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了腊月之后,临近久恩堂的河水就冰封了。但是王大王也没准备让自己的员工都闲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套厚实的棉衣,然后没人给了一两银子的严寒补贴,让他们都带一些盐,在海宁府附近找一些散户卖一卖,业绩高低无所谓。
为了让前乞丐员工们不要起了异心,他还给他们每人每月发五百文的基础工资。
在这个遍地饿殍的年代,王大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感动华夏的十佳老板。当然这也不是他自封的,是他的员工们一直评价。
随着猎头奖励制度的实行,原本的二十人小团队现在已经发展到快四十人了,而且但凡加入者,就没有出现背叛离开的情况。王大王不得不又租了一个河边小院当员工宿舍。
他早就考虑好了,等到以后组织大起来以后,要趁早建立一套合理的工资制度,这样就能吸引更多最优秀的人才加入到自己的事业中来,尽量占取先机。
自从从事了贩卖私盐这门一本万利的职业之后,王大王手头也越发宽裕了。有了余钱,出手也自然变得开始阔绰起来。
白天没事,就跑来久恩堂里,手上从来不空,有时候拿着些牛肉,有时候是酒水,有时候是茶叶。遇到久恩堂的下人,也是一点架子没有,手头上带了啥就分一些给他们。
送了东西,他也不倨傲,经常就站着坐着跟那些下人们聊天,天南海北一统胡吹,也跟这些下人们打听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儿。
这些日子,久恩堂的下人们也跟王大王熟络了起来,对这个小伙子评价也越来越高。
这个王大王也是幼时就没了爹娘的孤儿,身无分文,不会武功,却敢于出来闯荡,就靠着脑子活、有主见,居然盘下来这么大一摊生意,而且还有越做越大的趋势。寇堂主那边似乎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些日子以来对王大王越来越热情。看那架势,分明是看好这个小伙子将来的前途,要抓住这个好苗子。
总之,这个王大王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让人眼红啊。
但只有王大王知道,这只是他营销出来的效果。
……
腊月八日。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的特别晚,但是一下就是两天。腊八节这天,到处都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地上的积雪已经快有膝盖那么高了。
王大王穿着一身臃肿的皮裘,走在雪地里无比艰难,行动要多笨拙就有多笨拙。另一边的狗东子施展轻功,踏雪无痕,然后踩着小树枝飞上了王大王头顶的树。他轻轻一踩,树枝上的雪掉下来,铺了王大王一脑袋。
完成恶作剧之后狗东子仰天哈哈大笑,却在大意时,被王大王从下方用雪球攻击到了裆部,然后捂着下体从树枝上倒了下来落在雪地里,溅起飘雪无数。云英看到之后笑个不停。
“严肃点!”王大王故意板着脸,“我这是要去拜师!”
辞却了狗东子和云英,王大王一个人出发来到了久恩堂。跟下人们寒暄过后,王大王去了后院书房。
书房中,寇堂主已经在这里翻阅账本很长时间了。看到王大王来了,他站起身来迎接。
王大王上前一抱双拳,“寇堂主,小子来了。今日能有幸拜入您门下,将来我必不辱使命,扬名立万,让师傅脸上有光!”
“好小子啊,”寇堂主捻着胡子微微颌首,然后转身过去,在身后的铁匣子中取出了一本书说,“这是我们寇家的家传武学。可叹我孤寡老头无儿无女,又不想让祖宗传下来的技艺就这么绝了后,所以才破例收了你做弟子。你将来一定要广大我们的门楣,不能让祖师们蒙了羞!”
王大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正式拜师了。寇堂主走上前把他扶起来,将手中的青皮书交到王大王手中,说,“我祖上武学的精要都写在这本书中了,你务必回去好好研读,若是有不懂的,随时可以请教我。”
王大王向寇堂主敬酒,把仪式走完,然后就将那本青色封皮的书放入怀中,再拜,然后离去了。
走出久恩堂,王大王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就朝着庄子外面走去。一路积雪坎坷难行,但是王大王还是一路跟兔子一样跳着,好不容易来到了庄子外田边的大路上。
积雪实在太厚了,大家都躲在屋子里面烤火盆,外面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宽广的银色原野上有几只过冬的鸟,在雪地中蹦蹦跳跳地找东西吃。
王大王看到村头田地边上居然有一个雪人,又高又胖煞是可爱,于是赶紧走到雪人旁边,靠在上面,从怀中拿出了秘笈,赶紧翻了两页想要看个新鲜。
就在这个时候,树上突然一个身影纵身跳下,落在王大王面前,赫然是一个蒙面人!
还没等那蒙面人提起手掌打向王大王,王大王头也没抬就直接“扑通”一声最标准的姿势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用双手将秘笈送到蒙面人面前,嘴里大声喊道,“英雄饶命!这本武功秘籍我就送给您了!请留我一条小命!”
蒙面人猛地一愣,这小子怎么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跳出来抢他?
王大王一看那蒙面人不过来,赶紧把手上的书举得再高了一点,继续大声喊,“请英雄收下!”
蒙面人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他知道王大王不会功夫,没什么威胁,于是走上前来看那本秘笈,似乎也没什么暗器机关,就取来看了一眼。
只见封面上写着“水浒传”三个大字。
蒙面人惊觉自己上当了,但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就被王大王一把抓住了脚脖。王大王擒住蒙面人,另一只手插进了旁边的雪人体内。蒙面人当时就感觉自己被抓住的右脚脖赤裸之处,内功劲力快速逃逸。
他想要运起轻功后跳逃开,但右腿却使不上劲,结果左腿发力右腿未动,动作变成了一个翻滚,把自己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大口雪。
另外一边,那个高大的雪人居然动了,雪块一块一快地掉下来,从里面钻出了一个人,正是跟随王大王一起的孟溯。孟溯一只手的手脖子被王大王牵着,另一只手赶紧拍打着身上的雪片,说,“贤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的要被冻成雪人了。”
“孟大哥辛苦了,好说好说,”王大王拽着如同死狗一般动弹不得的黑衣人,站起身来,“这不是,抽了不少内力给孟大哥暖身子。”
地上的蒙面人内力被抽得干净,见此情此景必定是逃不掉了,于是突然吹了一声长长的响哨。
“还有同伙!”王大王马上反应过来,提醒孟溯。
孟溯拉起架势,警戒可能发射过来的暗器,但是并没有出现暗箭伤人。
突然有响动传过来,远远看去,小树林中竟窜出一人一马,狂奔而至。此人临近之时方能看到是一名年轻男子,皮肤略黑,筋骨强壮,相貌端正。
他从马上纵身一跃,一个飞踢就冲着孟溯来了。
孟溯拔出背后宝剑应敌,那男子就在空中变招,一个旋身落地,虎扑向前,攻向孟溯下盘。
孟溯气沉丹田,放低下盘,举剑挡住男子连续三记拳脚,然后挥剑反击,跟那男子战在一处,难分难解。
此时,已经被王大王抽干内力倒地不能起身的蒙面人却大声喊了一句,“少主小心!先别来救我,这姓王小子算计我们!他不会武功,但是会抽干他人内力的左道邪术!”
正守着蒙面人的王大王,本来看着孟溯和男子打得有来有回,正准备慢慢欣赏。突然被蒙面人这么一揭穿老底,于是拿起那本水浒传卷成一根棒子,狠狠得冲着蒙面人头上来了一下,“就你话多!内力抽得还不够干净是吧?”
蒙面人一听说抽内力,就默不作声了,看来被抽干内力真的是非常不好受。
但是他已经成功提醒了那名男子,让那男子在跟孟溯对打时,很小心地不让战场靠近王大王的方向。
本来王大王更害怕这个男子不顾一切向着自己攻过来,因为王大王身边无人时,实在是没有什么手段能防范住,很有可能会血溅当场。但是蒙面人这么一喊,那男子反倒是开始忌惮起王大王来,时刻分心留神注意王大王的动向,导致他投鼠忌器,动作不时出现纰漏,反而逐渐被孟溯压制。
哦?王大王心想,原来你比较怕我啊,那我还怂什么。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向着正在搏斗的两人走了过去,嘴里还阴阳怪气地喊着,“我来了啊,我真的来了啊,小伙子让我吸干你好不好?”
男子眼看王大王靠近,步法愈发混乱,居然被孟溯找到空隙,一掌打在了左臂上。男子一个鹞子翻身卸去了大半劲力,但是已经气喘吁吁,落入下风。
王大王一看有效,赶紧变本加厉吓唬人,在雪地上上蹿下跳,东走西进,手上一会模仿猴拳,一会模仿虎爪,眼睛还时刻盯着那男子,似乎随时会出手的样子。
他嘴里念叨的招式名字就更莫名其妙了,什么“乌鸦坐飞机”、“电眼逼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听到这些之后,男子心中慌得一批,两处不能兼顾,被孟溯一脚踢在肩膀上,飞出去一丈远。
男子落地之时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立起身来,但是他下垂的右臂说明他已经脱臼了,再打下去只有一个死。还在地上挺尸的蒙面人看到这一情形,赶紧大声喊,“少主快走!不要管我了!”
那男子也没客气,一个口哨唤来了他的马匹,然后飞身上马,拍马就走。孟溯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却被男子扬起树枝上的雪粉扔在脸上,差点迷了眼睛。结果只得将那男子放走。
孟溯回头一看,王大王正在蒙面人身旁,用书卷成的棒子使劲抽蒙面人的脑袋,一边大声训斥:“叫你多嘴!叫你话多!今天就把你拉回久恩堂,十八般酷刑给你上一遍,让你叫个痛快!你等着,这次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贤弟啊,为什么你看上去比较像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