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这些死牢的重犯们哗然,吴崇甫紧接着就把白袍军攻城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尽管很难相信,可这些天来的种种异状,很多犯人其实已经注意到。只是苦于没有外人提供消息,所以难以准确判断。现在被吴崇甫说出来,众人在感到震撼的同时,又不由感到十二分的兴奋。
豫章官府,竟然要完蛋了!
若真是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吴崇甫的话,可想想对方敢毫不留情的杀光所有死牢守卫,又悠哉的在这里停留,丝毫不急于离开,他们便实在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吴崇甫适时换上了一副粗俗的做派,用诱惑的语气煽动这些重犯道:
“豫章的官军已经快完了,现在我主英明神武,统率的大军只差一步就能攻破豫章城。诸位若是不愿帮忙也行,自个返回死牢中,等着官府砍掉你等的脑袋。否则出了这个门,就得跟着本公子干。等大军破城,这豫章城的金银,你等每人都有一份,保管富贵荣华几辈子!”
事情已然很明显。
要么选择跟吴崇甫干,要么留在死牢中等着砍头。不过,看吴崇甫这幅做派,很多囚犯怀疑自己只要选择留下,就会当场被对方灭口。
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好选择的。
现在豫章城四门封闭,城内的人插翅难飞。要么帮白袍军攻破豫章,自己顺带捞一场富贵;要么等豫章平定叛乱,照样能把藏在城内的他们重新抓起来。
在邢大等人和那帮亡命徒不怀好意的注视下,鬼面曹最先举起刀,表示愿意共襄盛举。
有了一个带头者,所有的犯人无一例外,纷纷选择了加入。
吴崇甫知道这些人肯定不可能真心实意的帮忙,但事已至此,他也并不担心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招。叮嘱了一些必要事项后,吴崇甫将他们分成几组,暂且编入了邢大的麾下,浩浩荡荡的从死牢中冲出。
在预定的地点,愿意追随薛田的士卒已经集合,等待他的到来。这些薛田所部不被信任的士卒,借助身份的便利和战时的混乱,不仅成功的带出了一批兵器,还设法弄来了足够三百人穿着的军袍。
看到自己辛苦谋划,拼凑出的这批手下,吴崇甫心中豪气迸发:
“赵迁翰,你将本公子拿下狱的时候,应该想不到会有这一幕吧?”
………
*
“陈将军,时间是否差不多了?”
豫章城外的燕复,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有些沉不住气了,今天第四次向陈子云询问、或者说催促起来。
“不要急,还不到时候。”
陈子云盯着远处城头的厮杀,回绝了燕复的要求。尽管残酷的战争动人心魄,但他神色依旧沉稳。
“可是……”
倒不是说燕复沉不住气,而是现在豫章城头上的战斗,实在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步。连续血战了近两日,两边的精锐都已经轮番上去了好几回。就连鸿帮最精锐的核心帮众,都有些打不动的感觉。训练和组织更加松散的降龙营,在死伤接近四成后,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燕复很怀疑,如果自己再硬逼着他们参战,这些在鄱阳才收编的家伙,就要造自己的反了。
“咱们不好过,官军更不好过。到了这个时候,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陈子云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将燕复再次安抚下来。
就在这时,先锋二营的营统郭子兴,亲自带了一队人撕开官军的防线。身披具装铠的他,身先士卒,连斩了好几名疲惫不堪的官军,一时间让义军这边声势大振。
“身为世家之人,前程似锦,竟然投靠贼军!”
认出了郭子兴的身份,葛斌勃然大怒。叫骂一声,带着一批心腹迎了上来。
葛斌的参战,倒不是说他非得手刃这个叛贼,更主要的原因是别无选择。
看到这一幕,陈子云的眼神亮了起来。
这位除了崔洪亮外,江州军地位最高的武官都亲自上阵厮杀了,只能说明一点,葛斌的手上,必然是没有了更多的兵力。
“去准备吧。”
陈子云对陷阵营的营统、早就跃跃欲试的王卓下达了命令。
“俺必不负天将军厚望!”
王卓大声保证,快步退了下去。
得到命令的陷阵营精锐、以及暂时划归王卓统领的亲卫营士兵,迅速行动了起来。并没有朝西、南两面城墙开进,而是在原地列队,且提前在盔甲外面套了一身破破烂烂的流民装束,头脸也抹了一把泥灰。虽说内在的那股悍勇不减,但离远了乍看上去,跟普通的新兵营士兵似乎差不了多少。
整整九个大队、九百人!
在他们集结的同时,西、南两侧的城墙下,也各有一支两千人规模的联军士兵,隐藏在流民中,等待着奇袭的命令。
早在今天刚开始攻城的时候,这些联军士兵就已经通过二十余万流民的掩护、用了半天时间一点点转移过来。
基于攻城以来这两面城墙每天都有流民集结、进攻,就算现在换了一批人,官军也很难发现痕迹。由于已经没有更多的精锐,这两支队伍要么是已经被打散的新兵营和联军士兵,要么就是先前受伤、短时间内无法派上用场的各家伤兵。
虽说数量足够,但战斗力几乎没有多少。
其中,南面的联军是纯粹起迷惑作用的,只要能装腔作势唬住人就好。
西城墙下的联军稍微好一些,打头阵的一百人,更是白袍军亲卫营的第一大队。
这个布置,让燕复愣神了。
说好的北面主攻诱敌,白袍军精锐趁官军兵力空虚,从其他两面城墙架云梯偷袭呢?
为什么西、南两面城墙下的联军,全都是幌子,白袍军精锐却在北城墙下按兵不动?
“莫非?”
能把鸿帮经营到这个地步,燕复的能力其实并不算太差。看了看陈子云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他略一思索,隐约明白了陈子云的用意:
“陈将军,你这是要用虚虚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