝!”张总说道,“小包,你跟他说,美女陪你喝酒!”
啊……?这也行?包包没办法,只好解释了一番。
不曾想这个咖喱人挺愿意。
小林一碗就倒了,也不知是不是装的。包包倒是豁出去了,一碗接着一碗,还兼顾着翻译的重任。
最终算是谈妥了。
张总这边供货三十万个,每件三十美刀。
算算看,这里就有九百万美元了,也算是能给公司继续苟延残喘好一阵子。
“小包,你多……陪陪客人,我先扶小林回……房间休息……”张总有点摇摇晃晃地把小林扶起来,找了一个招呼。
包包脸上像是火烧,但神奇的是,她只感到头疼欲裂,却没有丝毫醉倒的意思。
尊贵的客人应该也喝多了,眼睛里冒出了红血丝,出神地望着身边的女子。
“啊……张总,客人还是……”包包还想让张总亲自来料理这个似乎不含好意的客人,但是张总转身走了。
怎么办?要是……等等!冷静!我小时候也在电视里看过什么跆拳道,还有什么空手道之类的……
正当包包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咖喱人开口了。
“老实说,你们公司产能有多少?”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静,完全不像是喝醉的人。
包包转过去一看,这个咖喱人神情严肃,之前醉醺醺的模样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您不醉啦?”包包有点好奇。
咖喱人咧开嘴,奔放地笑出声来,“哈哈哈,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一直是和毛子谈生意的,这点白酒根本放不倒我的。你的那个上司看来是个满嘴吹牛的家伙,我就故意演个戏给他看,现在他走了……你说说,你们公司产能到底有多少?”
“这个啊……”包包思来想去,毕竟自己要对自己的话负责,只要一五一十地说道:“其实我们公司的产能相对于两个季度之前,严重下降了,客人您要的这款货,年产量估计也就三十万,您要求四个月的产量,最多十万件。”
“那你们的上司怎么跟我夸口三十万件咧?”
“这个……因为仓库里还有很多存货吧……”包包说出自己知道的情况,“以前质量不合格被退的货堆积如山,估计是想把这些货给您……但是残次率非常高……”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姐。你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咖喱人面大微笑,热情地赞美了包包的美好品格,“你去跟你的老总说吧,我改主意了,只在你们这边订购十万件货。”
说着,咖喱人站了起来,点头致意,说道:“哦,对了,顺便说一下,你的酒量非常了不起啊,我见过的一些毛子都没你能喝。我现在马上要赶飞机去棒子国了。再会,小姐。”
“啊……再、再见!”包包神情恍惚,匆匆与客人道别。
但是片刻之后,她顿感醍醐灌顶。
糟了!自己的一番话把辛辛苦苦谈来的三十万件砍掉了三分之二,这可怎么办?!哎呀!自己怎么一喝酒就胆子这么大了!
没时间自责了。包包忧愁满面,想着赶紧去找张总,说不定神通广大的他能在咖喱人上飞机之前再谈妥生意!
包包急急忙忙冲向电梯,心急火燎地往张总的房间赶去。
张总的房间居然没人,包包一股脑冲向自己和小林的房间。
只见洁白的被褥高高的隆起,一坨不明的物体在其中翻来覆去,传来一阵阵男女声音……
“张总……”包包怔在原地,小声说道。
张总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小林则露出头,看着门口的包包发出一阵尖叫。
“小包?你、你怎么会……客人呢……你看什么?!……”张总结结巴巴地说道,“没看到我在和小林……谈、谈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