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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苦难:第六十二章

    我该怎么办呢?现在工作算是初步稳定下来了?不知道敏敏在柳州过得怎样?

    唉!做个服务员,能好到哪里去?我这么久都没有一点音讯给她,她应该会另外找男朋友了吧!如果另外找了,也该祝福她……

    我身体真会恶化成白血病吗?现在怎么感觉那场病像个意外?像个噩梦一样,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现在每天身体不都是好好的吗?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晚上那地方也是一柱擎天…………

    不过欠着家里兄弟们的钱都还没还,在提醒着曾仕湖,他身体有问题,不是幻觉,不是恶梦,而是绝对存在的事实。

    如果现在把敏敏接过来,是可以勉强混得下了的,就算她暂时一两个月没上班,也不会没饭吃?问题是,我应该把她接过来吗?接过来后我又能照顾她吗?把她接过来万一我真的身体不行,那该怎么办?

    不过看着曾仕强经常周末带着阿艳去散散步,龙得江也很快找了个女朋友,曾仕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寂寞难耐!因为特别是到了晚上,那种煎熬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单身单,半斤八两都一餐,自己房门自己关,半边席子起青苔。

    单身单,白天容易晚上难,无眠起来看月亮,嫦娥仍在吴刚怀……”

    曾仕湖还在老家的时候,有时候去山上放牛,经常跟村上的几个老光棍聊天,听那些一辈子没能娶到老婆的老光棍经常唱这种山歌,当时曾仕湖还年轻,没谈过恋爱,觉得好笑。

    其实光棍是真苦啊!虽然说在这种物质极度丰盛的年代,不至于挨饿受冻,衣食住行基本无忧。党和政府真好!对这些光棍们来说绝对不是歌功颂德的口号,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物质。

    只要是到了60岁的五保户,每个月都有40斤米,一壶油,80块钱。每个季度都有两套衣服,两双鞋。每年都有一床被子。到时间拿着户口本去镇政府领就是。

    就算是生病了,只要村上人帮送去医院,报销百分百,自己不用出钱,政府还请护工帮护理。

    如果房子太破,有倒塌的危险,政府还会派人来帮盖好,虽然比不了有钱人建的二层小洋楼,但是遮风避雨,晚上栖身绝对没问题,不会有倒塌下来压死人的风险。

    如果光从物质上说,光棍是不苦的,那些个儿孙满堂的老人,还经常半带调侃,半带玩笑地跟这些个光棍们说:

    “你好咯,有五保吃,每个月有政府发80块钱工资。像我这样,儿子能给我每个月80块吗?他不问我拿钱就好了,还要帮带孙子,拿自己的钱去给孙子买零食,一天忙这忙那?像你,三点钟就可以煮晚饭吃了,吃完晚饭天都还没黑,家里电费也省不少……”

    “他妈的,你这老不死的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那你当年干嘛发骚去隔壁村找个老婆回来咧你也不找嘛?今天不就可以和我们一样吃“五保”了…………”

    光棍的苦是埋藏在心底的,没办法向谁倾诉的,是那种最原始的欲望长期受到压抑,受到压制。而老了之后又一个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这种苦应该也没办法向谁诉说,只能用山歌的形式唱出来……

    曾仕湖一个人在那个小出租屋里,就深深地体验到了做光棍的苦,哪怕他本身是一个欲望并不强烈,很能自制,很能静得下心的人。

    女色这种东西,应该像喝酒,从来没喝过的,不知道喝它的“爽”,还觉得无所谓。但是一但喝过了,经常喝了,喝上瘾了,突然间又完全没有得喝了,却是让人很不习惯,很是来瘾……

    想起敏敏那曼妙的身姿,那白里透红的皮肤,那一双看起来秋水含波,带着崇拜目光看着自己的大眼睛,那清脆甜美,像家乡的百灵鸟般的嗓音,还有那种在床上都很泼辣的性格……

    是的,就这样一个很青春,正处于二八年华,漂亮的女孩子,自己曾经实实在在地拥有过……

    曾仕湖每每想到这些,不由觉得浑身火起,经常从床上爬起来去到卫生间给自己从头到脚浇上几桶凉水。

    这个举动,应该不完全是怪广州的天气太热吧!

    当然,曾仕湖对于赵崇敏的思念,绝对不是说为了占有她,为了发泄男人最原始的欲望。而是,他还分分秒秒,无时无刻都能想起他和她之间的故事,他和她之间的诺言,他感觉他已经有一点点能力照顾她了,所以想叫她来好照顾她,保护她……

    还是给她写封信吧,把情况说清楚,由她来决定,到底她愿不愿意过来广州和他在一起。

    敏敏:

    见信如唔!

    本以为,我写那封绝笔信给你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封,当时我心想,即使我治好了,也应该和你分手,我们的感情也应该就这样无疾而终!只有这样,才是一个男生该有的负责态度。

    不瞒你说,我出院的时候,我的主治医生跟我说过,我的病:“理论上有可能恶化成白血病,特别是在三五年之内。”

    至于这个“理论上有可能”,概率上会是多大?我不知道。但不管概率多大,都让我感觉深深的害怕和担忧……

    我倒不是担忧我会死,我经常说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寿命这种东西,到时间了,阎王该收的自然会收走,想躲也躲不掉,想赖也赖不了。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如果我偏偏命不好,犯病了,你该怎么办。死了的人自然是万事皆空,一了百了。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生活呀!我不能想象那种惨况,不敢想象那种惨况。所以这也是我来广东这么久都没有给你留一点音讯的原因。

    说了这么多不好的,说点好的吧,医生也是说:“理论上有可能”而已嘛!未必的。

    “未知生,焉知死。”所以我现在在这边工作,没考虑死的问题,只考虑还活着的问题。

    我目前身体又完全和以前一样了。一顿能吃两大碗,能跑能跳,健康得很。

    时光飞逝!一转眼,我到广东又半年多了。在这半年里,我先是和仕强一起进了一个首饰珠宝厂,不过在那个厂里我们都只做了三个月。

    因为在里面受到师傅排挤,而受排挤的原因说出来好搞笑的,居然是因为仕强太帅了,女孩子都爱主动跟他讲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被排挤,我们可能都还在里面舍不得出来呢!其实那珠宝首饰厂工资好低的,我们刚进去的时候一个月才450块,不包吃不包住,哪里会够用,还好我出来时带了2000块钱过来,才勉强维持了三个月。而且即使在里面得转正了,加点加班费工资最高也就1000-1100左右,如果淡季拿手上大概只有700-800。

    仕强出来后进了个日资的电子厂,待遇可比那珠宝首饰厂好上不止一个档次,现在他工资有1500块了。据他说还有什么五险一金,我也搞不懂具体是什么,就是做得久了以后有退休工资的。

    我也另外进了一个鞋厂做仓管,待遇也还算不错!目前1200块一个月,包吃包住,但是因为宿舍太吵太乱,我住不习惯,所以还住着我刚过来时和仕强租的小房间。

    在这里半年,也有点收获。首先是认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朋友,叫石酉恭,是我弟弟同学的表哥,也是我们广西人,广西桂平的,他人挺好,仕强能进他们厂也是靠他帮忙。他去过日本,对于新科技的东西,经济的东西,比我懂得多上太多,在这方面,我真的需要好好跟他学习请教,如果不是过来这里认识他,我都一直自我感觉不错,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我现在每天无聊时候就听收音机,听白话台的,第一可以打发时光,知道点新闻,第二可以学习听、说白话。

    我发现白话也挺有趣的,念起唐诗宋词起来,比普通话更铿锵有力,应该白话还更加接近古汉语。而且感觉用白话唱歌,语调的变化比普通话更丰富一点,当然你也知道,我在家时就喜欢唱白话歌,只是以前对于某些字的发音没那么精准……

    我这里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如果你在柳州觉得不好,愿意过来,不怕我会有意外,不怕跟我一起吃苦,我会非常感激!非常感谢!

    如果你在柳州过得好!或者有别的男孩子对你好!那我祝福你,我会把你永远永远地把你当成我最爱的人,藏在我的心底。

    我的联系地址是:广州番禺区某某路某某号某某鞋厂仓库。

    也可以打石酉恭的手机找我,手机号码是:138********

    曾仕湖

    写完信之后,曾仕湖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手表还是去年他生日时敏敏送给他的呢,他一直当宝贝带身上珍藏着。

    “夜不能寐,心事重重!”是写完信之后的曾仕湖心理的真实写照。他没办法入睡,又走出了自己住的那个小出租屋,一个人在大街上毫无目的的瞎逛。

    道路旁边昏暗的路灯,照映着在草坪上拍拖的情侣们,虽然时间已是凌晨,但仍然有一对对正在热恋当中还不愿回家的情侣,在路边的草坪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眼前这一切,更勾起了曾仕湖的心事。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从他脑海中走过:

    “曾仕湖,我认识你,你变帅了……”

    “你曾仕湖什么时候学会做梁上君子了,你想我干嘛不白天光明正大的来找我,等会我叫我哥哥绑你到派出所去……”

    “我,赵崇敏,自愿与曾仕湖结为夫妻,无须摆酒为证,天地为证。无须他人为媒,月光为媒。天地神灵皆知我心,此生永不相负。”…………

    去年的山盟海誓言尤在耳,往事如昨,是那么的真实,但现在却又如此遥远……

    她现在怎样了?在干嘛呢?过得好吗?

    曾仕湖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楚,又走回了出租屋,拿出纸笔,在信纸上胡乱地写上:

    “夜半芭蕉落雨密,不胜彩丝过织机。一梭一线红烛泪,织成九张醉梦里。

    一张机,春雷一声动天地,天地不知谁梦泣。似梦非醒,一场美丽,红烛无人剔。

    二张机,春江水暖寒鸭戏,柳树枝头飞黄鹂。你我未老,各奔东西,空愁一江水。

    三张机,采桑牧蚕为求丝,推机传梭为谁衣?燕子画楼,荷寄兰溪,夜半听鹰涕。

    四张机,朝朝暮暮弄横笛,哀哀怨怨无处依。一处相聚?几多别离,为谁白发髻?

    五张机,梅花虽瘦雪中立,荷花不染出淤泥。花开照人,花落逝水,白发于风吹。

    六张机,一心盛开百花枝,未曾争春群芳嫉。红装无过,绿锁深闺,推窗月未归。

    七张机,梭走一线心一缕,月明一晚人未息。梭本无言,线为寒衣,此月何处寄?

    八张机,浮光掠影叹无期,彩云追月盘如玉。相思别处,此情遥寄,酒醉忘别离。

    九张机,素笺落红谁人惜,画轴依旧谁人题?一场离恨,两处分飞,何季再相随?

    流水不解落花意,落花逝去葬流水。千头万绪君不知!”

    这首宋朝无名氏的《九张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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