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但他也不希望因为顾全大局而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他会从一开始就尽量避免“难两全”的选择。

    如果避无可避，他也有自己的判断。

    就在夏多想着是否现在就离开的时候，劳伦斯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推掉阿考拉那边所有的宴席、交流，正第一时间往塞汶顿这边赶。

    如果说之前夏多还有所犹豫，但劳伦斯的消息立刻替他做出了决定，他不准备再在这里无意义地等待下去，他已经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基兰高塔的态度让他感到失望，现在他要走了。

    可就在夏多走出会客室，身子还没有完全走出来的时候，前方魔网一阵震荡，一个唇上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夏多面前——

    是霍恩。

    “夏多领主，抱歉刚刚才收到消息，我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

    霍恩拦在夏多面前，眼神真挚、态度诚恳，一时间夏多倒弄不清对方的真实心意了，实际也不必深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但也不免出言嘲讽，“既然霍恩阁下公事如此繁忙，又何必再来见我呢？”

    “夏多领主，你误会了。”

    霍恩一边邀请夏多进入会客室，一边给他解释，“刚刚我确实在处理一件十分紧急的是公事，但此前我已经从伊奥勒姆大师那里听到关于夏多领主的提议。

    “那也是一件关乎未来无数民众生存发展的大事，所以我才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希望夏多领主能够理解。”

    霍恩特意提及伊奥勒姆，就是想告诉夏多，他说的这两件事都存在，另一件事并不是敷衍之词。

    夏多闻言不置可否，虽然从霍恩此刻的表现来看，似乎看不出表演的成分，甚至在其眼底甚至还不有一丝难以掩饰焦急之色，但夏多也有自己的态度。

    “霍恩阁下，想和我说什么？”

    这本来是夏多主动开口的话，却偏偏被他用来反问霍恩，霍恩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足足楞了几秒，才苦笑着开口：

    “夏多领主，想来你已经知道伊奥勒姆大师和七塔的交涉结果，但我要说的是，七塔并非铁板一块，每一座高塔，甚至是每一个个体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些年我们通过塞汶顿盟约联合在一起，并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更多、也更稳定的利益连接，但终究不是一体。

    “于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赞同你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理念的，甚至七塔的大部分个体也愿意接受，可个体结合成的整体却有了新的诉求。”

    霍恩话中有话，夏多却不想和他绕那么多弯子，而是直接揭开了那层皮，“是因为新塞汶顿已经在北地各国使者面前亮过相了吗？”

    “是的。”

    霍恩艰难点头，“七塔之人大都依附于七塔这个整体，因为七塔这个整体的存在才有如今的特殊地位，但凡有可能伤害到七塔整体的行为都不会被他们接受，哪怕这种行为于长远有利。”

    “原来如此。”

    对于霍恩所说，夏多其实一点也不陌生，在他的家乡不就有句话叫做“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利益的阶级”。

    新塞汶顿刚亮相就消失，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折损七塔的权威。

    对七塔内部的个人来说，说不定折损七塔的权威还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但对于七塔这个整体来说，就是必然的损失了。

    这就是集体、组织的意志，哪怕是作为掌控者的大奥术师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去改变。

    夏多见霍恩连这种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拿出来讲的话都说了，他意识到对方此前说被某个要紧事牵绊住了，应该是真的，只是他想不通七塔连浮空城都搞出来了，还有什么要紧事呢？

    总不至于魔裔那边有了什么新消息吧？

    北地联盟因为魔裔问题专门建立了一个针对性的对话合作机制，只不过夏多并没有加入到那个新成立的部门中，因而在获知消息的时效性方面始终差了一些。

    除了七塔主动分享外，主要就是靠埃弗瑞斯卡的“老朋友”拉瑞安。

    想到这儿，夏多突然发问：“霍恩阁下，刚刚你去处理的要紧事是不是和魔裔有关？”

    “魔裔？”霍恩眼神有些茫然，但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说，“不是魔裔，但那的确是一件要紧事。”

    霍恩的口风有些紧，透露了但又没有透露，夏多明白自己应该是没法从对方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于是又回到正题，“刚刚霍恩阁下提到七塔整体，我是否可以理解只要整体利益够了，哪怕个别人反对也无济于事？”

    “是的。”

    霍恩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出七塔内部通行已久实际也广为七塔之外众人知晓的潜规则，“七塔内部只要大部分人同意，个别人哪怕反对也无用。”

    “我明白了，之前老师过来，有些事可能没法讲清楚，现在我来重新介绍一下我的筹码。”

    说着，夏多向霍恩询问法师塔内的施法权限，实际他是可以无视基兰高塔的施法限制的，但那么做就太吓人了。

    霍恩对于夏多所说的筹码很感兴趣，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就是浮空城迷锁，在他看来，新塞汶顿比夏多的长安城就只差一个迷锁。

    但七塔已经在研究的路上了，此前地面塞汶顿城的迷锁就是一次实践，他不相信夏多能拿出什么更好的东西来。

    难道真以为家里有一个迷锁废墟就一定能够研究出可用的迷锁吗？

    那耐色瑞尔那么多领主家里都有迷锁废墟，也没见塞汶顿迷锁出现前有哪个领地建成哪怕一个最简单的迷锁。

    此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论及迷锁研究，精灵是远胜人类的，如果不能理解透彻，就算获得了一个新迷锁，七塔也不可能轻易用到浮空城上。

    更别说一个现成的迷锁，隐患太大。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伊奥勒姆用浮空城做交易七塔方面兴趣缺缺的主要原因。

    但夏多接下来的举动，却几乎颠覆了霍恩的认知。

    在获得施法权限后，夏多直接一指点向两人之间的虚空，与此同时被这一指引导的宏观视角下，仅在这方寸之间，魔网迅速变化。