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景府大营,再往北走五里地,就是骏景府北城门,此时北门百姓或挑担、或牵马、或驾车进出如常。紫月与建中营千夫长令安民,正在城墙巡查守城器材,跟随常琉璃多年,她知常琉璃一定会来逐门巡视,故在点卯结束后,滞留此地等候。
“令千夫长,北门的器材准备得不错,注意要防火。”
“诺!”令安民拱手领令,紫月是静安城总军亲点来的校尉,令安民并不知常琉璃没有授权给她检查器材。
紫月检查完北门器材,便要下城墙。
忽见一甲士登上城,迎面朝他们走来。
那甲士径直走到千夫长面前,跪禀道:“报!启禀大头,阳总领与新任总军大人,已至城下,总军大人遣我来唤长水校尉与大头前去一见。”
紫月点点头,斥道:“你去回总军,我们即刻就下去。”
“诺!”甲士领命,起身匆匆离去。
斥退甲士,紫月扭头对令安民笑道:“令千夫长,我们下去吧。”,言毕,她转身朝台阶方向走去。
“诺!”令安民拱手,尾随紫月朝台阶走去。
城墙下,进出城之百姓络绎不绝,为免挡百姓道路。穆长川、常琉璃、龙登云及阳炎四人,领着十数名亲随,在城门右侧立马。
“呵呵……他们来了。”
没过多久,穆长川便见紫月与一名面色黝黑,神色冷漠的千夫长朝他们走来。
“属下拜见总军!”紫月来到常琉璃马拱手行礼,千夫长亦单膝跪下。
“长水校尉,甲士名册,点清没?”常琉璃喝道。
“禀总军,令安民千人队,已经点清,并未发现有缺员以及溢员。”
常琉璃点点头,又侧脸对龙登云言道:“龙将军,我们去城墙巡视器材吧。”
“诺!”
“琉璃署理军务还是把好手!”穆长川寻思道。
紫月的查验的不错,穆长川他们上城墙后,巡视器材,并未发现有异常。
北门正常,穆长川他们又依次巡视其他三门,均未发现异常。
“我要去查阅属府民事,你们先去建中营寨等我吧!”检查完军备,常琉璃又要去检查骏景府民事。因穆长川他们是将军,不方便去见属吏。
“好,我们去建中营寨等你。”穆长川笑道,便策马与龙登云他们往南门行去。
接下来,近两个月时间,常琉璃又将其余几个属府巡视一遍。其他几个属府的境况就要比骏景府差些,尤其是基林府,守备校尉林涛,欺男霸女被常琉璃撞见,当场被斩首。
梁昭文二十三年十一月
在滕国枕戈待战的同时,死里逃生的梁国使臣洛少安怀着激动的心情,策马急速往梁国飞奔。只用不到四个月,他便带着随从,出现在福宁城下。
“大人,我们总算回来了。”随从们看着近在眼前巍峨的福宁城墙,内心无比激动。
“是啊,总算回来啦!”去时持赴死之心,能活着回来,洛少安便觉得十分满足。
洛少安站在福宁城下,长吸口气,平复激动心情,“走吧,进殿面君去。”
安宁殿内,梁帝端坐龙椅之上,其正与殿内诸大臣,商议对滕国用兵事宜,忽殿外内侍,急步入内奏报。“陛下,德宁侯回来啦!”
内侍的话,让梁帝骤然一愣,好一会,才开口询道:“你…你说谁回来了?”
“陛下,德宁侯洛少安回来啦!”内侍复奏道。
梁帝遣洛少安去滕国,为两件事。其一是临战示威,其二是让洛少安实地查探滕国朝局。可洛少安一去就是十四个月,梁帝摸不准洛少安是死是活,迟迟没有下定伐滕决心。
“洛爱卿即回来,快宣!”梁帝喜道,这些时日,庙堂上少了洛少安,梁帝与大臣们没少起冲突。
“宣!德宁侯洛少安,入殿觐见!”贾州扯着嗓子吼道,殿外内侍声声传导。
得到宣诏的洛少安,再次整理衣衫,疾步跨门槛,上石阶,往内殿走来。
“微……臣洛少安,叩拜陛下。”一入大殿,洛少安即跪倒在地,泣道。
“爱卿平身!”梁帝也动容
“谢陛下!”
洛少安擦去眼角泪水,站起身来,再次站在安宁殿上,洛少安对一年前的那次投机行为,感觉后怕。
“爱卿,一路辛苦!”梁帝宽慰道,他以为这些时日,洛少安被滕国扣押。
“爱卿,滕国庙堂如何?是否风平浪静?”
宽慰的话说完,梁帝便单刀直入询问正事。滕国多年积累的余威,他还是颇为顾忌,他迫切想知道,滕国目前的朝局情况。
洛少安寻思,若说滕国朝局稳定,那我岂不是白跑滕国一趟,他略做权衡,便咬牙禀道:“陛下,滕国诸皇子,皆觊觎新皇龙座,滕国庙堂已如一盘散沙。”
“当真?”梁帝双目瞪圆,旋即脸上浮现笑容,他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陛下,微臣句句属实。”洛少安躬身拜道
洛少安的话使梁帝之心大定,他一挥龙袍,大喝一声“好!”洛少安观梁帝仪态,便知他已有决断,心中一喜,即不再言语。
“洛卿的话,众卿亦听到,现继续殿议对滕之战。”梁帝精神抖擞,仿佛滕国就是嘴边之肉一般。
“陛下,若对滕国作战,难保魏国不会偷袭我国。”丞相司马云逸出列拱手禀道,他一直认为魏国才是梁国最大的敌人,反对主动对滕国用兵。
魏国国土广袤,国家富庶,更接猛将如云,吏治清明。梁国若非有奇关凤舞阻隔,怕是早已不复存在。
梁帝眉头一皱,每次梁帝想要对外用兵,司马云逸就拿魏国来吓唬他,令他很是不爽。
“丞相的意思,寡人明白。不过滕国幼主刚立,又接朝局不稳,此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丞相,我已将滕国新皇痛骂,恐怕如今不打是不行啦!”洛少安出列对司马云逸言道,他内心大骂,司马云逸是个老滑头,一年前不反对,偏偏自己立功而返时才反对用兵。
“陛下,臣亦赞同对滕国用兵。”大司马程杰文出列禀道,司马云逸父子,在军中威望颇高,令他这个大司马毫无威信。此次对滕作战正是大好机遇,他如何肯放过。
“大司马,有何高见。”见有两名大臣反对司马云逸,梁帝心中暗喜
程杰文左右看几眼,殿内众大臣,欲言又止。梁帝瞧他模样,心中好笑,但也依他,即传旨道:“丞相,大司马,安国公,德宁侯留下,其余的退下去。”
“臣等告退!”诸大臣皆躬身向梁帝行礼,缓缓退出大殿。
待众人离去后,程杰文才开口道:“陛下,魏国与滕国乃两虎,一直欲将我大梁分食,现滕国幼主新立,国势顿弱。臣以为此次不仅要拿回东城、静安、百湖、岳城这四城,还应拿下定南以及定襄城。”
“再拔两城?!”梁帝犹豫,他的算计里,若能夺回失去的四城,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再割滕国两块肉。
“陛下,臣赞同大司马的建议。”始终未开口的司马良驹,躬身言道,上次拔岳城未果,令他心中耿耿于怀。司马良驹一直担心梁帝自此断了对滕国开战的念想,如今滕皇已死,司马良驹便一直寻找机会欲鼓动梁帝对滕开战,便也因此令父亲司马云逸对他颇感失望。
司马云逸观儿子支持程杰文,面色阴沉,心下不喜,冷哼一声,不说话。
安国公司马良驹支持城杰文,使梁帝平添几分底气,他点点头,笑道:“既然大司马与安国公,都属意再拔两城,那就这么定吧!两位卿家觉得出兵多少合适?”
司马良驹沉吟片刻,躬身禀道:“滕国甲士善战,臣以为要四十万。”
“四十万?!”梁帝讶道,几次战争下来,整个梁国的甲士剩下的数量也不到七十万,一下拿出这么多,加之他一向不信任武将,故很纠结。
“大司马以为需要多少甲士?”梁帝转而询问程杰文,目光灼灼。
“臣亦赞同安国公之数。”程杰文自是知道梁帝的意思,不过滕国是大国,兵力少了他还真没把握,因此程杰文亦认为兵力总是多的好。
两位股肱之臣意见一致,梁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他点点头:“既如此,四十万就四十万吧。”梁帝沉吟片刻,正要宣旨,程杰文抢先一步禀道:“陛下,臣还有要事启奏!”
“大司马还有何事?”梁帝讶道
程杰文直起身子,侧脸看了司马父子一眼,便躬身回禀道:“陛下,请尽量不要遣鹤城驻军。”
司马云逸眉头一皱。
梁帝听这话,不由得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鹤城的驻军将军是三江侯徐远志,自梁帝处置康国公后,他便对庙堂阳奉阴违。程杰文是少数知道内幕的大臣之一,自然担心梁军祸起萧墙。
“寡人知道!”梁帝冷冷道,至此他才明白,为何大司马要遣开诸位大臣才说出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